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世界上最大的企鵝
璀璨的冰晶在森林的邊緣蔓延開來,一群萬國牌的傲羅被阻擋在最外層的冰牆之內,準備合力打破冰塊脫困。
奧格登便是這眾多傲羅之中不起眼的一員,但下一秒他們便被漫天的暴風雪覆蓋,緊接著胸口一緊,陷入了黑暗,等到他的視線重新恢復光明,雪已經停了。
他躲在一群被凍成冰雕的傲羅中,格外顯眼。
「嘿,我是企鵝,」在冰牆的下方,一個年輕的巫師站在那裡,微笑著看向他,「這位朋友,你在原地這樣徘徊不定,是在為什麼瑣事憂愁嗎?」
「你認得我?」
奧格登小心地伏在一位被凍成冰雕的傲羅身後,將魔杖舉到面前,老鷹一般銳利的目光緊緊地盯著眼前舉止浮誇的男人,這個自稱企鵝的傢伙看著並不是一個善茬,可是在奧格登的記憶中,他應當只是一位被各國政府所忌憚的《唱唱反調》總編,他的危險僅僅來源於那些可能造成混亂的言論,並沒有任何一條情報表明他是一位足以攔下如此眾多傲羅的強大巫師。
企鵝兩腿叉開站在原地,微微起伏的胸口上結著一層蒼白的霜,微張的口中均勻地吐出在空氣中迅速凝成白霧的熱氣,身上只穿著一件沒什麼配飾的黑白豎條紋西裝,密集的條紋帶來的摩爾紋讓凝視著他的奧格登感到頭暈目眩,但他始終不敢挪開目光。
奧格登的餘光掃過森林的外層,沒有樹木的遮擋,剛剛那一瞬間的災難帶來的可怕後果一覽無餘地呈現在了他的面前——剛剛集結不久的傲羅都凝固在了那一瞬間,他們有人正掏出魔杖準備反擊,有人表情倉皇只顧著逃跑,風帶起的衣角也被冰凝固了霎那的動態,有人的魔咒已經射出,但舉著魔杖的手卻被冰塊中生長出的棱刺刺穿,滾燙的血液甚至無法突破寒冰的封鎖,在低溫下漸漸凝固。
一枚暗淡的銀飾從奧格登的領口垂下,他伸手攥住原本光鮮的飾品,在一分鐘前那場蔓延的寒冰中,銀飾迅速變形成一隻剛好能容納一人的金屬球將他包裹起來,超乎想像的防禦幫他躲過了這一劫,使他成為了目前唯一一個還站在企鵝面前的傲羅。
他的心中滿是慶幸,這枚吊墜是在倫敦開裁縫鋪的瑪莎送給他的,為了感謝奧格登曾經對她的幫助,她告訴奧格登這是她的巫師朋友送她的護身符,奧格登本以為這只是祈求好運的飾品,在瑪莎的再三要求下將它佩戴在了身上,卻沒有想到就是這枚小小的不起眼的東西在關鍵時刻救了他一名。
奧格登注視著對面的企鵝,思緒迅速從腦海中划過,剛剛的魔咒對企鵝似乎也有著不小的負擔,他的半張臉都被冰晶覆蓋,年輕的面孔上多了一絲不協調的蒼老,看一看企鵝,又看一看他身後高聳得看不到頂的冰牆,奧格登更加不敢相信,這居然是一個看著還算年輕的巫師做出的手筆,在他的認知里,能夠做到這種場面的巫師在整個世界也是鳳毛麟角,而一個平平無奇的雜誌主編卻擁有著這般毀天滅地的力量——企鵝的隱忍究竟是為了什麼,這讓奧格登看向他的目光更加警惕了,他點了點頭,沉聲說道:
「你很強大,黑巫師,但我必須阻止伱。」
「不要著急,我的朋友,我也可以叫你劊子手,」企鵝沒有被冰封的半張臉笑了笑,攤開手,溫和地說道,「可我們沒必要給彼此扣帽子,我這一輩子都沒用過黑魔法,而你剛剛也沒有屠殺過我的任何一位同胞,現在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你們的任務也畫上了句號,作為有緣在這裡相逢的人,我們為何不開誠布公地聊一聊呢?」
企鵝的聲音很普通,語調也不激昂,但他的一舉一動似乎都是在觀摩格林德沃講話很多遍後模仿而生的產物,沒有任何外力的參與,卻讓奧格登的心緒很快平靜下來,他喘著粗氣,將露在冰雕外面的胳膊肘子收了回來,冷靜地說道:「你襲擊傲羅,符合黑巫師的標準。」
「可你們襲擊麻瓜,難道不也符合嗎?我看過這個世界上所有國家魔法部的傲羅手冊,除了幾百年前的個別王國,還沒聽說過殺害麻瓜的人不能被稱為黑巫師的說法,」企鵝挑了挑半根眉毛,冰晶正在他的臉上緩慢地蔓延著,「當這些傲羅出現在我們的營地中時,我還以為你們是來視察我們的工作的,可沒想到,你們接到的任務竟然是襲擊並屠殺這些因黑巫師的迫害而失去家園無家可歸的、只能在原始森林中苟延殘喘的、手無寸鐵並且早都被命運打垮的、弱小的、艱難求生的、無辜的……麻瓜。」
