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禁閉妙用
O.W.Ls和N.E.W.Ts考試結束了，五年級和七年級的學生總算鬆了口氣。在等待放假的時間裡，他們要不然在休息室里下棋、聊天，要不然就是去霍格莫德村里打發時光，或者躺在綠茸茸的草地上，把報紙或者雜誌蓋在臉上，擋住穿過樹葉縫隙的陽光，任由幾隻飛蟲繞著他們飛來飛去。碰上天氣晴朗的日子，如果魁地奇球場沒被任何球隊預定，有的學生也會從掃帚棚里搬出掃帚，在門柱旁飛上幾圈，相互投擲鬼飛球大小的薄荷硬糖和用茶壺變形出來的遊走球。
與此同時，其他年級的學生還要準備他們的期末考試。安東尼不止一次在課堂上聽到學生抱怨他們有多麼嫉妒那些無所事事的高年級。
「我已經收到了你們一部分人的期末答卷了。」安東尼在一次給四年級上課前說，「我想提醒那些可能已經忘了的人，本學年的考核方式是以麻瓜的方式買一張票——優惠券不算做『票』。已經將票交給我的人可以自行決定是否還要出席接下來幾周的複習課程，或者是否想要在學期結束前提交一張新的票。」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教室中已經響起了嗡嗡的交談聲。人人都在打探著是誰提前完成了期末考試（以及他們是怎麼溜出學校的），巴望著能得到一些經驗指點。
「本周你們會收到用於麻瓜研究考核的出校申請書，請記得拿給你們的監護人和院長簽字。」安東尼略微提高了聲音，「請注意，委託他人代買以及幫助代買都會被視為作弊——」
「什麼？」弗雷德抗議道，「這不公平！」
喬治附和道：「教授，你應該在我們把車票交給你之前就告訴我們的！」
安吉麗娜猛地回過頭：「你們已經搞到票了？你們倆？」
弗雷德得意洋洋地說：「當然。」
「還有羅傑和埃默里。」喬治說，「如果你給我們一點微不足道的報酬，我們也可以……」
安東尼示意他們安靜。
「你們誰委託誰代買了，先生們？」他問，「我確實發現你們給了我同一天的火車票。」
「這個嘛……」
「我們不清楚。」
韋斯萊雙胞胎抬起頭，用一模一樣的、坦蕩而略帶困惑的表情應對著安東尼凝視。
「你們沒有用混淆咒，對吧？」
「沒有。」兩人保證道，「我們只是非常可憐而且非常禮貌地站在路邊。」
「然後一個紳士問我們發生了什麼。」
「我們說，我們想要坐車，但是身上沒有錢。」
安東尼說：「告訴我你們沒有……」他可不希望在學期末聽說自己的學生全都成為了業餘的騙子、乞丐或者流浪漢。
「那個紳士告訴我們應該去找緊茶，然後就離開了。」
安東尼稍微鬆了口氣，和另一個學生同時糾正道：「警察。」
「對，警察，麻瓜的打擊手和傲羅。緊接著，一個老太太就過來了，她也問我們需不需要幫助。」
「我們告訴她，我們和人打了個賭，想看看會不會有人願意幫助我們購買車票。我們不在乎下一站是哪裡，只要那是四張火車票就行了。」
安東尼說：「哦……」
「然後她一邊教育我們不應該隨便參與打賭之類的事情，一邊把我們帶到車站，幫我們買了票。」
「這不應該算作弊，教授！」弗雷德在瞟到安東尼的表情後，收起得意又狡黠的微笑，加快了語速，「我們不是什麼都沒有提供的！我們圍著她說好話，誇她的帽子和耳環；我們幫她拎裝蔬菜的購物袋，還送了她一些太妃糖和奶油花生糖。」
