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霍格沃茨校長室。
戴著單片眼鏡的阿不思·鄧布利多正閱讀著手中的魔文捲軸,他的書桌上一支羽毛筆宛如有生命一般自行舞動著,在紙面上寫下一排一排的文字。房間另一角的鳥架上,一隻有著艷麗金紅色羽毛的鳳凰正眯著眼睛打盹。
牆壁上歷代校長的畫像互相聊著天,時不時還有人要和現任校長說兩句,鄧布利多頗有耐性地一一回應。
這差不多是霍格沃茨一把手的日常。
「請進。」鄧布利多突然抬頭說道。
從旋轉樓梯走上來的是一個有著油膩黑色長髮、面色永遠陰沉的男人,西弗勒斯·斯內普很直接地走到鄧布利多跟前,「你讓奇洛去了禁林?」
「海格告訴我說獨角獸正在被一個黑巫師獵殺,既然關乎黑魔法,那不就應該派黑魔法防禦課教授去嗎?」鄧布利多合上手中的捲軸,那支羽毛筆也自行插回了墨水瓶里。
這個回答顯然不能讓斯內普滿意,「你不可能不知道有誰需要喝獨角獸的血續命。」
鄧布利多笑了,「但這樣奇洛就不可能身為調查者的同時還去作案,不是嗎?」
「該搞清楚的都已經弄明白了,難道你還準備繼續裝作不知道他被那個人附體?」斯內普愈發的不滿了,「如果不是我盯著,他早就對波特下手了。」
「你我其實都清楚一點,那就是既然全盛時期的伏地魔都無法破除莉莉的血親守護傷到哈利,那隻剩一點殘魂的他自然也不行。」
身為英國最強巫師、霍格沃茨的掌控者,鄧布利多怎麼可能看不出奇洛的異常。
鄧布利多示意斯內普坐下,然後招了招手,一隻茶壺自動飛了過來,倒了兩杯熱茶,他把其中一杯推到斯內普跟前,然後往自己那杯加了很多蜂蜜。
「湯姆·里德爾即便給自己起了伏地魔這樣的名字,也無法掩蓋他內心的那一絲怯懦,他害怕失敗與死亡。他善用死咒,但又恐懼死咒的威力,所以就自行分裂了靈魂,然後製成魂器。」鄧布利多啜了口熱茶,「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想讓奇洛一直留在霍格沃茨,直到我們找到所有的魂器,這樣就能一勞永逸地解決麻煩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奇洛的身體撐不住黑魔王的附身,」斯內普冷冷地說:「假期時他沒有理由留在學校,所以最遲這個學期結束他就不得不動手。另外波特似乎已經搞明白了魔法石的存在,並且他天真的以為是我在打它的主意。」
「這樣啊。」鄧布利多思索一會兒,然後突然露出老頑童一般的神色,「沒有必要打壓哈利的熱忱,這種可貴的責任感和勇氣必須被呵護。不如這樣,我們聯合其他教授每人設立一道關卡,給哈利那孩子來一場特別期末考試,不要太難,也不用使用什麼高級魔咒,但一定要足夠有趣。」
斯內普長嘆一聲,他對校長時不時表現出胡鬧一般的行事風格已經見怪不怪了。
「也不是只對哈利一人,任何擔心魔法石安危並足夠勇敢的學生都可以參加這場特別考試,並獲得獎勵。」鄧布利多又樂呵呵地說。
斯內普已經完全不想再談論那個討厭的救世主男孩,「那麼埃爾文·弗羅斯特呢?你應該知道他已經近一個月什麼課都不上了。」「可以理解,這孩子應該是和海格一樣對龍著迷了,他甚至還把我寫的那本龍類書籍偷偷拿去讀了呢。」
「肆意翹課、頂撞教授、偷讀禁書,這麼無法無天你難道也不準備管?」斯內普皺眉。
他可是很記仇的,因為埃爾文頂撞的教授就只有他一個。
「我一向認為,校規是用來保護學生,而不是限制有天賦的孩子的成長。」鄧布利多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把隱形衣給哈利,就已經做好了他和他的朋友會利用其做一些不規矩事情的心理準備。埃爾文確實看了不少禁書,但如果他嘗試觸碰黑魔法書籍,我早就出面阻止他了,但至今他都沒有。」
埃爾文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想這完全就是長輩的寬容,幸好在鄧布利多看來他還是個好孩子。
當然鄧布利多也不是全知全能,他知道埃爾文在偷看禁書,但卻以為他是借哈利的隱形衣來潛入圖書館,同樣的,他對這個已經陷入偏執狀態的學生正在禁林里做什麼也是一無所知。
……
埃爾文心思全在別處,雖然他感覺到奇洛有些異常,但也並沒有太在意。
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和這個黑魔法防禦課老師都沒見過幾面。
這一天的剩餘時間和之後的一天裡,海格和奇洛在禁林里搜索那個殺害獨角獸的黑巫師,理所應當的,沒有任何發現。
埃爾文則在做最後的準備。
