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431.選擇心靈的錨點

  「沒什麼有意義的內容？」

  見斯科特合上手中的《預言家日報》，蘭波好奇的問。

  「魔法部的混亂現狀也會影響報社吧。」斯科特回答，「所以他們只能小心翼翼刊登一些模稜兩可、不帶明確觀點的內容。」

  早餐過後，斯科特取出隨身攜帶的小型畫框，喚出拉文克勞導師的畫像。

  「導師，您都知道了嗎？」他問，「這兩天發生的事。」

  畫中的拉文克勞微微一笑，「我知道一些，在霍格沃茨，畫像中的居民們消息總是很靈通。」

  斯科特拿出［魔鏡］，向拉文克勞展示了自己記錄到的戰鬥畫面。

  過了很久，看完全程的拉文克勞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波動。

  她用一種司空見慣的語氣對斯科特說：「不管過去多久，不管處於什麼時代，巫師們總會因為各自不同的理念掀起戰爭。」

  斯科特雖然有些驚訝於她的波瀾不驚，但很快又想明白了。

  他的導師可是生活在千年之前的巫師，那是個比如今要混亂得多的時代。

  作為一名屹立在天花板位置的強大巫師，拉文克勞什麼沒見過？

  「但美狄亞不同。」拉文克勞又說，「那孩子沒有自己的理念，她只是薩拉查的延續。」

  導師說這話的時候皺起眉頭，表達出對美狄亞不贊同。

  可能在她看來，即使伏地魔的理念再糟糕，也比實際上沒有自我的美狄亞強一些？

  斯科特這樣想著，也這樣問了。

  拉文克勞沒有否認。

  但她特意強調，「當然，這是從巫師本身出發，如果從社會角度來看，美狄亞所秉持的理念無疑是要溫和一些，伏地魔的觀點太過極端了。」

  斯科特又好奇的問，「如果是薩拉查斯萊特林本人出現，您會更欣賞他的理念，而不是鄧布利多？」

  拉文克勞又笑了起來，「很奇怪嗎？」

  斯科特想了想，覺得並沒有什麼好驚訝的。

  拉文克勞說：「薩拉查過去對麻瓜抱有敵意，甚至會警惕麻瓜出身的小巫師，但他無疑是一個聰明人，聰明人總是會與時俱進。」

  這一點看美狄亞如今宣揚的理念就知道了。

  斯科特想。

  「但我以為他們的理念是為了團結大多數人，好更快的改變既定的命運？」他又問。

  拉文克勞搖頭，「薩拉查是個過分驕傲的傢伙，所以他不會做出這種事。即使只是利用，但他也不會用虛假的藉口。」

  聊了聊理念方面的問題，斯科特開始好奇的詢問美狄亞使用的神奇的人偶魔法。

  「這大概是她的獨門秘法。」拉文克勞說，「從成就上來看，那孩子還是有才能的。」

  至於美狄亞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拉文克勞雖然無法還原，但也有一些猜想。

  斯科特認真聽完她的講解，才明白美狄亞操控陶瓷人偶的技術更多來源於黑魔法和靈魂研究，與鍊金術只是有一定的重合，與變形術的關係倒是不大。

  而要做到美狄亞那種程度，殘酷血腥的黑魔法和靈魂實驗都是必不可少的。

  「這也是我們會與薩拉查分道揚鑣的主要原因。」拉文克勞嘆息說，「他太過高高在上，為了魔法進步，能利用所有的一切資源，缺乏對生命的基本尊重。」

  拉文克勞沒有深入講解這一部分，甚至還嚴肅警告斯科特，不要追求禁忌。

  「那些暗影終將會倒映在巫師的心靈之中。」

  拉文克勞說回了剛開始的話題。

  為什麼從個人發展角度來看，糟糕的理念比沒有自我更好一些？

  「巫師是被情緒推動的生物，我們使用魔法時，運用的是心靈的力量。」

  「即使是偏執、殘暴、仇恨，這些負面的情緒也可以成為力量的源泉。」

  「我想伏地魔的存在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聽到拉文克勞的理論講解，斯科特深以為然的點頭。

