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所謂的呼喚並沒有那麼容易,伏地魔小聲地呼喚著,眼前的那個散發澹澹螢光的巨蛋依然毫無動靜。♡♢ ➅❾รħ𝕌𝔵.ⒸØᵐ 👌💢
他抿了抿嘴,有些無力地坐在地上,有些自嘲地發現,其實他並沒有那麼認真地呼喚貝拉。
是的,他終究是放不下自己的驕傲啊。
而且是在如此多仇人面前,哪怕現在看不到對方。
伏地魔用力地捏著拳頭,腦袋裡亂成一團。
過往的一切是如此瘋狂的沸騰著,他甚至會有這樣的想法,當年學生時代,他是如此冷笑地看著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戰爭,如此沉迷於魔法。
要是……
要是他也像安東那樣,只是醉心於魔法,也許幾十年後的此刻,他早就是已經是遠超於鄧布利多的強大,生死對於他來說也不過隨意揉捏的東西。
如果他沒有那麼多的野心的話。
但沒有了野心,湯姆·里德爾還是湯姆·里德爾嗎?
他開始有些厭惡這一切,厭惡自己竟然貪婪地想要重新恢復靈魂的完整,貪婪地想要從『伏地魔』走回到『湯姆』,貪婪地從哈利波特身上竊取了愛的魔力,最終填補了自我。
是的,這種手段,一開始他想要的是在安東身上用的,那時候他早早發現了安東碎裂成渣的靈魂。
但後來,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打不贏安東了。
他開始退而求其次,將目光瞄準了那個自身靈魂與自己魂器共同影響成長的孩子,哈利波特。
那個因為靈魂而悄然擁有了自己血脈、成長為某種魔法意義上的另一個帶有波特血脈混血的自己。
鄧布利多不就是抓住這一點嘛,那個所謂預言如果以魔法維度的角度去講——其實就是同一個世界不能存在兩個自己。
不管預言最初講述的是哈利還是納威,當自己的靈魂鑲嵌進那個嬰兒的靈魂里,就只能是哈利了。
而由於哈利本身的『波特與里德爾混血』的特性,他是如此奇妙的與自己同時存在,卻又如此互相仇視。
沒有人知道,伏地魔當時附身在哈利身上琢磨透這一切是有多震驚。
因此,所謂奪取莉莉的『愛的魔法』,一方面是為了補足自身靈魂的殘缺,另外一方面就是要讓鄧布利多認為自己已經徹底和哈利完成了切割。
但並沒有呢。
哈利會因為自己竊取了母親的愛的魔法而引發更大的仇恨,以此掩蓋那種本能的要殺死同一個世界自己的那個動機。
很有趣不是嗎。
他,湯姆·里德爾,伏地魔,早已將魂器研究到如此高深的層次。
他甚至已經沒有再製作任何過往那種極其簡陋的魂器,而是將哈利當做自己的魂器。
如果他死亡,他將會徹底死亡。
然後將沒有人會發現,哈利正在一點點地變成自己,徹底的自己。
以一種全新的維度復活。
如此巧妙的安排,哪怕最終被那個聰明的安東發現,他們也將面臨一個問題——要不要殺了哈利?
這一切早就已經在最初的時候被命運巧妙的安排下來了不是嗎?
當時自己釋放向哈利波特的索命咒,被愛的魔法反彈,也被愛的魔法彼此連結。
只要自己不殺了哈利,這一切將一直有效。
而正是已經將魂器研究到如此深的地步,伏地魔反而開始對魂器有了畏懼之心。
魂器這種極其簡單的恆定生命的辦法,並非沒有代價的。
而那份代價,就是可怕的命運的嘲弄反噬。
每一次死亡,命運的反噬越強。
更甚者,他如今為什麼能補足靈魂恢復正常人的狀態,還不是因為他摧毀了所有的魂器!
只剩下那個因命運而來的哈利波特,這個獨特的糾葛於命運又逃脫於命運的魂器存在。
經歷了最初那次預言而多年謀劃毀於一旦,伏地魔對於命運有著極強的感觸和恐懼。
哪怕他不願意承認,他也開始牴觸著對貝拉和自己的女兒施展魂器魔法。
他好不容易重新變成正常人啊。
他好不容易感受到愛啊。
然而,愛就這樣在他能感受到的時候,脫手而去。
這該死的命運。
他有時候會想,那些不能控制自主施法的預言家,到底是規定了命運,還是只是命運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借預言家的嘴裡向自己發出的嘲諷。
或者……
是命運憐憫世人,為人們宣告這那一絲可能。
——貝拉離你而去,她就能活。
是吧,是這樣解讀的吧?
伏地魔不甘心,但他已經沒有了選擇。
借著魂器玩弄生命,而不知克制,最終也被生命所玩弄。
他幽幽地嘆了口氣,他知道,貝拉會死,原因就是貝拉瘋狂愛著自己,貝拉會活,自然也不過是再也不愛自己。
他可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無助之人,找到最後的希望,在安東的安排下任憑指揮。
他畢竟也同樣是這個世間超頂尖的幾位巫師之一不是嗎?
