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貓頭鷹店鋪
鄧布利多離開的時候,可樂還沒有喝完。安東尼幻影顯形回到對角巷,並用剩下的飲料從湯姆那兒換來破釜酒吧壁爐的使用權,通過飛路網回到了陋居。
廚房中空無一人,水池旁的收音機自顧自地播報著明天的天氣。烤箱中亮著火光,廚房中充滿了肉桂、黃油和蘋果的氣味。安東尼知道今天晚上又有蘋果派了。
他走到後院,發現上了蠟的掃帚都被拿走了,哈利大概又去和羅恩、弗雷德、喬治打魁地奇了。珀西的貓頭鷹赫梅斯從遠方滑翔過來,飛進敞開的窗口,嘴裡似乎銜著一封非常厚的信。
這裡似乎才下過雨。地面都是濕漉漉的,帶著水汽的空氣涼爽舒適。雞都縮在雞舍中,水珠順著稻草滴下來。池塘旁邊的小路泥濘極了,蛙叫聲連綿一片。
薑黃貓從灌木叢中鑽出來,抖了抖身子,豎起尾巴蹭過安東尼。安東尼彎腰摸了摸它,冰涼的皮毛水一般滑過他的手掌。
「啊,你在這裡,亨利!」韋斯萊先生說。安東尼直起身,看到他從客廳的窗戶中看著自己,左手扶著沙發扶手上的雞毛撣子,腦門頂上滿是亮晶晶的汗珠。
「下午好,亞瑟。」安東尼說,「你在做什麼?」
「埃羅爾暈過去了。」韋斯萊先生說,指了指扶手上的東西。安東尼這才看出來那不是韋斯萊夫人那把已經閒置的舊雞毛撣子,而是一隻羽毛被打濕的貓頭鷹。
安東尼朝窗戶走近了一些,隔著堆滿窗台的雜物問:「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不過埃羅爾一向這樣。我在給它找提神劑。」韋斯萊先生說,有些憐憫地提起貓頭鷹看了看,「它上了年紀,又淋了雨,撞上了窗戶。我希望埃隆能早日解決它和斑斑的那些矛盾……說不定弗雷德和喬治會同意我借用他們的貓頭鷹。」
然後他又蹲在客廳角落的木頭柜子前面,喃喃自語地從裡面拿出去除狐媚子的藥、治療禿頭的精油、陳舊的貓頭鷹糧和老鼠寵物糧、他和韋斯萊夫人結婚時的照片、已經褪色的絲巾以及幾片羽毛。
安東尼陪著他在客廳中翻了一會兒,直到韋斯萊夫人帶著一大袋土豆、番茄、胡蘿蔔和西葫蘆出現在廚房中,才終於從幾本優惠券雜誌下面找到了提神劑的瓶子,裡面只剩了可憐的一丁點液體。
韋斯萊先生掰開埃羅爾的嘴,滴了幾滴進去。
埃羅爾的腦袋邊上斷斷續續地冒出了幾股蒸汽。它病懨懨地睜開眼睛,無力地看了看韋斯萊先生,又閉上了眼。
「我應該再去買一些提神劑。」韋斯萊夫人擔憂地說,「我希望這些夠了。」她從旁邊抓來一條圍巾,當作毯子蓋在埃羅爾身上。
……
但是埃羅爾沒有好起來。到了周一的時候,它甚至已經沒有力氣喝水了。
然而周二就是九月一日了,所有人都在忙著收拾他們的行李。
羅恩和哈利在尋找他們的草藥學論文。珀西發現自己的黃銅坩堝不見了。弗雷德希望能在埃隆的食槽和水槽上加一個蓋子。喬治想偷偷拿走珀西的魔法史論文。金妮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把那麼多書放到行李箱中,同時注意到自己的圍巾有一些脫線了。
韋斯萊夫人跑來跑去,從房間的各個角落為孩子們召喚出襪子,同時顧著廚房中正在切菜的刀和在鍋中緩緩攪動著的湯勺。
韋斯萊先生一大早就要去魔法部上班。魔法部還在突擊檢查那些可能家中藏有非法黑魔法物品的人。此外,最近有人把會越變越小的鞋子放到鞋店中,賣給了麻瓜,而且麻瓜受害者的數量仍然在增長。禁止濫用麻瓜物品辦公室上上下下都在試圖找到這個傢伙。
安東尼沒什麼需要收拾的東西。韋斯萊夫人堅決地拒絕了他在廚房中幫忙的提議,甚至花了些力氣把他按在沙發中,朝他的手中塞了張《預言家日報》。
……