  但他同時也對此敬謝不敏，他屬於理智派，不論如何都不想讓自己被難以控制的情緒主導行動。

  拉文克勞當然也能看出這一點。

  「我當然不會希望你走上那樣的路，雖然能獲得相對強大的力量，我甚至見過很多那樣的例子，但不受控制的情緒是無序的，將會不可避免的導致滅亡。」

  話題到了這裡，拉文克勞也就說得多了一些。

  「我看得出，你一直在壓抑自己。但我必須提醒你，斯科特，我的學徒，這並不是最好的辦法。」

  「我該如何去做？」斯科特開始有點茫然。

  過往他總是會一遍一遍的用理智強硬壓制自己的情緒，現在看來那似乎並不是一個好的辦法。

  不，他甚至已經深受影響。

  因為他感受到了，有好幾次，他都差一點失控。

  譬如昨天，在酒館聽到那個失去丈夫的女巫的痛哭，尤其是感知到眾人的情緒，他便有些不受控制敏感起來，甚至開始悲天憫人。

  即使把這種情緒強壓下去，但接下來他卻又反常的買了一大堆甜膩糖果來吃。

  那一瞬間，他仿佛是被鄧布利多附身了，對於原本不感興趣的甜食產生了不可控的本能的渴望。

  這些情緒和行為都與他原本的性格和愛好毫不相符。

  然而，如果沒有拉文克勞導師的提醒，他甚至不會對自己偶然的一些反常心理和行為產生警惕。

  「你該學會的不是壓制，也不是放任，而是如何引導和運用自己的情緒，這關乎於你自己的心靈，沒有人能為你做主。」拉文克勞回答。

  拉文克勞導師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斯科特對此毫無頭緒。

  好在拉文克勞緊接著又給了他一個提示，「你可以為自己的心靈設置一個錨點。」

  「錨點？」斯科特疑惑的看著畫中的導師。

  「可以是你不可割捨的愛好，可以是你必須為之奮鬥理想，甚至可以是你深愛的人。」拉文克勞說，「當然，我的建議是最好不要讓他人的存在成為你的錨點，關於這一點，你的導師便是一個失敗的案例。」

  「海蓮娜？」斯科特脫口而出。

  一瞬間，他甚至明白了拉文克勞這樣偉大的傳奇巫師為什麼會因為女兒的背叛而病亡。

  只是他又有些為自己脫口而出的名字而後悔，害怕這是揭穿導師的傷疤。

  但拉文克勞卻毫不避諱的點了點頭。

  「你看，即使是血脈至親也會因為一些莫名的原因背叛你。選擇一個人成為錨點，便是將自己的一切寄托在他人身上，這不管是對於你，還是對於被你選中的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這一刻，斯科特覺得畫中的拉文克勞理智得近乎冷酷。

  但她很快又重新變得溫和起來。

  「我並不會責怪我的女兒，那是因為作為母親的我深愛著她，我只是覺得當初的自己恐怕沒有作出最好的選擇。」

  斯科特出於本能的皺了皺眉頭。

  「必須要有嗎？」他輕聲問，「所謂的錨點？」

  他還是有些不願意。

  不管是愛好、理想，還是人，他都有些排斥。

  說到底，他終究還是想讓自己的理智占據主導，對於讓自己變得「情緒化」有種本能的不安。

  拉文克勞再次微微一笑，「那就要看你想要走到哪一步了。」

  斯科特愣了愣。

  「我只能告訴你，當你的魔法進步到一定的程度，你必然將會面臨這樣的難題。我想你的相關煩惱已經出現了，不是嗎？」拉文克勞繼續說，「而這是我們能找出來的最合適的，維持理性與感應之間平衡的辦法。」

