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低船速前進。」瓊斯船長來到船尾後,對正在操舵的大副傑弗里說道。
「用不著,船長。這段海域我們航行了無數次,閉著眼我都不會搞錯方向~」傑弗里放聲大笑道,他是一個擁有大蓬黑色鬍子的獨眼龍。
「小心點總沒錯,我今晚不知為什麼有點不安。」瓊斯船長有點心神不寧的說道。
「不至於吧?只是一點小霧而已。」傑弗里並沒有當回事。
「傑弗里,小心駛得萬年船。」瓊斯船長用一句諺語來回答傑弗里。
「可是這會加長我們的航行時間。」傑弗里反對道,「您應該比我更清楚,我們現在就在極限的邊緣,哪怕延遲一天,都很有可能無法到達大洋彼岸。」
「我相信我的直覺,傑弗里你清楚我的直覺救了我們好多次。」瓊斯船長看著傑弗里說道。
「好吧,您是船長,您說了算!」傑弗里屈服了。
瓊斯船長並沒有說錯,他的直覺總是很準確。
傑弗里拉動了船舵旁邊的一個拉杆,過了一會兒船速慢慢降低下來。
瓊斯船長非常滿意,他用力拍了拍傑弗里的肩膀:「你的擔心很有道理,不過不用擔心,最遲明天中午,大霧就會散去,到時我們全速前進,把今晚損失的航程補回來。」
「唔,雖然不太容易實現,但我還是相信您,船長。」傑弗里的情緒看上去並不高漲。
「關於你妻子的事,我很抱歉。」瓊斯船長說道。
「沒關係。反正她也懷孕了,我本來就不想讓她上船。」傑弗里努力裝出無所謂的樣子。
瓊斯船長清楚他並不像表現出的那樣豁達。
原本傑弗里準備帶著懷孕的妻子一起上傳,到新大陸去定居。
可惜因為五月花號嚴重超員,再三思量後,他忍痛沒有讓妻子上船——他覺得風險太大了。
瓊斯船長知道傑弗里因此有了一些怨言,抱怨他接收了太多的編外乘客,可惜傑弗里永遠沒法明白,他有無法拒絕的理由。
「傑弗里,我一直在認真考慮一件事。」瓊斯船長鄭重其事的說道。
「什麼?」傑弗里有些心不在焉。
「或許我該退休了。」瓊斯船長的聲音有些低沉。
「您在開玩笑吧?如果我沒記錯,您比我大不了多少,我們還正值壯年!」傑弗里被嚇了一跳。
「不,我說真的。」瓊斯船長搖搖頭,「我已經厭倦了在大海上的生活。你知道我這些年也攢了一些錢,我覺得是時候停下來享受陸地上的生活了。」
「別逗了。您的事業才剛剛開始……」傑弗里說到一半,發現瓊斯船長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的笑容有些凝固了,「您說真的?」
「我沒有開玩笑。」瓊斯船長嚴肅的說道,「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等我停下來之後,在哪裡定居,新大陸還是歐羅巴?」
「那是您的自己的事,不過我將來很可能在新大陸定居,在歐羅巴的生活壓力太大了,而且不怎麼太平。」傑弗里回答道。
「聽我說,傑弗里,你沒有讓你的妻子上船可能是一件好事,因為你很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需要繼續在海上泡著——這種情況下你的妻子還是繼續留在歐羅巴比較好,畢竟新大陸現在還是一片不毛之地,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在那邊回很辛苦。」瓊斯船長語重心長的勸說道。
「您退休之後,我很可能也會選擇回歸陸上,所以您的擔心並不存在。」傑弗里說道。
「傑弗里,我覺得你應該重新考慮你的未來。」瓊斯船長微笑著說道。
「我為什麼要重新考慮?沒有您當船長,恐怕沒有人會接納我這樣一個大副!」傑弗里抱怨道。
「為什麼一定是大副?我覺得……」瓊斯船長剛開了個頭,就被傑弗里打斷了。
「什麼?您的意思是讓我屈就二副或者三副?不,絕不!我寧願現在就從這裡跳到海里去,也絕不會接受降職!」傑弗里情緒激動的大喊道。
「不,傑弗里,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在我退休之後,你可以考慮接替我成為五月花號的船長~」瓊斯船長笑容滿面的說道。
「喔~您是這樣想的?」傑弗里吃驚地瞪圓了他的獨眼,「好吧,我承認剛才有點太激動了——不過我從沒想過您會把五月花號交給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勝任船長的職位……或許您應該重新考慮……」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老夥計。」瓊斯船長拍了拍傑弗里的肩膀,「只有你接任船長,才能最大限度的將船員保留下來。五月花號雖然老了點,但還很結實,我覺得它還能至少再服役二十年。我想在你的帶領下,足夠讓老夥計們都能積攢下足夠下半生生活的財富。」
「這就是您這次冒著超載的風險也要讓那些清教徒們全部上傳的原因嗎?」傑弗里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老夥計,相信我,就算清教徒們不被教會所容,但他們即便到了新大陸,仍然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跟他們打好關係沒有壞處。」瓊斯意味深長的說道。
……
「我覺得那個船長被清教徒的人洗腦了,沒錯,就是那個叫布萊斯特的牧師。」全程偷聽到兩人密談的比諾克嗤笑道。
「不,我倒覺得這個世界上像他這麼頭腦清醒的人並不多見。」迪安搖頭道。
他清楚現在船上的這些清教徒們將要給新大陸奠定多麼輝煌的未來。
「你也被洗腦了?」比諾克大驚失色。
「怎麼可能?」迪安失笑道,「只不過我覺得這是一次契機,推動歷史進步的契機。」
「差點忘了你是一個巫師,理論上巫師是可以預見未來的。」比諾克嘟囔道。
看得出來,他對迪安的「預見」仍然持保留態度。
「那個大副是怎麼回事?怎麼是個獨眼?」迪安並沒有說太多,而是明智的岔開了話題。
「那是傑弗里·蒂奇,這艘船的大副,據說在一次與海盜搏鬥的過程中,失去了左眼。」比諾克倒是打聽的很清楚。
「我覺得那是一個有意思的傢伙。」迪安聽到這個名字後微微失神了一瞬,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個人對他來說會很重要。
「我可沒看出來——不過他雖然長得兇悍了一些,但人還不錯。」比諾克評價道。
「想得到你的認可太不容易了,他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迪安笑問了一句後,忽然一愣。
與此同時比諾克也停止了說笑,和他一起朝船舷的左前方望去,濃霧之中出現了一個龐大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