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婚宴
一九九七年七月十三日(農曆丁丑水年六月初九)，宜祭祀、求財、嫁娶、訂盟。
星光閃爍的晚上，粵東省惠市某鄉鎮郊區的山峰之上，身穿漢服的貴客駱驛不絕地穿過道觀的大門，由門童領著攜帶大量賀禮的客人走進各自的酒席上。
陳斌、凱特和哈利跟在老爺子的身後，手上全都大包小包的賀禮，而老爺子則兩袖清風，向著門童出示著喜帖。
「粵東新安縣陳氏到！」門童發出洪亮的吶喊，全場賓客也瞬間安靜了數秒，接著部份老者立即上前與老太爺熱情地攀談起來。
他們穿過古色古香的宅院前門，來到了被術法擴展的大型前院裡。數十席的酒桌就擺放在魚塘與假山之間的草坪上，數百名古裝賓客在各酒席間互相拜會，熱鬧非常。
「剛才那位道士說的是什麼方言？」凱特低聲地說著英語。
陳斌跟凱特和哈利走在太爺身後，低聲回道：「應該是福佬話(閩語)吧？我也聽不懂。這個地區是以客家話、福佬話和粵語為主。別說修士界，整個粵東的世俗界也有三大方言區，這裡屬於三種方言的交匯區。相反，你父母現在住的東三省雖然是三個省卻更像是一個整體。」
「斌仔，你們和小輩們坐那桌，我和長輩們先坐到另一邊。」陳太爺言罷邁起了八字步走向主家席那邊。
「為什麼老先生會坐在男主人那一桌？」哈利坐在年輕小輩那一桌後，立即低聲詢問陳斌。
「這個我知道。」凱特高興地說：「太爺是陳氏的族長，即是南宗清修派開山鼻祖的直系後人。今天，清修派首席弟子娶媳婦，鼻祖後人當然是坐到主家席。」
哈利聽得一臉黑人問號，顯然聽不懂什麼鼻祖(founder)，什麼後人(descendant)，還有什麼華夏風俗。
經過陳斌仔細地解釋後，哈利就更是懵圈了。「即是說，你和東野恆也是親戚？」
陳斌和凱特聞言也不知該怎麼解釋了。
清修派宗主認為陳氏擁有鼻祖的血脈，無論能否繼承雷丹大道的仙術也是清修派的一份子，而且輩份也是極高，最少在宗門裡就是很高。
但是，門派里的入室弟子，甚至是宗主又跟鼻祖沒有半點血緣關係，卻又把自身看成清修派的一員或是主人。
「嗤——三個西夷蠻人來這裡做什麼？」
陳斌聽到同桌充滿輕蔑的話，而自己三人既然一副老外臉，又穿著西裝和套裙，用屁股想也知道他在罵誰了。
「哈利，凱特，那對漢服男子正在詮釋著什麼是No ivory can come out of a dog's mouth(狗口長不出象牙)。」
哈利和凱特雖然聽得懂整句話的每一個英語，但是後半句的譯語卻讓這二人半點也不明白。
然而，同桌的其中一名漢服青年卻忽然暴怒地站了起來，斥喝道：「小子，你說什麼！」
陳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這人個子與他相彷，樣子頗為清秀，身材卻少見的健碩，完全不像傳統的修士。
「真吵，誰家這樣沒家教？」陳斌繼續用英語跟哈利和凱特說著，並沒有接漢服青年的話。
「番邦小子，你在罵誰呢？」漢服青年生氣地走了上來，指向陳斌的方向罵道。
「給你再說一遍的機會。」陳斌終於等到他指向自己，立即一手抓著他指來的食指，一臉微笑地說道：「在下新安縣翠虛縣男府，陳斌。剛才為兄並未料到閣下是在說我等三人，現在人贓俱獲，不知閣下是否代表貴府向縣男府宣戰？」
漢服青年聞言立即臉色劇變，而且手指也無法抽回來，終於知道今天踢到了鐵板了。
陳斌這老頭子壞得很，從一開始就看到這人在偷聽他們的談話，所以在他挑釁前已猜到這人聽得懂英語。
翠虛縣男府並不是陳斌瞎編的，鼻祖老人家就是北宋修真界裡擁有爵位和封地的宰相。隨後陳氏專出武修，領地一削再削，其世襲爵位在各朝代時升時降，有時是開國郡侯，有時是國公，有時是郡伯，到了現代只剩下虛名的縣男名譽，以及老宅以外的小樹林是名義上的封地。
共和國會讓封建的爵位繼續存在嗎？
因此，這縣男就像是一種虛爵，封地什麼的也是任由修士通過的林子。
好了，無論這種連丁點權利也沒有的地位有多水，虛爵放在99.9%也是普通氏族的現代修士界裡還是高人一頭的太平紳士。
偏偏這高個青年在罵太平紳士的子孫是西夷蠻族，還是指著鼻祖的直系後代，這就像指著衍聖公後人大罵「死洋鬼子」一樣，不是宣戰算什麼？