  「我沒想到。」斯科特揉了揉太陽穴。

  是不是巫師越強大，就越會面臨心靈不受控的影響？

  他在一瞬間想了很多。

  伏地魔的癲狂殘暴和一些時候毫無智慧的選擇，鄧布利多平時在別人眼中的瘋癲舉動，是不是都是因為這個原因？

  拉文克勞似乎看出了他的抗拒，溫聲說：「你可以學習赫爾加，她選擇了自己的愛好，在我的印象中，她總是過得很快樂，也很平穩。」

  聽到她的話，斯科特自然而然的想起關於赫爾加赫奇帕奇的傳聞。

  那位女士留下了很多珍貴的魔法菜譜和烹飪魔咒，據說許多霍格沃茨宴會上的傳統菜餚都是源於她。

  堪稱影響了無數代英國巫師食譜的廚藝界大佬。

  「赫奇帕奇女士的愛好是烹飪嗎？」他忍不住問。

  「是的。」拉文克勞的笑容中帶著懷念，「赫爾加是我們四個中最簡單、善良、平和的那一個，她總是能從烹飪中找到最大的樂趣。」

  斯科特深入沉思。

  他忍不住又以鄧布利多為例子來參考。

  雖然老校長很多時候看起來瘋瘋癲癲的，但比起伏地魔的無序，他無疑是一個理智又聰明的巫師。

  按照拉文克勞說法，他必定也有一個錨點。

  難道是吃甜食的愛好？

  但從「原著」中的故事情節來看，鄧布利多的心靈也並不是毫無破綻——

  他一直為妹妹的死亡而深感後悔，因此被復活石戒指蠱惑，中了嚴重的詛咒。

  想到這裡，斯科特頓時察覺到，錨點的選擇並沒有那樣簡單。

  他再次看向畫中的拉文克勞。

  「如果我選擇了自己的愛好，譬如說繪畫，但如果有一天，我對繪畫的熱愛不再，或者說，對其他事物或者人的愛超越繪畫，那麼所謂的錨點是不是就會變得毫無意義？」

  「你猜得沒錯。」拉文克勞肯定了他的猜測，「如果你選定了錨點，那麼被你選定的，就是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不要有任何動搖。」

  這太難了。

  斯科特很想這樣說。

  此刻他的心內無比糾結。

  「我希望你能慢慢思考，徹底想清楚，你還有很多時間。」

  拉文克勞導師又說了一句，便從畫中隱去。

  斯科特看著重新變得空白的畫框，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髮。

  他很想大喊，親愛的導師，您怎麼管殺不管埋呢？

  「哦，你不知道選什麼嗎，斯科特，你不知道什麼才是你的最愛！」

  剛才一直在旁聽的蘭波這時候開口了。

  「不，我知道。」斯科特說。

  對於現階段的他來說，最重要的當然是他的父母！

  但這卻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他相信麥可和艾米莉亞不論如何都不會背叛他，但是他也要考慮自己和父母的年齡差。

  從赫爾加赫奇帕奇的例子來看，選擇愛好才是最保險的。

  對於斯科特來說，選擇繪畫真的是最安全的選項了。

  但誰又能保證他的愛好永遠不變，甚至不能被其他的選項超越？

  不提未來，即使是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也不是繪畫啊！

  聽斯科特嘀咕完一下他的煩惱，蘭波反而有些迷茫。

  「繪畫？」它很驚訝，「我以為你的最愛是魔法，或者說變形術？」

  「不。」斯科特果斷搖頭。

  魔法是能保證實力的手段，變形術只是恰好他很有天分，也不能說不熱愛，但也愛得不夠純粹。

  「為什麼強大的巫師就必須要成為偏執狂呢？」

  今天才第一次接受相關知識點的斯科特苦惱不已。

  但蘭波顯然並不明白他的苦惱。

  「如果是我的話，很容易就能選出來了。」它大聲說，「我的最愛當然是一切閃閃發光的，能裝飾巢的寶貝！」

  真是對不起……

  斯科特扶額。

  他無法擁有像蘭波一樣簡單的快樂。

  他想了很久，最後也只能無奈的說：「不出意外的話，我還是會選擇繪畫吧。」

  他站起身來，雙手握拳。

  「愛好也是可以培養的，更不用說我本來就喜歡繪畫！我只需要把它找回來就可以了，當初對繪畫純粹的熱愛！」

  想到這裡，他鬥志昂揚的取出自己的畫具，好好畫一幅畫。

  不用魔法，沒有目的，純粹的享受繪畫的過程。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

  木屋門口，支好畫架的斯科特觀察著屋外的風景，準備開始寫生。

  他拿起一隻畫筆，忍不住出聲感慨。

  的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簡單的畫一幅畫了。

  興致勃勃的調和顏料，一筆一筆的描繪出一幅讓自己滿意的畫面，那樣曾經最為享受的過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被他丟在腦後。

  「這種感覺……」

  斯科特一筆在畫布上帶出一抹屬於夏天森林的綠色，忍不住微笑起來。

  「……久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