秦奮和秦小江父女倆都聽過沈東升的名頭，他們絕不相信鳳梨縣的模範人物是個無賴。
爺倆也是聰明人，馬上就想到了對方可能是故意為之，用這種掩耳盜鈴的辦法賣個他們手錶。
秦小江從骯髒的盒子裡拿出手錶，忍不住瞪大雙眼，土豪金錶針高端大氣，全金屬錶帶盡顯奢華。
秒針不停地走著，時針分針蓄勢待發，表殼沒有任何損傷，唯一損傷的只有沒用的包裝盒子。
「沈同志，這個表沒有任何損傷啊。」秦小江的美眸中帶著驚艷，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石英表鏡。
「盒子已經髒了，我愛人有潔癖肯定不要這個表，都是你的責任，你必須賠錢。」沈東升黑著臉說道。
秦小江抿嘴就想笑，急忙咬著嘴唇扭頭看著父親，「爹，怎麼辦？」
「沈同志別生氣，既然是我閨女的錯，我這個當爹的肯定幫她賠償。」秦奮配合閨女演戲。
「呵呵，那我就放心了，這個表是我花150塊錢買的，你給我150塊錢，我再去省城買個新的。」沈東升把手伸到秦奮臉上。
「別急別急，跟我進辦公室等著。」秦奮心情很好，笑道：「小江回家拿錢吧。」
「誒！」秦小江趕緊把手錶戴在自己手上，錶帶的長短正合適，她忍不住微笑著走了。
秦奮請沈東升進辦公室，關上房門倒上兩杯熱水，「東升，謝謝了。」
沈東升笑而不語，從提包里拿出媳婦回鄉探親的申請書，「秦主任，我媳婦昨天晚上哭著想回家，請您批個假吧。」
秦奮仔細看完申請書，露出了一絲為難，「東升啊，從來就沒有兩個月的先例，要是一個月我馬上給你批。」
「老叔啊，魏書記已經批准了。」沈東升嬉皮笑臉，「我專門問了公社的張主任，他說批准兩個月的假期並不違紀。」
張主任是鳳梨公社主管知青工作的領導，沈東升來之前找他簽過字。
「確實不違規，但沒先例啊。」秦奮更加為難。
那塊表確實幫了他大忙，閨女從年初開始就想要手錶，大半年過去了也沒買到手。
剛開始的時候沒錢，攢夠錢了又沒工業票，錢和票都攢夠了又趕上供銷社沒貨，狗屁倒灶的事都讓他遇見了。
他只有這麼一個閨女，從小就被寵壞了，沒有這塊手錶肯定會鬧得全家雞飛狗跳。
「老叔，通融一下吧。我愛人千里迢迢來插隊，難得回去一趟想多陪陪父母，這也是人之常情嘛。」
「我知道，但是……」秦奮又是一陣愁眉苦臉，「東升，你讓我考慮一下吧。」
接下來就是沉默，沈東升不再出言逼他，嘿嘿一笑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人民日報。
大概看了兩篇文章，辦公室的門被人直接推開，秦小江把一沓錢遞給沈東升，「沈同志，給你錢。」
「謝謝。」沈東升懶得點數直接裝兜里。
秦小江震驚了，一百五十塊錢都不點個數嗎？同時又有些感動，這說明沈東升把她當成了可以信任的人。
「你就是東升同志吧，我是小江的媽媽。」錢美靜走上前說道。
「秦阿姨好。」沈東升用雙手跟她握手，「真的不好意思，剛才我做得不對，怎麼能訛你們的錢呢？」
「是我們做得不對，是小江弄髒你的手錶在先，」錢美靜笑道合不攏嘴，覺得這件事既搞笑又溫馨。
「小沈，我能叫你小沈嗎？」錢美靜說道。
「可以可以，你叫我什麼都可以。」
「那行，小沈啊，等我跟我回家吃個中午飯，必須去。」錢美靜根本就不問老公的意見。
正常情況下在供銷社買手錶，需要150塊錢和150張工業票，沈東升只收錢就是讓秦家占大便宜，150張工業票可不便宜。
「那多不好意思。」沈東升撓撓頭假裝假裝靦腆，決定等下去買兩瓶好酒。
秦奮不僅主管知青工作，同時也管著出境介紹信的審批工作。
沈東升已經決定去京城搶購全國山河一片紅郵票，去京城的介紹信最好肯定要通過秦奮的審批。
秦奮見老婆來真的，心一橫就在蕭香蓮的返鄉探親申請書上簽字，加蓋公章核准兩個月的假期。
說白了就是批准一個假期，就算上級領導問起來，他也可以用「蕭支書是優秀幹部」的理由搪塞。
組織上當然要優待優秀幹部嘛。
「謝謝秦叔。」沈東升笑眯眯把申請書收起來，「秦叔秦嬸，我先回廠里辦點事，中午去你家做客。」
「好，不過人來就行了，千萬不要拿東西。」錢美靜眉開眼笑。
……
沈東升離開縣政府直接回齊國興家的出租房，回到未來世界買一壇黃酒和四瓶蜂蜜，回到六十年代去供銷社主任馬俊武家。
馬俊武和董二莉都在家，他們看見兩瓶蜂蜜就明白了沈東升的來意，馬俊武找個藉口去院子裡待著。
董二莉嘆口氣，「東升啊，我當然想把香蓮調到我們婦女辦公室上班，但這件事不是我一個人說的算，你明白嗎？」
「我當然明白，請二姐幫幫忙唄，你怎麼說，我怎麼做。」沈東升誠懇地說。
董二莉露出微笑，「那行，我肯定盡全力幫忙，不過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這事很難。」
這就話代表著有譜了，已經邁出了關鍵性的一步，沈東升心情很好，「二姐，如果不難，我就不過來麻煩你，哈哈。」
兩人有聊了很久，最後馬俊武和董二莉送她出門，他帶著滿意去秦奮家。
秦家就在縣政府家屬院，錢美靜做了四個家常菜，沈東升奉上一壇黃酒和兩罐蜂蜜，這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席間，沈東升問秦奮，「秦叔，再過一個多月我打算去京城瞻仰天安門，介紹信好開嗎？」
秦奮一愣，搖搖頭說道：「現在去京城挺難的，需要經過好幾個部門的審批，不過也不是不能辦，咱們慢慢來唄。」
「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沈東升把心放進肚子裡。
吃完飯，秦奮說道：「下午還要上班，我就不留你了，快點回家把好消息告訴蕭同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