「而且她很高興。」他的兄弟補充道。
安東尼想了一小會兒，笑著搖了搖頭：「好吧，你們說服我了。你們沒有使用魔法，沒有發生衝突，和麻瓜交流，然後得到了車票——好樣的。」
弗雷德露齒而笑，慶祝地用肩膀輕輕撞了下喬治。
安東尼說：「不過我必須提醒你們，你們之所以能得到車票，是因為你們遇見了好心人，而且她相信你們。」他轉向學生們，「我知道所有人都明白，信任不是可以玩弄的東西。所以我將韋斯萊先生的成功——得到票的成功——歸功於他們的真誠和友善。所有有意模仿他們的人，請不要忘記這一點。」
他瞟了眼前排一個露出躍躍欲試神情的學生，對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點了點頭。
「此外，費爾奇先生希望我再強調一遍，擅自離開學校範圍是違反校規的。」安東尼說，「先生們，麥格教授和弗利維教授會安排你們的禁閉。」
……
整整一堂課，每當安東尼的視線掃過韋斯萊雙胞胎，他都能看到他們低著腦袋竊竊私語，紅頭髮挨著紅頭髮。而下課的鈴聲剛剛響起，他們兩個就抓起包，靈巧地躥出了門外。
安東尼和其他學生一起目送他們消失，聳聳肩，低下頭收拾東西，時不時回應一下學生的道別。他忽然聽到一陣有些混亂的聲音，抬起頭看見窗戶被拽開了，屬於韋斯萊雙胞胎的腦袋一前一後地探進了教室。
「安東尼教授，」弗雷德扶著窗沿，微微有些氣喘地說，「我們通過了期末考試，對吧？」
安東尼有些驚訝：「當然。」
「好極了。」
兩團紅頭髮又消失了。安東尼聳聳肩，將教案收進包中，順手把一袋已經壓得有些皺巴巴的跳跳巧克力豆送給經過講台的學生。他聽到安吉麗娜正在點評韋斯萊雙胞胎——「他們應該晚些再用這招」——以及禁閉的後果——「如果安排在訓練時間的話，伍德會吃了他們」。
「除非禁閉內容剛好是清掃盥洗間。」她的朋友說。
「那是費爾奇喜歡的懲罰方式。」另一個人插話道，「不過他們究竟是怎麼離開霍格沃茨的？最近烏姆里奇那個調查行動組一直在外面轉來轉去……」
安東尼抬起頭，提醒道：「如果你們也準備找麻瓜買票，記得簽出校申請書。」
幾個學生嚇了一跳，互相交換個眼神，笑嘻嘻地不說話了。
「我收到的大部分票都來自於聖誕假期。」安東尼說，沒有提其中有多少張聖誕集市的入場門票（有幾張看起來像是從地上撿的），「必須承認的是，我一開始沒有考慮到你們離校會有多困難。」
「你本來是想讓我們怎麼做，安東尼教授？」安吉麗娜問，「就是走到麻瓜面前？」
安東尼點點頭：「走到麻瓜面前。我想……我希望……在去年的實踐活動之後，人們會明白麻瓜和巫師並沒有那麼大的區別，至少區別沒有大到阻礙我們交流。」
「但是保密法——」
「你們已經得到了我的信任。而且，我本來以為你們會諮詢自己麻瓜出身的朋友的。」他忽然有些好奇，朝那個依舊憂心忡忡的學生問，「我記得你說過，你的室友中就有一個來自麻瓜家庭吧？」
「是啊，理察——但是我整天都見不到他。」那個學生答道，語氣有些憤憤不平，「烏姆里奇關了他一個月的禁閉，只是因為他朝她的水杯里扔了一隻癩蛤蟆！還有費爾奇和斯內普，他們要不然是讓他不用魔法打掃走廊，要不然就是讓他花一整晚挑甲蟲眼睛。」
「他每周有三次禁閉？」安東尼確認道。
「四次。兩次烏姆里奇，一次費爾奇，一次斯內普。」