一個個複雜的修飾詞從企鵝的口中吐出,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語氣也越來越淡,但蘊含其中的情感也如鼓點般愈發激烈,大錘似的一下下砸在奧格登的胸口,讓他忍不住脫口而出:「我們不——」
可話說到一半,他就因剛剛目睹的一切閉上了嘴巴。
就在幾小時前,正在愛爾蘭的度假海灘享受烤魚的他接到了魔法部的召集令,火急火燎地趕到了部里,被告知普魯士正有大事發生,傲羅們需要在部里待命,隨時準備出發前往柏林,他們相互打聽了很久,除了最初的幾個負責驅逐罪犯到這裡的傲羅,沒人知道這裡可能會發生什麼,大家的猜測也千奇百怪,他只好一邊啃早都冷了的半條烤魚,一邊在部里等待。
一小時前,匆匆趕到的諾比·里奇私下找到了奧格登,告訴他鄧布利多會在柏林接應他們,屆時除了聽從鄧布利多的指揮外,他需要儘可能地幫助一位老朋友。
十五分鐘前,在倫敦的夕陽最紅的時候,一隻舊靴子模樣的門鑰匙被送到了傲羅的休息室中,在手拉手觸摸門鑰匙落地的瞬間,奧格登一行人就發現自己落入了一處正在激戰的戰場之中。
對手擁有古怪的人偶與神奇動物助戰,還有一些時不時出現在戰場上的銀影,讓奧格登不由自主想起納爾遜的,對方似乎是一支雜牌軍,使用著比人偶還要古怪的魔法,卻殺紅了眼和早早抵達戰場的外國傲羅打得有來有回。
還沒搞清楚這裡發生了什麼事,看到國際巫師聯合會調令的傲羅就加入了戰局,但之前被諾比·里奇單獨找過的奧格登卻留了個心眼,一邊在戰場周圍逛盪,一邊默默觀察著戰局。
他注意到一群看起來像麻瓜的老弱婦孺正在夜色的掩護中一個個跑進某棵樹後,接著消失不見,只有時不時飄在外面的腿提醒他前方的森林中藏著一群施展了幻身咒或是披了隱形衣的人,他並沒有第一時間阻止他們,因為阻礙麻瓜離開巫師的火力覆蓋並不是一個傲羅應當做的事情。
在發覺那些人似乎只想逃跑後,他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了戰局中,他很快驚訝地發現,和傲羅們戰鬥著的敵人似乎大多也是麻瓜,他們使用的,正是他在巫師萬博會上見過的那群會魔法的麻瓜們曾使用過的道具,那些戰士的眼神他見過,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他和許多當時還年輕的巫師也曾為了國家加入了戰局,其中就有紐特·斯卡曼德的兄長,現任法律執行司副司長的忒修斯·斯卡曼德,在那些為了保護國家與家人而戰鬥的麻瓜眼中,他也見過類似的表情。
可瞬息萬變的戰局並不能留給他思考的時間,隨著越來越多國家的巫師們在門鑰匙的幫助下抵達戰場,那些麻瓜也漸漸變得獨木難支起來,他們節節潰敗,但鬥志不減,做著最後的困獸之鬥,終於,在森林中的最後一座工廠模樣的建築倒塌後,法國傲羅的隊長對他們下達了新的命令:
追殺逃跑的麻瓜。
還沒等有人置疑行動的內容,他便補充道:「這夥人是第二塞勒姆的殘餘,也是反巫師最瘋狂的麻瓜,他們潛伏在這裡,一隻在與普魯士的黑巫師們暗通款曲,試圖組織一場重創巫師的襲擊,但先見的國際巫師聯合會發現了他們的陰謀,這也是我們這些正義的傲羅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那些黑巫師偽裝成麻瓜在這裡充當首位,我們剛剛撲滅了他們邪惡的陰謀!」他頓了頓,指著剛剛被摧毀的工廠,繼續說道:「這座邪惡的建築就是麻瓜試圖生產一種名為炸藥的武器的場所,他們甚至還在這裡訓練孩童當作死士,我們必須把他們抓回來,清楚記憶,再輔以正確的教育,拯救他們。」
一番話下來,再輔以國際巫師聯合會特有的標識身份的魔法佐證,令行禁止的傲羅們很快投入了搜索之中。
但這卻讓奧格登更加困惑了,家住倫敦的他見過和那個所謂生產炸藥的場所一樣的建築,一戰的經歷也使他擁有對炸藥的基本認知,他甚至看到了還沒來得及被大火毀屍滅跡的貨物——難道那不是一箱箱紮起來的褲子嗎?如果那裡真的有炸藥,他們不應該早都被炸上了天嗎?
