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們都不是人
次日上午，在麥格教授的辦公室內，艾許提交了一篇論文。
麥格教授起初是帶著鼓勵的想法翻開論文，可當她看到論文中提到的論點時，神情有些驚訝。
這篇論文的論點並不複雜，但卻足夠驚人，因為它在卡片第一句就直接點明主題：
比起人類，巫師更接近魔法生物。
越往後看，麥格教授越是心驚，她忍不住抬頭看向坐在辦公桌對面的艾許，問道：
「這是你自己寫的？」
「是的。」
艾許謙虛道，「我參考了一部分圖書館的論文與文獻，這些在論文的最後都有標註。」
麥格教授讚許道：
「不用謙虛，你提出的理論相當新穎，這不是參考那些老舊文獻能夠做到的。」
「儘管我無法完全認同你的觀念，但我不能否認它的可能性。」
麥格教授略一停頓，語氣中毫不掩飾自己對艾許的欣賞：
「大多數巫師都一直都認為他們要比麻瓜更加高貴，甚至在某些血統至上者的論文中，他們力圖證明巫師是比其他任何物種更高級的高等生物。而伱卻試圖將巫師從人類中獨立出來，劃分為魔法種族的行列，這和他們是截然相反的。」
「雖然理念有些激進，但你在論文中提出的論據的確讓人很難反駁。」
「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希望你能解答。」
艾許輕輕頷首：「當然，我很樂意回答。」
麥格教授扶了下眼鏡，開口道：
「按照你在論文中表達的觀點，你將魔法生物劃分為兩類，非人與類人。
「從嗅嗅、絕音鳥到鷹馬翼獸、夜騏，再到獨角獸、巨龍、鳳凰，這些都屬於非人。」
「而馬人、巨人、人魚、狼人、妖精、媚娃和吸血鬼與巫師同屬於類人。」
「你劃分的標準是什麼？是依靠外表？還是高智商？」
麥格並未掩飾自己的疑問，她希望能從艾許口中獲得答案。
「是，但不完全是。」
艾許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解釋道：
「雖然劃分依據的確有外表的因素考量，但最重要的是因為生殖隔離，只有能夠與人類或是巫師進行生殖繁衍的生物才會被劃分為類人。」
麥格教授若有所思：「所以你將家養小精靈和母夜叉劃分為『獸』，就是因為他們無法與巫師或人類繁衍誕生後代？」
事實上，艾許並不是第一個試圖給魔法生物劃分陣營的人。
在魔法部對生物的分類中，通常將魔法生物分為三類：人、獸、靈。
但好幾個世紀以來，魔法界對於『人』的定義一直爭論不休。
在14世紀時，巫師議會議長布爾多克·馬爾登試圖將『人』定義為魔法世界中任何用兩條腿行走的成員，並試圖邀請所有的『人』出席一次高峰會談討論新的魔法法律，然後他就發現自己的定義是不可行的。
因為妖精帶來了所有他們能找到的兩條腿的生物，包括球遁鳥、卜鳥、弗沃普、小精靈、仙子和巨怪，會談很快陷入一片混亂，因為巨怪們開始用手中的短棒把大廳砸碎。
很顯然，沒人願意承認自己和巨怪這種沒腦子的生物是同一種類，而幽靈也對此表示不滿，他們認為自己已經死了，怎麼還能算『人』呢？
一直到1811年，魔法社會達成一致協議，以『高智商』為標準重新定義『人』與『獸』。
麻瓜、巫師、妖精、吸血鬼、母夜叉、巨人、家養小精靈、媚娃和人類形態的狼人均被分為『人』，此外的其他魔法生物大都是『獸』，僅有幽靈被單獨劃分為『靈』。
人魚和馬人也屬於這一等級，但是由於他們不願意與母夜叉和吸血鬼共用一個身份，因此拒絕接受，主動要求被劃分為『獸』。
然而如果按照『高智商』的定義，八眼巨蛛、斯芬克司和人頭獅身龍尾獸都可以被劃歸為『人』。於是魔法部以『它們無法克服其兇殘本性』為由，將其剔除出『人』的陣營，劃分為『獸』。
毫無疑問，這個劃分標準並不科學。
但這本就是魔法界的劃分標準，你笑他們不懂科學，他們笑你不懂魔法。
在巫師界甚至有一些極端分子要求將『麻瓜』分為『獸』，因為他們認為與『麻瓜』同為『人』是一種恥辱——不用懷疑，這些極端分子就是那些純血至上者。
和魔法部以往的劃分規則相比，艾許的劃分明顯更加科學——在現代社會中，麻瓜們進行物種分類時，也是從科學的角度出發，以生殖隔離作為判斷依據之一。
然而問題也出在這裡。
雖然艾許的劃分很『科學』，但巫師界最無法接受的就是麻瓜的科學！
科學是什麼東西？有魔法好用嗎？
更何況，艾許的劃分雖然看上去和以前大體沒什麼兩樣，但其本質截然不同。
魔法部之前的劃分，是以『魔法』作為唯一依據。
因此如果要給所有『人』的地位做一個劃分，那就應該是：
巫師>媚娃>吸血鬼>妖精>巨人>狼人>家養小精靈>麻瓜。
不會魔法的麻瓜，在許多巫師們眼裡的地位甚至要比家養小精靈更低！
這也是為什麼會有極端分子要求將『麻瓜』劃分為『獸』，因為在他們看來，『麻瓜』的地位甚至不如『獸』——其他魔法生物還能為巫師提供魔法素材，『麻瓜』能提供什麼？
而艾許劃分魔法生物，卻是以『人』作為基準。並且這個『人』並不是指的『巫師』，而是被大多數巫師看不起的『麻瓜』。所以就連『巫師』也只是被劃歸到『類人』，而非『人』！
這不就是在說『麻瓜』比『巫師』更高貴嗎？
但凡其他巫師看到這些，第一反應絕對是勃然大怒：
異端！給爺死！
艾許這篇論文，高情商的說法是驚世駭俗，低情商的說法是『不要命辣，血別濺我身上！』。
如果現在是中世紀，這篇論文足以把艾許給送上火刑架。
而就算不能上火刑架，一些極端的巫師也不介意給艾許刷幾發火箭——綠色的那種。
艾許當然清楚這一點，但他敢拿出來，自然是因為他更清楚麥格教授的立場。
麥格教授本身就是一混血，她自小就崇拜她的麻瓜父親，還曾與另一名麻瓜墜入愛河。
只不過，她深知一旦嫁給麻瓜就必須遵守《保密法》，放棄自己女巫的身份，永遠不再使用魔法。但她無法放棄自己在巫師界的抱負，只能選擇與那名麻瓜分手。
因此麥格教授並非巫師界常見的反麻瓜派，反而是堅定的親麻瓜派。
所以在看到艾許的論文，她才會由衷的表示讚許。即便看到其中以麻瓜為基準，將巫師劃分為『類人』的內容，雖然覺得驚世駭俗，但不會特別牴觸。
這樣的態度自然是不出所料，畢竟艾許本就是投其所好才寫下的這篇論文——至少前半段是的。
當麥格教授看到論文的後半段時，原本帶著些許欣慰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相比起前半段僅僅是在魔法生物劃分上的標新立異，後半段則是直指魔法生物的本質——魔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