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海被女同志們的熱情嚇住了，十盒雪花膏很快就賣完了，全部被食堂的女職工買走，買三塊錢的東西澡都不眨一下。
沈東升也懵逼了，三塊錢能買七八斤大米，那可不是一筆小錢，看著手裡的三十塊錢頗有些哭笑不得。
「老弟還有貨嗎？再給我整十盒。」
杜大海笑得合不攏嘴，一個月工資才十塊錢，就這一份功夫就掙了三天的工資，「我跟你說實話，一盒雪花膏我掙一毛錢。」
沈東升覺得誇張急忙搖頭，杜大海表現得太高調，這樣下去肯定會出事，「我也沒貨了，等我找到貨再給你。」
「老弟你放寬心，我發誓絕不會出賣你。」
「別誤會，不是因為這個，我真的沒貨了。」
沈東升不會相信他的誓言，起身去檢查牛和驢的狀況，牛和驢一切正常，於是騎著自行車準備回家睡覺。
剛出門就遇見沈振南，急忙迎上去打招呼，「沈叔，你這是去牛棚嗎？」
沈振南點點頭：「跟我來。」
兩人來到廠長辦公室，沈振南倒上兩杯茶，「我聽說杜大海在廠里倒騰雪花膏，這事跟你有關係嗎？」
「有，雪花膏是我在省城黑市里買的，買的有些多，一時半會用不完擔心過期。」
「這樣啊。」
沈振南皺起眉頭，說道：「杜大海這個人越來越不靠譜，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沈東升馬上意識到可能有事，小聲問道：「這麼快就有人舉報他投機倒把？」
「是的，剛才有個女同志過來找我舉報，我一猜就知道這事跟你有關係。你不是有個代銷店嘛，我建議你以後在家裡賣貨。」
沈振南掏出火柴點上一支煙，「這種事可大可小，不要讓躲在暗處的人抓到把柄。」
「行，我知道了。」
沈東升對舉報者很感興趣，那人十有八九是周慶和周彪的人。
「他和周家兄弟沒關係，你對人性的了解還差一些火候，以後你要記住，極度使人瘋狂。」
沈振南嘆口氣，又說：「不要再搞什麼拉攏職工簽名，那是小孩子才玩的把戲。記住了，轉正的唯一可能就是得到廠委會的認可。
我認可你的，但這遠遠不夠，今天晚上跟我回家吃飯，我約了行政科的老林，財務科的老錢，保衛科的老薛，包括他們的老婆。」
沈東升急忙點頭，站起來給他鞠躬道謝，心說這是要正式讓我進廠子的圈子，有必要準備一些貴重的禮物。
「老叔，我需要給他們準備什麼禮物？他們喜歡什麼呀？」
「男人都喜歡酒肉，女人都喜歡雪花膏，我準備酒肉，你準備雪花膏，怎麼樣？」
「沒問題，我家還有幾盒雪花膏，馬上我就回家拿過來。」
接下來沈振南開始給沈東升科普三大委員的脾氣，這個人喜歡什麼，那個人討厭什麼，沈東升掏出紙筆詳細記錄。
半個小時後他離開辦公室，把自行車停在車棚中，慢慢溜達走進西北角小樹林，躲在窩棚里穿越到未來世界。
換上這邊的衣服去超市里購物，來到熟食區買兩斤牛肉和兩斤豬臉肉，再買一箱中等價位的白酒。
回到家把白酒的標籤撕掉，把牛肉和豬肉放在冰箱裡，躺在床上睡到下午五點半，洗個澡換一身衣服回到60年代的外貿廠。
工人們已經下班，沈東升去廠長辦公室外面找自己的自行車，正好遇見副廠長周慶，「周廠長，廠長在嗎？」
「不在，一下班他就走了。」
周慶看看自行車籃子裡的食盒和后座上的酒箱子，眼中閃過一絲鄙夷，「東升啊，做工作要踏踏實實，走歪門邪道是不行的。」
「您說得對，我一直都是踏踏實實。」
沈東升覺得有必要跟這位廠委會委員搞好關係，那一幅價值九百萬的張大千名畫就是從他手裡搞的。
於是打開食盒端出來一盤子牛肉，笑道：「昨天我乾兒子他爸來俺家做客，給我拿了很多牛肉，周叔還沒吃飯吧。」
暗紅色的牛肉看著就很香，周慶忍不住咽口水，忽然想起沈東升的乾兒子是省外貿廠老廠長的親孫子，表情瞬間就凝重起來。
沈東升把盤子放他手裡，「周叔辛苦了，吃口飯再回家。」
「你這……下不為例，下不為例啊。」
「好的好的，多謝周叔教誨。我還有事，先走啦。」沈東升騎著自行車去沈振南家。
周慶急忙捂著牛肉回辦公室，猶豫片刻又抱著牛肉去周彪的辦公室。
「牛肉？哪來的？」
周彪嘴裡冒酸水，現在的牛肉比豬肉更緊俏，因為牛是耕地的主力之一，殺牛要經過有關部門的層層審批。
「沈東升給的，昨天林武民老廠長的兒子去他家做客給了很多牛，咱們嘗嘗味道。」
周慶捏一大片牛肉塞到嘴裡，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伸手再捏第二片。
周彪馬上下手開吃，很快就被醬牛肉的美味征服，「香，牛肉是真的香。」
哥倆三下五除二把牛肉吃完，又把牛肉渣吃乾淨，臉上都是笑眯眯的。
「大哥，我覺得咱們沒必要針對沈東升。首先他和林廠長有關係，其次這小子挺懂事，前段時間高價買了我的畫，這次又給牛肉。」
周慶想起那幅多賣了幾塊錢的山水畫，不由得沾沾自喜。
周彪仔細想想，雖然沈東升是沈振南的人，但他遠沒有資格成為威脅，就是一個稍微有實力的臨時工而已。
「有沒有辦法把他拉過來，比如在他的轉身申請書上簽字。」
周彪說到這又搖搖頭，「我估計很難，他和沈振南的關係太硬。」
「大哥，咱們不妨換個角度想想，我覺得只需要跟他保持好關係就能得到好處，真的沒必要拉攏他。」
周慶指指牛肉盤子，嘿嘿笑道：「最起碼能吃到免費的牛肉，就憑沈東升和林廠長的關係，咱們可以通過他買肉啊。」
「你呀，就知道吃。」
周彪笑了，「我仔細考慮一下，想讓我在轉正申請書上簽字可沒有那麼容易，區區牛肉收買不了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