魔法部宣布自己要從各個方面保證魔法界的健康安全,因此除了關心醫療保險體系以及霍格沃茨的教育之外,他們還在報紙上呼籲大家注意最近出台的《麻瓜保護法》,了解相關法律條例,切勿在不經意之間觸犯法律。
另一頁上,魔法部聲稱自己對黑巫師的嚴厲打擊卓有成效,後面跟著一系列魔法部為了保證民眾安穩生活做出的努力,以及他們未來的規劃目標。
安東尼注意看了看,他們依舊沒有發布針對奎里納斯·奇洛的通緝令。不過好消息是,他們也沒有提到任何和亡靈巫師相關的事情。
「我把埃羅爾帶到貓頭鷹商店吧。」他主動說,放下報紙。
韋斯萊先生原本決定明天將孩子們送到國王十字車站之後,再利用已經請假的空當,去對角巷讓懂行的人看看是怎麼回事。
「哦,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韋斯萊夫人驚喜地問。
安東尼笑道:「只要你允許我用你們的壁爐,那就一點也不。」
……
他托著埃羅爾推開貓頭鷹商店的時候,店員正在和一個猶豫不決的小男孩推銷一隻有點禿了的貓頭鷹。
她的視線漫不經心地掃過安東尼,禮貌地朝他點了點頭,微笑著繼續指著貓頭鷹和男孩說了幾句話,抬起頭,又瞟了安東尼一眼,然後定在他手上那個裹著圍巾的灰撲撲的東西上面。
店員脫口而出:「那是貓頭鷹嗎?」
「呃,我想是。」安東尼不確定地說,低頭看了一眼,「你是專家。」
「請您等一下,先生。」店員說,又朝那個男孩笑了笑,扭頭朝店鋪後面喊,「老貓頭鷹,我覺得你需要出來看一下!」
隨著她的喊聲,店鋪中那些健康伶俐的貓頭鷹都撲稜稜的飛起來,落到從天花板上垂下的橫杆上,或者是高高的櫃檯上。
一個有著亂蓬蓬棕色頭髮的男人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他帶著一副大大的圓眼鏡,黃色的眼睛從出來的那一刻就緊緊盯著安東尼手中的貓頭鷹。
他張開手臂走到安東尼身旁,一路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幾乎像是滑行過來的。棕褐色的巫師袍在他身後飄蕩著,店鋪中的貓頭鷹都靜靜地注視著他,腦袋隨著他的位置轉動著。
男孩看起來完全被他迷住了,嘴半張著,小小的腦袋也追隨著他的行動路線旋轉著。
「哦,可憐,可憐。」被稱為老貓頭鷹的男人輕聲說,低頭看著埃羅爾,尖尖的鼻子抵到了圍巾上。
埃羅爾有氣無力地睜開眼睛,張開了喙,似乎想發出一聲鳴叫。
「我知道,小可憐。」男人說,從鏡片後面仔細地觀察著埃羅爾,「放心吧,你在老貓頭鷹的手裡呢。」
他直起身,看向安東尼,嚴厲地問:「他這樣有多久了?」
「嗯……三天吧。」安東尼說,「周六下了雨,它淋雨後撞到了窗戶玻璃上。我們餵了一些提神劑——」
男人不贊同地咂了咂嘴。
「——然後用圍巾裹住它給它保暖。周日它精神了一些,我想它吃了一點肉丸子——」
男人譴責地看著他。如果眼神能給人定罪,安東尼覺得自己可能又要進阿茲卡班了。
「接下來就是今天,我們早上的時候發現它突然變得非常虛弱。」安東尼總結道,「我們覺得肯定有哪裡不對,所以決定把它帶過來尋求專業人士的幫助。」
男人瞪了他一會兒,低聲重複道:「『肯定有哪裡不對』……可憐,可憐。」他又無聲無息地滑行到了角落巨大的木柜子旁邊,一揮袖子,櫃門轟地打開了。
柜子中整齊地排列著各種大小的玻璃瓶,有的裡面裝著羽毛,有的裝著草杆似的東西,還有的裝著各種顏色的液體,液面隨著櫃門打開的動靜輕輕晃動著。
男人從袍子中伸出瘦長的手,低頭在一列列玻璃瓶子上敲打著,尖尖的指甲和瓶子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不是,不是,不是……啊,對了,是這個。」他說,猛地將那瓶抓了出來。他轉過身,兩隻貓頭鷹飛到安東尼身旁,將埃羅爾抬著飛起來,放到了男人伸出的手中。
