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染血的毒角

  「瞌睡豆。」

  羅曼從懷中掏出一粒乾癟的豆子,遞給滿臉都寫著不情願的巫師。

  它泛著珍珠的白色,看起來很像是長得過大的槲寄生漿果。

  「您沒什麼可抱怨的。」他看到巫師的眼神遊移不定,似乎在盼望著有人能救他,「如果不是您能聽懂我說話,那我們之間的交流可能要血腥得多。」

  羅曼盯著巫師一臉不情願地服下瞌睡豆,隨後搖搖晃晃地倒地,這才往他嘴上滴了幾滴液體。

  儘管瞌睡豆中銀色的濃汁可以消除記憶,但羅曼還是決定上一層保險。

  「那是什麼藥?」懷特領著那瘦骨嶙峋的孩子過來,用了兩埃鎊就讓他主動喝下藥水。

  「蜷翼魔的毒液,稀釋到特定濃度之後可用於消除不好的回憶。」

  羅曼看著昏倒在一旁的兩人,這才打開箱子鎖,讓納吉尼出來透氣。

  蛇類在黑暗空間裡的本事可比他倆大得多。

  他又從袍子裡掏出兩個鳥嘴面具,這種施加了魔法後的傳統巫醫面罩,將成為最可靠的防毒面具。

  「光榮之手,我打頭陣。」

  羅曼的這句話並沒有得到懷特的肯定,他搖了搖頭,堅持自己點燃燭火,舉著光榮之手率先下去。

  「我警告你,別以為槍枝在這裡也能發揮作用。」自知現在只能走迂迴戰線的羅曼跟在他身後,千叮嚀萬囑咐。

  「大多數受重視的魔法領域,都會施法令麻瓜物品無效。」

  「我明白,我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F**K!」

  懷特話還沒說到一半,腳下就被絆得一個踉蹌。

  「海勒先生,這是血。」他蹲身低頭,用手指在黑暗中撫摸了一把,又湊到鼻子尖仔細地嗅著。

  「血?」羅曼心下一沉,連忙順著光榮之手所照亮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具屍體。

  他緊走幾步,看到這屍體的臉很年輕,這才稍稍平復些心情。

  「這是什麼鬼東西乾的。」懷特由於舉著光榮之手,也被羅曼拉著來到屍體面前。

  他看著屍體的面部,感覺後脊樑一股股地向外冒著冷汗。

  「這是種特殊的痕跡,最好別是我想的那樣。」羅曼兩條眉毛擰成川字,「一旦發現不對,立刻逃跑,」

  他們沿著台階向下,一路上都是星星點點的血跡,和時不時出現的屍體。

  看這些人的著裝打扮,最少有三伙人在這裡發生過激戰。

  所使用的的致命武器,包括但不限於魔杖與匕首。

  因為其中一具屍體上甚至留著一道長長的口子。

  刀傷還是——羅曼繼續同懷特舉著光榮之手,任由納吉尼四下探路。

  當他們穿過走廊,來到盡頭的小房門前,卻只看到緊閉的房門,和房門兩側貨架上擺著的一排鳥蛇的蛋。

  銀子製成的殼在光榮之手的燭火下,顯得尤為動人。

  如果說這罪惡之火所照耀出的欲望之美,只是撩撥著懷特的心弦。

  那麼接下來納吉尼所做的事,無異於是把這根心弦緊了又緊,擰斷了之後再過油炸。

  它張開大嘴,一口就是一隻蛋。

  蛋殼順著嗓子劃入它的胃,從外面看不出半點端倪。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痕跡,那就是金屬被擠壓變形,乃至破裂時所發出的刺耳聲音。

  「這可都是純銀的。」

  懷特伸出的手被羅曼打掉,隨後自己嘀嘀咕咕地站到一旁。

  「告訴我,你要一堆銀子有什麼用,把它們做成餐具,等日後家道中落,方便兒孫變賣家產,還是方便小偷小摸光顧?」

  羅曼義正言辭地看著納吉尼一口一口地吃完了架子上所有的鳥蛇蛋,心滿意足地回到他身旁。

  「我可不這麼認為。」懷特從箱子裡掏出一串細小的工具,開始自己的偉大作業。

  他把面具摘下,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地聽著動靜,直到咔噠一聲。

  「我就說阿拉霍洞開跟麻瓜的鎖頭相衝突。」懷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隨後卻發現門並沒有被打開。