他站在建築群的邊緣,身邊的建築就是第二塞勒姆殘黨培養孩童作為死士的洗腦中心,懷著疑惑的心情,他撿起了地上遺落了一本被燒焦了頁腳的書。
那似乎是一本課本,裝裱很粗糙,排版也不像精心校對過的,標題是《歐洲古代史》,副標題是《上冊:麻瓜王朝的建立與興衰》,這玩意兒真的能把人培養成死士嗎?他疑惑地把書本塞進了口袋,開始隨著大部隊尋找逃亡者的蹤跡,只是腳步多少慢了一些。
在地毯式的搜索下,傲羅們很快發現了一位站在遠處密林中的男人。
他的身上除了腰間的企鵝掛墜,沒有任何裝飾,此刻正面對著森林外,衝著空地說著什麼,傲羅們潛行到更近的地方,企鵝的聲音傳入了奧格登的耳朵。
「我的朋友們,你們需謹記,我們的事業並非空喊口號的演出,也並非可以一蹴而就的簡單考驗,這裡的毀滅早在我們的預料之中,」他對著空地微笑道,仿佛前面正站著一群人,「大人曾經說過,人比任何東西都要重要,所以不要為森林的消失而難過,我的朋友們,從現在開始,你們肩負著傳播火種的使命,當然,我們的旅程不會再像最初時那樣艱難,因為我們的火苗早已在這個世界的人們心中綻放。」
風靜靜吹著,傲羅們也越靠越近,幾乎將他半包圍起來。
「他們污衊我們,正是因為他們怕我們,他們怕我們,正是因為我們擁有戰勝他們的力量,」企鵝的語氣異常激昂,但空蕩蕩的觀眾卻讓他的表演看起來猶如小丑般滑稽,「我們的力量並不足以顛覆世界,但它卻百折不撓,因為我們是對的,歷史會證明這一點。」
就在企鵝的這段話落下時,有人忽然高呼出聲:「腳!我看到了腳!他們在這裡!隱形衣!」
魔咒頓時點亮了森林的邊緣,鋪天蓋地地向企鵝前方的空地涌去,空氣中忽然出現了依舊能形成戰鬥力的巫師,他們拼勁全力攔下了這次襲擊,這群逃亡者的領隊卻險些被擊倒,只是在魔咒打中他的前一秒,一個瘦小些的男巫擋在了他的面前。
他們拔腿逃亡,一隊傲羅追了出去。
就在傲羅們準備出動更多人時,企鵝向前一步,抬起手:「各位,我剛剛聽到你們說我們在製造炸藥,不瞞你們說,大家的腳下就埋著炸藥……你們只要動一下,砰!我們就可以一起上天了。」
人群的動作僵住了,企鵝的臉上露出笑容,手中出現了一隻造型精巧的相機:「相遇就是緣分,我們來合張影吧。」
炸藥的恐嚇更多來源於傲羅對它的無知,但想到逃亡者幾乎都受了傷,也有人前去追捕了,傲羅們便留在了原地。
直到遠處的天空亮起煙花,企鵝暴起發難,便發生了開局時的一幕。
「我的朋友,」企鵝的聲音將奧格登從回憶拉回現實,「我襲擊傲羅,你們屠殺麻瓜……我們沆瀣一氣,蛇鼠一窩呢。」
「你——」
「你喜歡我的企鵝嗎?這應該是世界上最大的企鵝了,很有趣,不是嗎?」
奧格登咬著牙,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們想做什麼?」
「你可真無趣,」閃光燈突然亮起,企鵝甩了甩手中的相機,說道,「我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保護我的朋友,還好,你們的領袖似乎認為我們的力量來源於這裡這幾座寒酸的工廠,給我提供了一個人拖住了你們大半兵力的機會。」
「柏林……發生了什麼?」
可企鵝並不能聽到奧格登的話,他的兩隻耳朵已經被冰晶徹底覆蓋,捧著相機的雙手也凍在了胸前,自顧自地說道:「你們以為封口或是殺人就能夠阻擋世界的大勢嗎?愚蠢又無趣的傢伙們,你們的耳朵和眼睛只能聽到或看到別人想讓你們知道的東西,你們不會知道我們才是摧毀了第二塞勒姆的人,你們不會知道我們的本意只想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讓我們的子輩生活在更有趣的世界中……我們的力量從來不體現在暴力上,人的生命與身體也許會怕你們的魔咒,但思想可不怕。」
寂靜,夾雜著風聲與冰晶蔓延的聲音。
奧格登抿著嘴,走到凍成冰雕的企鵝身邊,他知道那位「朋友」是誰了,剛剛的魔法似乎有不小的代價,企鵝的冰塊也比別人厚些,看起來就像一隻胖乎乎的高大企鵝,奧格登從企鵝的手中摘下相機,對著企鵝笨拙地按下快門。
「你叫什麼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