「張開嘴,對,很好。喝下去。」
埃羅爾順從地任由他向自己口中倒了半瓶紫色的奇怪液體,然後男人從旁邊的抽屜中抓出了什麼東西——小男孩的嘴猛地閉上了,看起來有點反胃。男人手中是幾隻粉紅色的、眼睛還沒睜開的小老鼠。
「吃。」他對埃羅爾說,把老鼠塞到那隻暈頭轉向的貓頭鷹喉嚨里,然後將剩下的半瓶魔藥也倒了進去。
隨著一陣古怪的滋滋聲,埃羅爾半張的嘴巴里突然冒出一大股黑煙,難聞極了。等黑煙散去,埃羅爾已經撲騰著翅膀,有力氣站在男人手上了。
安東尼這時才鬆了一口氣。
「太感謝您了。」他說,「我應該支付您多少才能表達我的感激呢?」
男人不理會他的問話,只是緊緊盯著埃羅爾。埃羅爾站起來後轉了幾個圈,又搖搖晃晃地躺下了。
「你是他的主人嗎?」男人突然問安東尼。
「不是,我是它主人的朋友。」安東尼說。
男人將埃羅爾抓在手中,拋給了安東尼,就像在扔一顆鬼飛球。
「告訴他的主人,不要餵他吃肉丸了。」男人說,「那只會加深他的近視程度。餵點老鼠吧。」
「呃……好的。」安東尼說,心中不知道羅恩會對這個消息作何反應。
店員已經成功地將那隻貓頭鷹賣給了看呆的小男孩,這時走到安東尼身旁,微笑著提醒他結帳。
「八西可七納特。」她說,看著安東尼數出硬幣。
老貓頭鷹從店鋪窗邊拉出來了一把躺椅,躺了上去。幾隻貓頭鷹又從橫杆上飛了下來,試圖落到他身旁。男人把蓋在臉上的雜誌拿下來,瞪了眼貓頭鷹,它們就都飛走了。
就在安東尼準備離開的時候,店鋪的門突然又被推開了。
走進來的是個看起來非常疲憊的中年男人,他嘆著氣,穿著一身大到不合理的袍子,拖拖沓沓地走進了店鋪中,將一包不知道從哪裡買來的東西遞給店員,接過帳本和購物清單,開始勾勾畫畫。
被叫做老貓頭鷹的男人突然躺椅上跳了起來,憤怒地說:「你被開除了,勞頓,你已經被開除了!」
「我下個月就被開除了。」勞頓說,愁眉苦臉,有氣無力,「但是現在是三十一號,理論上我還是需要上班。」
「你被開除了!我說過我們不接受員工在最繁忙的時候消失不見!」老貓頭鷹叫道,揮動著手臂,看起來就像一隻張大翅膀敲打著喙的、怒氣沖沖的貓頭鷹。
「我很抱歉,但是這個月的工資……我們的合同……」勞頓說,從旁邊拿出一把掃帚,開始將地上的羽毛掃到一起。
貓頭鷹肆無忌憚地落到他的手臂上、肩膀上、頭上。勞頓只是疲憊地嘆了口氣,似乎被貓頭鷹們壓得矮了一截。
店員說:「老貓頭鷹,羅蘭德確實只請了三天假。他周末不需要來上班,這是一開始就說好的。」
「三天,最忙碌的三天!」老貓頭鷹說,「我不得不在白天起床!他被開除了!」
「好吧,羅蘭德,他是老闆。」店員無奈地說,「我是說,你平時都做得挺好的,你人也很好……但是這裡老貓頭鷹說了算。我希望將來還能見到你。」
「哦,那可說不準。」勞頓嘆著氣說。
安東尼從勞頓走進店鋪的時候就一直在打量他,他覺得自己似乎見過對方。他瞟到放在門旁的皮箱,突然想起自己為什麼覺得對方眼熟了。
他是那個坐在冰淇凌店裡嘆氣的男人。當時安東尼正在和瓊斯父子還有韋斯萊先生聊天,這個男人始終坐在邊上,唉聲嘆氣,所以安東尼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勞頓掃到了他的腳旁。安東尼最後和店鋪中的三人道別,推開門離開了。透過玻璃櫥窗,他能看到勞頓將埃羅爾掉下的羽毛也掃走了。
埃羅爾正站在安東尼的肩膀上,伸展著一邊翅膀,低頭打理著自己稀疏的羽毛,比任何時候都健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