他其實早就看透了這一切。
選擇權依然在他手上!
是的,人類的死亡並不是真的死亡,只不過是從現實世界走向亡魂世界而言。
他知道,那個深愛他的貝拉,現在就在亡魂世界等待著他,並且會一直等待著他。
最終,等到他死亡之後,將會在亡魂世界再度與貝拉團聚。
但他又有另外一種選擇。
通過安東的這個復活術,讓貝拉再度復活,然後,她將離開自己。
安東說得沒錯。
安東能復活的是『貝拉』,而不是『他的貝拉』。
哪怕現實世界和亡魂世界不過是生命的不同狀態,但伏地魔依然懂得,什麼是生,什麼是死。
否則他也不會瘋狂地如此迷戀魂器這個魔法。
而這一切選擇的源頭,其實不過是——他到底是否愛著貝拉。
所以啊……
這該死的感受到愛的能力!
你愛著一個人,她就要離你遠去。
你不愛著她,她就會像狗皮膏藥一樣粘著你,哪怕死了都痴痴地等待著你的到來。
愛……
真是一個殘忍的東西。
伏地魔想像童年時期那樣狠狠地抽出魔杖,對著自己來一下,剝去那對愛的感知能力。
但依然是那份野心,那份在心中瘋狂滋長的野心,讓他沒有這樣做。
那樣,重新變得瘋狂的自己,將會再度徹底摧毀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魔法帝國。
年少的時候,因為野心剝離了愛,年老的時候選擇找回愛,同樣因為野心,再也捨不得剝離愛,卻也失去了愛。
簡直是太殘忍了。
伏地魔喘著氣,目光哀傷地看著眼前的那顆巨蛋,此刻,巨蛋裡面仿佛有了光芒,將整個蛋照得透亮。
呈現出一抹晶瑩的乳白。
那浮白的光暈里,彷如有一道道血絲,隱約能聽到一顆心臟正在跳動。
他輕輕地將手觸及蛋殼,能感受到裡面那熟悉的氣息,是如此有力的跳動著。
也許這正是安東講述的,強烈的情感撬動極端的魔力,在這個復活儀式里的作用。
而現在,他就要做出選擇。
殺了這個孕育出來的生命,讓那個深愛他的貝拉在亡魂世界等待著自己。
或者,殺了那個在亡魂世界裡深愛著自己的貝拉,讓她得以孕育而出,重新獲得生命。
伏地魔的手臂顫抖著,喘息得整個人面色變得蒼白,一雙眼珠子早就通紅,臉上是如此的哀傷。
黑魔王有自己的驕傲,不會像哈利波特那樣表現出一副歇斯底里的樣子,亂吼亂叫著。
他只是目光深沉地看著這顆巨蛋,回憶著與貝拉的所有過往,最終深深地嘆了口氣。
隨著嘆氣,他的眼皮緩緩地閉上,一顆晶瑩的淚珠緩緩滴落在巨蛋上。
啪~
淚珠炸裂,在五光十色的靈性長河裡,化為一抹光輝。
這可能是伏地魔這輩子唯一一次流出的淚水。
他扯了扯嘴角,讓自己臉上露出一抹難看的微笑,有哀傷,也有喜悅,輕輕地拍了拍巨蛋,輕輕地說著,「希望你這輩子過得幸福。」
巫師袍的袍擺舞動,他已然轉身離去。
隨著他的轉身,巨蛋發出卡卡卡的碎裂聲,伏地魔的腳步一頓,沉默了一會兒,再度朝著遠處走去。
一隻白皙的手伸出蛋殼外,輕輕地將蛋殼外整整齊齊疊好的巫師袍扯了進去。
蛋殼裡,貝拉蜷縮著身體將巫師袍蓋住自己,呆呆地看著那個離去的背影。
「他是誰?」
貝拉有些疑惑地將手放在胸膛上,疑惑地歪了歪腦袋,「他好像把一滴眼淚留在了我的心裡?」
噢,是了,這個人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主人,自己的一切。
貝拉連忙伸手張開嘴,準備喊住這個離去的男人。
可……
她最終沒有說話。
只是愣愣地看著這個背影,那過往的一切好似一場夢一般,她哪怕能回憶起過往的一切,卻只覺得有種由衷的反感。
——這個瘋婆娘的行為好像有點不正常啊。
她是個正常人,有點接受不了這些。
可……
為什麼她的心,是如此的空空落落的,好似失去了一塊呢。
空蕩蕩得令人難受。
她穿好袍子從蛋殼裡伸出腦袋張望著,舉目望去,好多年輕的巫師正一動不動地站著原地,似乎在舉行著什麼儀式魔法。
而後,隨著她走出蛋殼,所有的一切頓時都活了起來。
所有的人都仿佛大夢初醒一般。
「咦?」安娜看了眼她,又看向安東,「伏地魔呢?」
「走了……」安東嘆了口氣,「親手殺死那個深愛他的貝拉,簡直太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