「我……你！」漢服青年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他的手指還被陳斌這位武修抓著，剛才的話很明顯就是連同陳斌一起罵了，他想抵賴也做不了。
西方設有巫師決鬥這奇葩規定，但是東方也有家族對決的合法要求。
在牽涉到氏族或宗門名譽時，若果挑釁方不作出道歉或提出證據支持自己的挑釁，就連管理局也只能當他們的裁判而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陳斌見他說不出話，知道嚇唬得差不多了。
他正要收手之時，同桌的另一名漢服青年卻冷哼道：「翠虛縣男家的小輩，很大的威風啊。」
這人身穿青衫，留著復古的發冠，手執摺扇，眼神細長而陰狠。
陳斌很不喜歡以貌取人，但眼睛就是靈魂之窗，一眼就能看出這枚小帥哥就是心胸狹窄的小人。
哈利聽不懂他們在說著什麼，但是這種氣氛絕不友好，所以在桌上的手悄悄地抽出魔杖戒嚴。
凱特看到他的舉動，微笑搖頭，沒有說話，因為她不相信陳斌真的會挑事兒。
然而，她錯估了陳斌。
這貨雖然不喜歡打架，但是他的鬧事能力絲毫不比作死三人組低。
「此人辱沒清修派始祖之族，聯同宵小之輩誣陷翠虛陳氏乃為西夷蠻族！」陳斌用大聲咒把這話傳遍廣闊的園子，各酒席上的賓客頓時鴉雀無聲了！
「這曾孫……」老太爺聞言只是搖了搖頭，繼續喝著小酒。
這等小事還真不適合族長級的頂樑柱去調停，華夏修士界也講究輩份的。
青衣青年顯然沒料到陳斌不按常理出牌，被數百人不友好的目光盯著，臉色頓時由紅變青，由青變紫。
陳斌當然知道常理是什麼，就像是古裝劇一樣，該是陳斌鬆開抓著高大青年的手，然後氣憤地向青衣人拱拱手，讓他自報家門。
根據電視劇的原則，敢挑事兒的人一定大有來頭，最少聽到男爵家族後還會挑釁的人必定還有什麼依仗。
若果陳斌真的這樣做了，不就是給他裝逼打臉的機會嗎？
因此，陳斌根本就不問身份，先坐實了這兩人挑釁整個陳氏的事實，接下來才不理你是什麼虛爵，一是說出支持其理據的事實，一是進行家族對決。
虛爵在共和國早已不頂用了！
這就像魔法界的純血貴族雖然擁有更高的名聲，但是到了巫師決鬥時也要靠手底下的實力說話。
十數名清修派的藍衣青年走了過來，臉色不善地上前詢問這青衣人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這就是毫不掩飾地拉偏架了，即使武修多受歧視，陳氏也是清修派開山始祖的後人，亦即是清修派的自己人。
陳斌鬆開抓著高個子手指的手，友善地讓清修派弟子了解事況，暗中還塞了顆留影石給他們當作影像證據。
凱特成了吃瓜群眾，一邊嗑瓜子，一邊替哈利翻譯著他們的對話。
賓客們看到清修派弟子上前調查，很快就回復原來的熱鬧，沒在關注這桌的事。
由於管理局默許甚至鼓勵門派和家族之間的小衝擊來維持整個修士界的戰力，這種一點就炸的小輩齟齬基本上每天也在發生著。
「貧道乃為蜀山仙靈派四代首席弟子朱啟泰，前來祝賀南宗清修派四代首席大婚之喜……」
青衣青年在十多人包圍下仍然不卑不亢地自報家門，接著說出了剛才的經過。
他沒有說謊，卻沒有說出事實的全部，甚至是美化了他剛才的行徑，把陳斌暗諷成以家勢壓人的小輩，而他只是看不下去才出言阻止。
若果清修派弟子沒看留影石的內容，還真的會被這詞鋒犀利的賤人騙了過去。
然而，陳斌的本性比他更賤，很快就打斷道：「我就想問你，你能否代表蜀山仙靈派接受新安縣陳氏的家族對決？」
身穿青衣的朱啟泰臉色一變，陳斌正說了年輕弟子的痛處。
蜀山派是一個巨型宗派，與它比肩的巨無霸還有崑崙派和蓬萊派。
然而，比他們更牛的修士管理局不允許這麼牛逼的勢力存在，咳，是不允許過度強大的門派可能引致潛在的大動盪，這種大型宗派也因此分解成多個聯盟。
以蜀山派作為例子，盟主就是蜀山派長門，原本的各座道觀被分折成十數個冠以蜀山之名的獨立門派，蜀山仙靈派就是其中之一。
在內部大典里，他們可以自稱蜀山派；在支援管理局平亂時，可以作為一個整體，由盟主直接領導。
然而，在平日的宗派鬥爭之時，聯盟內的各門派不得互相支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