他陷入了一種頗為怪異的亢奮之中,但又頗為冷靜,仔細規劃好了他要做的每一步,至少在他的認知範圍中,他的計劃已經萬無一失了。
臨近傍晚,營地里沒有人,埃爾文收起匿蹤銘文棒,拉著行李箱,然後示意諾貝塔跟著他走。
這雛龍現在已經是牛犢大了,埃爾文根本不可能搬動裝它的籠子。
好在諾貝塔現在很乖,甚至不需要肉凍就會乖乖聽話。
埃爾文帶著它往南方向走,在臨近巨型蜘蛛領地時停了下來,找了一塊空地。
這裡很合適,既沒有蜘蛛,馬人們也不會過來。
埃爾文開始布置銘文棒,他畢竟要做的是一件頗為不得了的事情,理應不被其他任何人知道,所以在原本的營地里是完全不行的。
現在,該開始了。
埃爾文示意諾貝塔坐著別動,然而喝下第一管魔藥,活化變性藥水。
隨著冰涼的液體下肚,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變得輕盈,甚至像是氣體。
當然,這僅僅是感覺。
然後是第二個大罐子,裡面是滿滿的威能之泉,這是埃爾文五分之四的存貨。
他打開蓋子,聞到味的諾貝塔立刻仰起頭,而埃爾文沒有任何的猶豫,咕嘟咕嘟一口氣全部喝下。
他感覺自己的胃部就好像突然多了顆微型太陽,熔岩般的熾熱幾秒內蔓延至全身,他不禁單膝跪地,半蹲下來。
如此之龐大的魔力,如果不立即就用掉的話,他的身體會瞬間崩潰。
最關鍵的一步,開始變形,所變形的最終目標自然是挪威棘背龍。
埃爾文開始在腦海中具現一頭挪威棘背龍的三維模型,細緻到每一個鱗片,這他之前已經練習過無數次,然後就控制他充滿魔力的身軀開始發生轉化。
並沒有什麼疼痛,因為疼痛神經這個時候已經開始變形了。
埃爾文的視界突然變換,居然能居高臨下地看著正在變形的自己,這就是靈魂脫離的狀態,但只持續了一瞬,下一刻他的靈魂再度回到體內。
新的大腦、內臟、骨骼在形成,前臂延長,長出利爪和翼膜,後腿也變得彎曲而更加有力,頭部和脊背上開始長出標誌性的尖刺。
變形停止了。
埃爾文覺著應該是成功的,他現在還保持著清醒的意志,全身都完成了變形,已經是條純正的棘背龍了。
他的體型要比諾貝塔小不少,只有一條中型犬大小,顏色要深一些。
之前喝下去那些威能之泉所提供的魔力,已經徹底穩固在了這具雛龍身體中。
這意味著他想法是正確的,化身為龍之後就不再有魔力的桎梏。
就在他頗為興奮之時,卻突然聽到諾貝塔威脅性的低吼。
埃爾文也有所感覺,他立刻轉過身看去,龍的視界和人類還是有不少區別的,他花了好幾秒鐘才適。
然後就看了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黑影。此時已入夜,月光灑落在那人身上,宛如鬼魅。
是那個怪物巫師。
埃爾文覺得很荒謬,對方是怎麼在如此廣袤的禁林中找到這個地方?又怎麼會在不使用偵測咒的情況下看穿匿蹤銘文棒的偽裝?
難不成僅僅是機率小到幾乎是不可能的偶然,對方恰巧就走進了銘文棒的覆蓋範圍內?
這不科學!這也不魔法!
埃爾文沒時間多想。
巫師竟然不急著念咒,而是開始鼓掌,「有意思。」他第一次在埃爾文面前開口,聲音沙啞但讓他隱隱有種熟悉感,「很有野心的小崽子,不過難道就沒有人告訴你,這樣變形的後果是只能當一輩子的動物?」
埃爾文心裡咯噔了一下,他提醒自己不要受對方言語的任何影響。
「不過也正好,在霍格沃茨附近殺死一個學生實在是個很愚蠢的決定,但殺死一頭龍就不會引起什麼麻煩了……」
他舉起魔杖。
埃爾文肌肉已經緊繃著,沒多想就直接撲了過去,雖然只是剛剛變形,但他對這具龍形身體竟然沒有絲毫的陌生感。他的速度快如閃電,完全就不是身為人類能夠比擬的。
不只是速度,他還有更強大的力量,尖銳的利爪和堅固的鱗片。
然而一股猛烈的氣體衝擊波從怪物巫師的魔杖前爆發,埃爾文在反衝的作用下竟然直接翻了一個跟頭,無法靠近。
衝擊咒!竟然用我發明的咒語來對付我!埃爾文的內心在咆哮。
「諾貝塔!」他喊道,然後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只能嘎嘎地叫。
但雛龍竟然懂了他的意思,張嘴就是一股猛烈的火焰。
這稍微阻礙了對方的視線,埃爾文毫不猶豫地拔腿就跑,他沒忘了繼續指揮諾貝塔。
「你向相反方向跑!」
雛龍立即照做,跑的比埃爾文還快。而怪物巫師沒有任何猶豫,朝著埃爾文的方向追來。
事實證明在真正受到死亡威脅的時候,埃爾文那種「大不了死後就帶著記憶去另一個世界」的心態直接消失無蹤了,畢竟是毫無根據地猜測,肯定不能去實踐的,所以埃爾文可勁兒地跑著。
前肢上的翼膜在奔跑時頗為累贅,埃爾文嘗試著想飛起來,然後差點一頭撞在一塊巨石上。
竟然還只能當走地龍!