另一個學生感嘆道：「地獄般的生活！」
「我們一直在幫他寫論文，不過我覺得麥格教授已經開始懷疑了……哦……」說話的學生有些後悔地抬起頭，看向安東尼，祈求道，「你可以不要告訴她嗎，安東尼教授？理察不能再被關禁閉了。」
「什麼？」安東尼說，「麻煩你再說一遍？我恐怕剛剛我太專心於收拾自己的東西，沒有注意你在說什麼。」
所有人都笑了。安東尼也笑起來，朝他們點頭道別，離開了教室。
大部分人都去禮堂吃午飯了，安東尼不覺得餓，所以只是慢悠悠地順著空蕩蕩的走廊，一邊朝樓下走去，一邊想著自己的事情。五年級的O.W.Ls結束了，不過他還沒有聽到任何關於成績結果的消息；布巴吉教授最近又忙碌起來，好像是魔法部中反對《麻瓜保護法》的聲音更大了；亞瑟·韋斯萊的信中倒是沒提這些事，反而興致勃勃地向安東尼諮詢地鐵的原理……
「請放量醉飽吧，願您胃納健旺，身強力壯！」一幅畫像朝他叫道，舉著酒杯，顯得有些醉醺醺的。
「敢不從命，陛下。」安東尼答道。
他又想到斯克林傑來找自己的事情，暗自好奇魔法部有沒有找到伏地魔的魔杖；他至今沒有在報紙上看到相關的新聞報導，教授之間也沒有討論過這件事；聽起來烏姆里奇指引那幾個人去了桃金孃的盥洗間，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或許是想到了桃金孃，他感覺自己居然真的聽到了熟悉的哭聲。
他想起上次和烏姆里奇談話，她甚至暗示她認為安東尼對那間盥洗室過於關注；不過安東尼最近沒怎麼見過桃金孃，自從她和尼克一起參加了洛哈特的俱樂部活動，她就熱衷於坐在馬桶蓋上看洛哈特的冒險系列，只在皮皮鬼把書搶走的時候發火大哭了一次……
若有若無的哭聲依舊沒有消失，甚至變得更加清晰了，中間夾雜著含糊的、嗓音稚嫩的咕噥。安東尼猛然回過神，意識到那是真的有人在哭。
他幾乎沒有猶豫，放輕了腳步，來回走了幾趟，確定方向後朝著抽泣聲的來處快步走去——響亮的擤鼻子的聲音幫了他不少忙——不一會兒，他就在一個偏僻的樓梯上看到了個垂頭坐著的低年級學生，正一邊哭一邊嘀咕著一些「老妖婆」之類難聽的話。
「克里維先生？」他不確定地問。
科林·克里維受驚地抬起頭，看向站在樓梯下的安東尼。他的頭髮亂七八糟，鼻子通紅油亮，臉上糊滿了淚水。他拽起巫師袍的下擺，胡亂地抹著臉：「對不起，教授，我這就去上課。」
「還沒有到上課的時間呢。」安東尼說，仍然仰著頭站在原地，「你吃午飯了嗎，克里維？」
科林吸吸鼻子，搖了搖頭。
「那麼你應該去吃飯。」安東尼說著，慢慢走上台階，在科林身前停住了，「我聽說今天中午是香腸土豆泥，不過我懷疑他們現在已經把香腸吃得差不多，只剩下土豆泥了。你喜歡吃土豆泥配豌豆嗎？」
科林想了想，瓮聲瓮氣地說：「不喜歡。」
「真可惜。」安東尼在他旁邊坐下來，「發生了什麼事？」
「我——是烏姆里奇！」科林本來逐漸平靜的語調又一次變得激動，他不滿地叫起來，「她總是把我的禁閉安排在午飯或者晚飯的時間，讓我為她房間的地板打蠟，或者擦那些貓盤子！」
「什麼？」
「不過我今天和她吵起來了。我餓了，所以沖她嚷嚷來著，還打碎了一部分碟子。」科林那種小男孩那種尖細的嗓音迴蕩在樓梯間中，他聽起來有些得意，「她氣得臉都歪啦！如果不是弗雷德和喬治來了，我還能打碎更多的！」
「弗雷德和喬治？」
