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斥他的人是9級技術員賴紀良,此人在高曉光入職時就處處針對他。
沒錯!
賴紀良就是嫉妒高曉光。
要知道25歲的賴紀良在剛建廠那會就進入技術科,在機械廠已經工作五年多,因初中學歷和技術問題,目前才9級技術員,工資待遇比16歲高曉光還低一級。
這讓嫉妒心極重的賴紀良心裡極為不平衡。
當然嫉妒高曉光的人不止賴紀良一人,只是其他同事沒有表露出來。
「是啊!國家省吃儉用,用珍貴無比的外匯購買來的進口工具機,萬一……要是維修壞了,這個責任咱們承擔不起,廠領導也承擔不起。」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典型的個人英雄主義。」
在場的眾人被賴紀良帶起節奏,紛紛開口指責,甩鍋。
高曉光聳了聳肩,無奈的看著郝主任。
雖未開口,但眼神卻像是在告訴郝主任,不是自己維修,而是有賤人阻擋。
這怎麼行?
生產任務重,老大哥工程師要來廠里維修設備,最少也要一個月後。
一旦完不成生產任務,這個責任……
車間郝主任炸毛,大嗓門喊著,「我不管什麼進口車床,我要求你們技術科在保證生產任務完成前提下,維修好這台車床。
要是耽誤了生產任務,耽誤了向軍方同志交付特殊部件,這個責任我們生產車間不背。」
硬氣!
非常硬氣!
郝主任可不會彎彎繞。
他就是要將事情鬧大,讓廠領導知道,完不成任務,是技術科沒能及時維修好工具機。
「郝主任!別的同志不清楚,難道您不清楚?這台進口工具機安裝時都是老大哥工程師親自安裝,當初就告誡咱們,不能私自拆解,維修。
一旦拆解維修,老大哥工程師將不負任何責任。」賴紀良解釋。
這個年代,工人地位非常高,更何況眼前這位郝主任可是老革命,轉業前可是正團級,並主動放棄一切待遇,投身到祖國建設中。
「賴技術員,論口才我不如你,可你也別動不動就上綱上線,老子也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今天說破大天……設備維修不好,咱們就找廠領導評評理。」
郝主任耍起無賴,在他眼裡只有完成上級安排的生產任務。
「你……」
「你什麼你,你給老子閉嘴!」
渾身散發煞氣的郝主任瞪了賴紀良一眼,扭頭又笑著道,「高技術員,你確定你能維修好這台車床?」
「理論上更換新的軸承就能修好,具體還要打開機蓋,看看其它配件有未損壞。」
高曉光謙遜。
眼前這撞球面車床,對於機械廠技術員來說是緊密機械,可以空間石碑給他的工具機知識儲備,手搓一台工具機也就是幾天時間。
況且,空間石碑具現的技術資料,可有三軸、四軸聯動工具機。
手搓一台半自動工具機,就是手拿把掐。
「你有幾成把握?」
「九成。」
看著高曉光篤定的樣子,郝主任思考片刻下定決心,「我這就向廠長匯報……」
「誰要向我匯報?」
廠長與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走了過來。
「廠長。」
在場眾人紛紛向廠長劉德奎打招呼,郝主任見縫插針向廠長講述了一切。
廠長審視的打量高曉光一眼,笑呵呵道,「小高同志,這撞球形車床可是咱們廠最先進的車床,你確定僅憑使用手冊圖就能維修?」
高曉光點點頭,「廠長,這撞球面工具機,其實設計並不複雜,我在中專的蘇聯老師曾經教過我,這撞球面工具機設計、運行原理。
簡單的講,這台工具機我不僅會修,還能造。」
「小高同志,我D可講究實事求是。」
廠長不相信,他深知,理工學院的大學生以及老師們都不敢拍著胸脯保證,會維修進口工具機。
更何況只是機械中專畢業的高曉光。
「廠長,我可以立軍令狀。」
火紅年底不像後世,處處需要藏拙。
這個年代國家對知識分子待遇,那不叫好,而是捧上天。
高曉光藉此機會,要在機械廠嶄露頭角,為接下來要做的事,打好基礎。
「劉廠長,你們廠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一機部總工開口,高曉光成功的吸引了他。
「劉廠長,既然小高同志有把握,就放手讓小同志去做,至於責任我這頭子承擔。」
王總工說著,很有深意的瞥了眼賴紀良。
很快,球面車床被拆解,高曉光在一位鉗工幫助下,將損壞的軸承拆卸下來。
隨後指著損壞軸承,告知在場眾人,只要更換軸承就可維修好球面車床。
「王科長,去設備科領軸承更換。」
不等技術科副科長王民才開口,一旁的賴紀良開口插嘴道,「廠長,咱們廠沒有這台車床軸承儲備。」
廠長眉頭微蹙陷入沉思。
廠里職工只知道這些是軍方下的生產訂單,可作為機械廠廠長,他可清楚這批工件對軍方的重要性。
「廠長,其實也不需要原裝軸承。」
「哦?」
廠長、王總工好奇的看著,高曉光解釋,「只要用高耐熱、高腐蝕鋼,咱們廠的五級鉗工就能做出來。」
他拿著鉛筆,在空白紙張上,將軸承畫了出來,並標註各個部位參數,數值。
王總工迫不及待的仔細看了起來,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皮毛,廠長雖看不懂參數,但眼界還是有的,這工整的圖紙,沒個幾年畫圖功底根本畫不出來。
「廠長,這不用原裝軸承,萬一對工具機造成不可逆的損傷,那咱們……」
賴紀良藉機補刀。
潛台詞意思,一旦造成損失高曉光承擔不起,廠領導也承擔不起。
廠長瞪了一眼,可也拿賴紀良沒辦法。
這年代講究人人平等,再說只要賴紀良不觸犯黨紀國法,那他就沒有權利開除賴紀良。
這也造成有些刺頭工人時不時與領導頂牛。
「小高你看……」
「廠長,咱們廠的Cu4Ni高強度耐熱鋼,製造出的軸承雖達不到老大哥軸承的材質,但只要加工工藝控制在一絲以內,以咱們使用車床頻率,三個月更換一次軸承就沒問題。」
「你說沒有問題就沒有問題,真要出了問題這責任你擔得起嗎?」
賴紀良再次跳了出來,他根本不相信中專畢業的高曉光懂得材料學,雖說他沒上過中專,但也去中專進修過,知道機械學院課程根本不涉及材料學。
「這個責任我來擔!」
王總工小心翼翼拿著圖紙,生怕圖紙會從他手中飛走般,此刻他相信高曉光不僅能修車床,還能造車床。
要知道,高曉光畫軸承圖紙,可只用十多分鐘。
而且圖紙工整,參數詳細,宛如製圖機印刷出來般。
當然,作為一機部的總工,他可知道一機部擁有此等製圖水平的人不超過一掌之數。
他板著訓斥著,「你這個小同志,我不得不批評你,自從我進入車間,你這位同志不想著團結同志,群策群力想出解決辦法,反而處處針對小高同志。
我看你這同志思想有問題!」
眾人紛紛審視著賴紀良,在火紅年代,思想有問題可是大問題,輕則調離崗位,重則可是要被懷疑成特務。
在這個時代,一旦被懷疑成特務,不需要任何證據,將會迎來各種審查以及小黑屋。
「這老畢登是要搞死自己啊!」賴紀良臉色煞白,大腦飛速運轉,想著如何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