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東升家，院子裡站在一群人。
沈村大隊的幹部們都來了，支書、大隊長、會計，還有各個生產隊的小隊長。
起因是今天上午準備上工時，大隊記分員蕭鋒送妹妹來沈家，發現了正在用壓井打水的趙桂香。
蕭鋒的老家在川蜀蓉城，蓉城又是山城，他沒見過這種壓水井。
親自上手體驗一番，馬上就被壓井征服了，急忙去大隊部找陳支書匯報。
沈東升沒阻止他，既然把壓井打在豬圈旁邊，就不怕被別人發現。
所以幹部們都來看熱門，包括知青小隊的隊長和副隊長。
知青副隊長錢文達，曾是京城師範大學的學生，學過一些物理知識，知道壓井的工作原理。
於是他就當了顯眼包，向眾人科普大氣壓力等物理知識，把眾人科普得一臉懵逼。
只有沈東升沒懵，他在2024年查詢過大氣壓力，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
錢文達講完理論就講實踐：「京師大有很多壓井，我給大家演示一下。」
他舀一瓢水加進壓井中，用力壓了幾下，很久就有一道清水流出來。
不到三分鐘，錢文達就打滿了一桶清水，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沈大富很緊張，趙桂香捏著衣角偷看兒子，擔心大隊讓他們發揚無私奉獻的精神。
沈東升十分淡定，其實他早就決定向全村人分享壓井。
用壓井給全體社員行方便，選舉大隊長時，就有很大的概率回收他們的選票。
地下水不值錢，鑄鐵做的壓井也不容易壞，就是用「方便」換選票。
「我來試試。」陳支書把拐杖給蕭鋒，模仿錢文達的樣子操作壓井，很快也壓出了清水。
大隊幹部們排著隊嘗試，錢文達講述壓井的優點。
「同志們，咱們村的水井一直開著井口，天天都有泥土和樹葉飛到井裡。
還有一些調皮的孩子，總是往井裡扔髒東西，甚至往井裡撒尿。
河水比井水更髒，壓井水卻非常乾淨，不好燒開水就能直接喝。」
錢雲達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拿起水瓢舀一瓢水，仰起頭一口氣喝乾。
幹部們繼續圍觀壓井，嘴裡面議論紛紛，知青隊長杜革命恨得咬牙切齒。
心中暗罵錢文達：「你他娘的就是個顯眼包，如此賣力表現自己，不就是覬覦我的知青隊長嗎？」
「壓井水乾淨，對群眾的健康有益。我建議沈東升交出壓井，讓壓井更好的為人民服務。」沈大裕義正辭嚴。
空氣瞬間安靜。
趙桂香的心提到嗓子眼，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沈大富懟沈大隊長：「壓井是東升托人從省城買的，是我家的東西，你有什麼資格要求上交？」
「大裕，這不合適，無私奉獻不是這樣用的。」陳支書一臉嚴肅。
沈東升一臉玩味兒：「沈大隊長可真會偷換概念，你家的房子也能為人民服務，你怎麼不捐出來？」
「荒謬！」沈大裕不搭理沈東升。
他家的房子是四間磚瓦房，是除了大隊部以後最好的房子。
沈東升冷笑連連，所謂的無私奉獻只能要求別人，不能要求自己。
「東升，乾淨的井水確實有利於大家的健康。『陳支書有些不好意思。
他笑著說道：「這樣吧，大隊每天給你的壓井記5個工分，你向全體沈村社員開放壓井。」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看著沈東升，眼神中都是羨慕嫉妒。
工分是很難掙的，一個成年男性壯勞力，辛苦幹一天農活才能掙9個工分。
沈東升有些心動了，壓井能掙工分當然更好。
他原本打算免費讓大家使用壓井，從而換取大家的選票。
但壓井換工分，無形中削減了「行方便」的恩情，收費和無償不是一個概念。
仔細想想，又覺得不行，陳支書說的全體社員，包括極品親戚沈大裕一家。
心說道：「我寧願不要工分，也不讓沈大裕從我這裡得到任何好處，還是讓他繼續吃髒水吧。」
沈大富有些著急：「東升，這個可以的，你快答應啊。」
沈東升搖頭：「爹，我不要工分，咱們讓大家無償使用壓井，但這個大家不包括我討厭的人。」
空氣再次安靜，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就是不想讓沈大裕用壓井。
讓誰用，不讓誰用，他沈東升說的算。
「可以！沈東升是個好同志，大家鼓掌。」陳支書啪啪鼓掌。
幹部們紛紛鼓掌，沈大裕沒有鼓掌，咬牙切齒黑著臉。
錢文達握住沈東升的手，親切的說道：「沈東升同志，我代表知青站感謝你，你是個好同志。」
「錢隊長過獎了。」沈東升假裝謙虛，在他眼裡看見了光。
「為了感謝你給全體知青行方便，我決定送你一套毛選。」錢文達繼續代表知青站。
「不用不用，你太客氣了。」沈東升婉言謝絕，柜子里有一套今年剛發行的紅寶書。
「要的，我那套毛選是建國前發行的第一版，是我在京城發高價買的。」
錢文達堅持送書。盛情難卻，沈東升只能勉強笑納。
正事談完了，幹部們繼續體驗壓井，半個小時後紛紛離開沈家。
錢雲達一口氣跑回知青站，集合他的心腹開小會。
「弟兄們，給我放出話，就說我用一套毛選，換取全體知青無償使用沈東升的壓井。」
「好的錢哥，我們知道該怎麼做。」
知青生產隊的隊長和副隊長，都是大隊部臨時任命的，秋後選大隊長時，也會選知青隊長。
錢文達打開皮箱，拿出來一個紅布包裹，抱著包裹前往沈東升家。
已經有人提著桶來沈家打水，五隊社員老林笑著說道：「東升，我不白用你家的壓井。」
說完他就跳進豬圈，拎著鐵鍬幫趙桂香鏟豬糞。
「以後咱們5隊立個規矩，誰過來打水，就順帶著幫東升收拾一下豬圈，大家說行不行？」
「沒問題，不就是出把力氣嘛。」
「馮大爺說得對，咱們有的是力氣。」
五隊的社員有些淳樸，沈東升勾起了嘴角。
免費用壓井，幫忙清理豬圈，訂下這條規矩可以讓老媽更輕鬆。
沈東升看見錢雲達抱著紅包裹，就請他進東屋說話，掏出一支香菸給他點火。
錢雲達抽一口香菸，解開紅色的包裹，露出五冊黑色的毛選。
笑著說道：「這是1944年，晉察冀新華書店發現的毛選，總共是5卷。」
沈東升仔細看封面，忍不住笑了：「果然是建國前第一版，應該很值錢吧？」
錢雲達急忙擺手：「當時我花了10塊錢買的，不算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