「就是羅恩的哥哥——羅恩是哈利的朋友。他們從門縫裡往烏姆里奇辦公室扔了一支煙花，差點把她的頭髮點著！烏姆里奇說要關他們的禁閉，他們說麥格教授已經要關他們的禁閉了，然後他們就跑走了。烏姆里奇開始給麥格教授寫信，但是她寫著寫著，又開始和我說話。」
科林又吸了吸鼻子。安東尼輕聲問：「她說了什麼？」
「她說我整天跟在哈利後面，但是哈利早就厭煩我了，還說哈利大概還會感謝她，因為我現在沒空糾纏他了……她說我到處拍照是沒有教養的表現，說我一家都是沒有見識的麻瓜，所以也不怎麼奇怪……又說我早晚有一天會被霍格沃茨退學……」科林的聲音小了下去，「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忽然就哭起來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緊了嘴，似乎覺得這很丟人，又用袍子抹了抹眼睛。
「她可不怎麼有禮貌。」安東尼說，摸索著拿出用來包糖果的紙巾，將它變成手帕，「給，克里維。那些都是假話，不過我可以理解你為什麼生氣。」
科林接過手帕，攥在手裡，半晌才帶著哭腔說：「可是——可是我覺得她說的是真的！」他大哭起來。
「那就不要這麼覺得。」安東尼建議道。
科林又哭了幾聲，出於困惑而逐漸止住了傷心：「什麼？」
「不要這麼覺得。」安東尼重複道，「問問波特先生怎麼想，問問你相機前的人怎麼想，如果他們不喜歡，那就換一種方式，直到你們都覺得滿意。但是不論怎麼樣，這都不代表你是個糟糕的人，更和你是否來自麻瓜家庭沒有關係。」
科林問：「真的？」
「真正沒有教養的人，克里維先生，可不會擔心自己給別人帶來了麻煩。」安東尼說著，站了起來，「哦，對了，而且你不會被退學。不過，如果我們還不出發，今天就真的吃不到午飯了。」
科林笑了，用被攥得皺巴巴的手帕擦了擦臉，扶著欄杆站起來，朝安東尼點了點頭。
「你剛才說，烏姆里奇女士經常把你的禁閉安排在午飯或者晚飯時間？」安東尼和他一同朝樓下走去，「麥格教授知道這件事嗎？」
「我沒有和她說過。」科林輕快地說，隔著一級台階向下跳，「不是什麼大事情，我也只是最近才經常在禁閉時哭的——我平時不是這樣的，安東尼教授！而且，多的是更麻煩的禁閉。我聽說四年級的理察每次禁閉結束都是深夜了，還有五年級的梅琳達和格雷戈里，他們總是精神渙散，好幾天不想說話……」
安東尼聽著科林滔滔不絕地羅列在烏姆里奇那裡接受禁閉的學生名字，這才意識到她究竟罰了多少人。這可有些奇怪。通常情況下，教授們都認為相比於扣分，禁閉是一種更耗費時間和心力的懲罰方式，所以只會把它們安排在有必要（或者非常生氣）的時候。但是聽起來烏姆里奇簡直是在全天候關學生禁閉了。
他在心中默默數著這些學生，忽然意識到一件不太尋常的事情。名單中沒有韋斯萊雙胞胎，沒有羅傑·戴維斯，也沒有埃默里·辛，甚至沒有哈利·波特……即使是他最熟悉的三年級到五年級，科林提到的也全部都是些他不怎麼熟悉的名字。
在他的課堂上，沒有出現過三種學生：年級不符合的，有純血主義傾向的，以及麻瓜出身的。
「克里維先生，」安東尼輕聲說，「這些人是不是都來自於麻瓜家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