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滑稽的動作並沒有引起人的注意。
一來是天色已晚,二來是附近的人們都集中在了麗痕書店。
「見鬼!把它們找出來!」
隔著兩排房子,羅曼都能聽到男人的怒吼。
他沿著小路走到對角巷的大街上,想趕在鄧布利多規定的返校時間前,去拿早就定好的巫師袍。
畢竟特洛卡那把刀可不是什麼簡單貨色,恢復如初根本救不了斷成兩截的袍子。
但麗痕書店前圍了一大群人,幾乎堵住了整條路。
人群的中間,高個子店員正被麗痕書店的副店長訓斥,手上還推著輛空空如也的推車。
這個造型,好像在哪見過?
羅曼想起這個人曾好心地為自己指路,一時間也停下腳步。
「要我說就不該進那些《隱形術的隱形書》!」
這個即將退休的男人充滿了火氣,一點就炸。
老闆用每月42金加隆的薪酬僱傭他來當副店長,他卻在最後幾個月把事情搞砸了。
二百本魔法書可不是一筆小錢。
「整整一個下午。丟了找,找了丟!現在還剩下幾本?」
店員哭喪著臉,用手向推車內按著,「看厚度又少了幾本。」
「笨蛋!找個蓋子把它們蓋住!」
《隱形術的隱形書》?
這種書隱形不奇怪,會亂跑就奇怪了。
除非——
他猶豫著是否要嘗試。
畢竟時間不多了。
「我寧願出三十個加隆僱人尋找,也不想看你在這裡磨蹭了!」副店長暴跳如雷地看著店員拿來了一個薄薄的紙殼。
「請問,這種書的封皮,是用隱形獸的毛皮編制,還是用特波疣豬的皮製成?」
羅曼分開人群,一臉笑容地走到副店長面前。
「什麼?」副店長粗暴地看向羅曼,「我怎麼會知道那種東西,小孩子別搗亂。」
「我只是想問,您確定如果有人找到這些書,會付給他三十加隆嘛?」
羅曼笑容不減。
我輩商場中人,怎麼會在意別人的臉色。
「是的,我願意!」他煩躁不安地揮了揮手,「現在你可以回家了,小傢伙。」
「勞駕,請讓讓。」羅曼笑容更甚。
「三十個加隆,這我可不能當做沒聽見。」
單純的隱形術只會讓書隱形,而不會讓書亂動。
所以它一定添加了別的東西。
隱形獸毛皮的價值很高,因為它的毛髮可以用來編制隱形衣。
雖然比不了波特家的那件,但總比沒有強。
同比而言,特波疣豬的隱身效果就差了很多,其皮毛只適合做護具。
而混入了動物習性的書,自然會按特波疣豬的習性尋找棲息地。
他在店員期待的眼神中徑直走入了麗痕書店,將魔杖托在手中。
腦子裡反覆想著,整個店裡最溫暖潮濕的地方,隨後低聲念到:
「為我指路。」
魔杖在他手上打起轉來,指向書店的一個不顯眼角落。
有幾個人想指出未成年巫師禁止在校外施法,但在一群巫師中間施法,又好像不是什麼大事。
那裡堆滿了占卜課用書。
如果沒有經理帶路,可能永遠也不會有客人注意到默默落灰的它們。
「這沒有用,我試過好多次了,包括飛來咒。」
店員撓了撓頭,開始為自己相信一個小孩子而感到可笑。
「我已經找過那裡很多次了。」副店長也打算動手趕人了。
「不不不,別著急。」
羅曼聳了聳肩,從地上拾起一個裝書的大號編織袋,隨後將魔杖指向角落裡的地板。
「四分五裂!」
橡木地板瞬間碎裂,羅曼則將編織袋堵在了裂開的洞口。
「小子,你在幹什麼!」
羅曼看著暴跳如雷的男人,再次揮動魔杖。
這次一股寒氣從魔杖尖放出,透過地板的縫隙緩緩下沉。
編織袋鼓了起來。底部出現了書的形狀。
「嘿!老兄,來幫個忙,我一個人可按不住這麼多書!」羅曼衝著店員大叫起來。
店員興奮地沖了上來,死死地按住了袋子。
羅曼則趁他賣力按住袋子的同時,輕鬆地站起身子,向副店長攤開手。
「承惠三十加隆,概不賒帳。」
騎虎難下的副店長不得不捏著鼻子,點出三十枚金加隆。
而拎著錢袋的羅曼則利用身高「優勢」鑽出人群,甩下兩個圖謀不軌的扒手,在一片混亂中進入了翻倒巷。
同熙熙攘攘的對角巷相比,這裡充滿了「自由」的空氣。
可惜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捂著口袋,行色匆匆。
羅曼沿著小路,鑽進最不起眼的小角落裡,進了一家看上去髒兮兮的裁縫鋪。
「白狼?我本以為你要等到聖誕節才能來見我。」
昏暗的燈光下,床上的老婦人用嘴抿著線頭,床鋪前就是她的縫紉台。
「但是還好,我有提前完成。」
羅曼罕見地露出慚愧的表情。
「請不要再用這個外號了。您已經知道了我並非狼人,還害得柯爾特不得不躲到國外去。」
「別傻了,我見到你第一天就知道你不是。」老婦人站起身子,整理著一旁架子上的幾件袍子,「柯爾特自己選了這條路,你能在收手前通知他就很好了。」
她將七八身大小不同的素麵巫師袍疊在一起,又從床鋪下取出一個紙盒子。
「你定的衣服都在這裡;還有這個,是柯爾特臨走前留下的。」
「您這是……」羅曼看著她收在床邊的行李箱。
「當然是跑路,格雷伯克他們越來越囂張了,他們在逼著狼人站隊。」
老婦人搖了搖頭,「還有,我也擔心那個小子毀了我祖傳的針線活名聲。」
「我本想著聖誕節把衣服給你,順便帶幾瓶狼毒藥劑走。」
她看著羅曼錯愕的表情,有些瘮人地笑了起來。
「不用驚訝,我相信你到那個時候一定搞定了;既然提前走,就麻煩你郵寄了。」
羅曼慌亂地從衣服里掏出錢袋,「這裡有點兒錢您拿著在路上用。」
錢袋只有原本打算購買魔杖和零食用的十幾枚加隆,再就是剛才掙的三十加隆。
「你已經付過錢了,何況現在你的錢也不多。」
老婦人擔憂地看著羅曼,她知道羅曼為了能在陽光下行走花了多少積蓄。
「沒事,這是剛才天上掉的。」羅曼頗為強硬地把錢推了過去。
老婦人不再推脫。
在翻倒巷,「天上掉的」這個詞意思很複雜。
有宰了個「冤大頭「」的意思。
也有「宰」了個冤大頭的意思。
但共同的意思就是,別有心理負擔。
接著他們一起動手,將逼仄空間裡所有的貨架推在一起,露出道狹窄的壁爐。
任憑外人怎麼猜測,也根本不敢相信這個小店裡,竟還有個連接了飛路網的壁爐。
老婦人扶著足有她肩膀高的行李箱站在這沒有煙筒,也沒有火的壁爐旁。
「對他們仁慈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她滿是褶皺的臉上,唯有一雙眼睛亮的出奇。
接著她點了點羅曼的右眼,直到他不自主地抽動了一下眼上的傷疤,這才滿意地抓了把飛路粉,揚長而去。
羅曼沒有藉助壁爐離開。
他打開屋內所有的燈,靜靜地在裡面忙活了二十分鐘,這才換上嶄新的巫師袍,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