  「請放心吧,這跟你就沒關係了。」

  羅曼掏出匕首,在門縫中輕輕地劃了一周,一群黑色,帶翅膀的蜷翼魔蜂擁而出。

  它們渾身是刺,皮膚上遍布著藍綠色的花紋,嘴角上還掛著鮮血,和白花花的不知名物體。

  羅曼一眼就認出,那是新鮮的腦子。

  在光榮之手的幫助下,他們有驚無險地走入蜷翼魔的包圍圈,看著這些蝙蝠似的蜷翼魔收起帶刺的翅膀,蜷縮在一個個卵囊中。

  蜷翼魔身下,是十幾條原本鮮活的性命,此刻已經化作殘破的屍骨。

  羅曼示意懷特停下,蹲下身子,撫摸著腳下一塊黑漆漆的地面。

  它好像被岩漿般的物體,用高溫熔化過;又好像經歷過一場爆炸。

  幾條毒角獸的獸角散落在不遠處,其中兩條已經不再鮮亮,應該是其中的爆炸物質已經被釋放。

  而當他們終於走到盡頭時,只看到一個簡單的金屬小門,門上還趴著一個被毒角獸獸角穿胸而過的巫師。

  為什麼說他是巫師——總不會有人拿著一根樹枝搏鬥吧。

  畢竟不能所有人都是獨孤求敗。

  金屬門在納吉尼的推動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吱扭聲。

  一個氣息奄奄的聲音從角落裡響起:

  「救救我。」

  羅曼看著癱倒在座椅上,大口喘氣的尤金,開心地拍了拍手:

  「霍伯特先生——這真是意外之喜。」

  「誰在那?」尤金看到一片漆黑,已經聯想到了某件他常用的裝備。

  但羅曼沒有理會他,反而快步走到房間角落,從地板上扶起一位滿頭白髮的老人——亨利·倪爾生,一名來自挪威的巫醫。

  「您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讓老人握住光榮之手,露出自己的面目。

  「啊,你——」老人雖然面有倦色,但身體並無大礙,大腦也很清醒。

  他沒有直呼羅曼的名字,反而壓低聲音說道:「我來找這,追尋一個叫紐特·斯卡曼德的人的足跡。」

  「您應該來找我的,我可以代為引薦。」羅曼低聲說道。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在尋找他曾在埃及留下的痕跡。」老巫醫指了指牆角,幾具屍體之間的縫隙,「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吧。」

  羅曼扭頭看去,只看到一縷縷黑色的煙霧,但結合一路上某些屍體的特徵,他很快就明白了。

  「默默然——脫離了默然者的默默然。」羅曼盯著這位老巫醫,眼睛裡除了不解之外還有一絲絲憂慮。

  默默然有時並不可見,有時也會呈現為黑色的無形實體或者黑色油性物質的模樣,像流體或雲一樣在空中飛行或肆虐,有時還可能帶有紅色的核心。

  懷特則大驚失色地後退了幾步。

  雖然他並不能算是個巫師,但在美國經歷過羅曼組織的——巫師界基礎知識掃盲行動後,他對默默然可是敬而遠之。

  「現在的人,只知道紐特將在埃及解救的雷鳥帶回它的家鄉。」倪爾生掙扎著爬起,將默默然輕輕收起。「很少有人知道,紐特曾經成功在一個宿主死後,從其身上分離出默默然;並保存在魔法能量場中。」

  「沒有宿主的默默然沒有危險。」

  「但默默然永遠不會缺宿主。」羅曼已經明白這位老人跋山涉水的訴求了,「所以他不會告訴你這件事的細節。」

  「可事實從不說謊,趁著我還能動,我大可以自己調查。」老人疲倦的臉上閃過一絲狡黠。

  尤金則坐在一旁,不斷地呻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