埃爾文內心是崩潰的。
一龍一人在漆黑的禁林中穿梭,清冷的月光透過樹葉,灑落在地面上。
身後的怪物巫師緊追不捨,他竟然能跟上埃爾文的速度,並且連續釋放了數道索命咒,但這個咒語他似乎不是非常熟練,在移動戰中命中率很差,對埃爾文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放空了的魔咒就等於是放屁。
於是巫師有些氣急敗壞地更換了咒語,代表禁錮咒的紅色光芒終於命中了埃爾文,但他只是趔趄了一下,然後沒事一般地繼續奔跑。
將那麼多的魔力恆定在體內,埃爾文現在的魔法抗性簡直驚人。
他一點都不想回頭,因為他現在完全不會用龍的身體釋放魔法,而純肉搏和對方戰鬥肯定是死路一條,只要停下來就必然會吃一發索命咒。
龍被索命咒命中也是立即死亡,阿瓦達面前眾生平等。
所以只有逃。
他認準了方向,拼命地跑著,只要碰到海格和奇洛教授任何一人他就安全了。
龍形態的五官也更為敏銳,埃爾文很快就注意到側方向有火把的光芒,他立刻轉向,然後就聽到人說話的聲音,接著看到那宛如山丘般的身影。
埃爾文熱淚盈眶,他頭一次覺著海格的體格是如此的有安全感。
他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
面對突然出現的雛龍,海格著實吃了一驚,「諾貝塔?你怎麼跑出來了?」
天色昏暗,禁林里又不可能有其他挪威棘背龍,所以海格理所當然地認錯了。
埃爾文飛也似的躲到他身後,同時嘎嘎大叫示警。
獵場看守下意識地端起自己的弩弓。
那個怪物巫師出現了,不過他沒有釋放魔法,而是站在海格面前,摘下了自己的罩帽。
「是奇洛教授啊。」海格放鬆下來。
埃爾文目瞪口呆。
霍格沃茨的魔法防禦課老師竟然是個內鬼!難怪匿蹤銘文棒沒有起到效果,因為之前奇洛去過那個秘密營地!他知道銘文棒的存在,甚至還可能偷偷對埃爾文使用了鎖定咒!
「你是來追諾貝塔的?抱歉啦,這小傢伙給你添了麻煩。」海格對眼前之人的真實身份一無所知,樂呵呵地說道。
奇洛含混地應答著,眼睛依然死死地盯著埃爾文。
「這就是那條挪威棘背幼龍?」海格身後有人發問道。
獵場看守不是獨自一人,他身後還跟著五個陌生的巫師。
他們還帶著一個大籠子。
埃爾文頓感不妙,這是來接諾貝塔的!
「是的,正好它過來,就麻煩你們了。」海格把臉湊到埃爾文跟前,「乖乖,諾貝塔,你馬上就有會有一個新家了。」
埃爾文拼命掙扎,喂!海格!看清楚!我和諾貝塔是有區別的!
然後海格掏出一個髒髒的大手帕,為離別的感傷而擤鼻涕。
那些巫師試圖把埃爾文裝進籠子裡,自然遭到了全力反抗,埃爾文張牙舞爪,手足嘴尾巴並用,逼退了他們,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想要逃走。
然而海格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半巨人的手簡直就跟鐵鉗一樣。
不要啊,海格!
「看來它有些不配合。」那五個巫師中領頭的說道。
幾個人互相交流了一下,「那沒辦法了。」
五根魔杖指向埃爾文的腦袋,他的目光中流露出絕望。
「昏昏倒地!」巫師們齊聲喊道。
以埃爾文現在的魔法抗性,也不可能遭得住在如此近的距離被五發昏迷咒命中頭部,那些巫師都是專業的,知道該怎麼樣制服一頭龍。
他頭一歪,失去了意識。
巫師們將雛龍裝進了籠子,「那我們就走了。」他們說。
海格揮手和他們道別,又擤了把鼻涕,從始至終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奇洛目送著那些巫師離去,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也罷,這也算是把那個可惡的小子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