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雷格森被激怒了,於是想也不想就掄起警棍,滿含惡意狠狠砸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印度水手。
衝突也因此而升級。
那個鑲金牙的水手從他的水手短外套的口袋裡掏出一把水手摺刀——就像夏洛克提醒的那樣——這種刀子摺疊起來時大約五英寸長,拉開時則長十英寸的刀子,它能作為切削用刀,也能拿來挑起船上繩結里的系帆釘。
而他的那幾個同伴也同樣如此,只不過就是各自藏刀的位置有所不同,其中有個人還把手伸到褲子裡面……
或許是酒精的作用,葛雷格森此時毫不示弱。
他兇猛地用警棍砸向「大金牙」,對方像跳舞似地旋身側踢,不僅躲開了迎面砸來的警棍,還結結實實地打中踢腫中了葛雷格森的腹腔,他不由得倒退著喘了幾口大氣。
這幾個印度水手明顯都剛剛上岸生活不久,還保留著往日在船上時的戰鬥習慣,那是一種與倫敦人熱衷的「酒館鬥毆」完全不同的技能專精。
別說昆斯伯里規則了,他們就連最低限度的「紳士打鬥準則」——儘量是1V1——也不願意遵守。
在「大金牙」踹得對手拿不穩手裡警棍的同時,另一個男人也撲了過來,用匕首狠狠扎向葛雷格森的腋下。
電光火石間,一場衝突就有了向謀殺案發展的趨勢。
然而就在這時,本來裝做「不關我事」、用帽子蓋住臉龐假寐的老約翰卻突然以完全不符合他的年齡的速度與敏捷,突然發起了一次偷襲。
他在剛剛就用一隻手摸到吧檯上,攥著了杜松子酒瓶,那隻手高高揚起,揮了一個圈,重重地砸在要殺死自己搭檔那個印度人的太陽穴上。
玻璃瓶碎裂,杜松子酒飛濺,鮮血四溢,那印度水手踉蹌後退。接著,老約翰的另一隻手一把抓過這個男人持刀之手的手腕,將它用力扭向一邊,讓這印度人不得不甩掉了手裡的刀子。
就這樣,最多一兩個呼吸的工夫,那印度水手就失去了武器,也失去了反抗能力,他的小刀掉在地上,他自己也受了傷,鮮血從他頭皮上一道深深的口子裡不住地往外冒。
老約翰一手拉著這個男人,強迫著他成為了自己的盾牌,而他一直藏在牛皮包里的手這時也拿了出來。
這隻手上還握著他的老夥計。
他把豪格手槍架在「盾牌」的肩膀上,向剩下幾個印度人發出恫嚇
「嗨,怎麼回事?年輕人們,都冷靜點。大喊大叫有個鳥用。坐下來好好說話。你們覺得咋樣?」
金牙水手將小刀對準了他。
「放開我的表親,要麼乾脆宰殺了他,我會為他復仇。」
「你是眼睛有問題,還是腦子有問題,」老約翰直言不諱地叫破了金牙水手的陰謀:「老子我現在是用槍指著你們,特別是你。」
「隨你怎麼說。」
「大金牙」神色陰翳地說道:「走開。這事和你沒關係。剛剛你沒有加入這幾個人的聊天,我們彼此之間沒有矛盾,也犯不著生死相逼。」
局面一時間僵持住了,老約翰和「大金牙」用眼神互不相讓地瞪著對方。
這已經超過了武力威嚇與言語攻訐的範疇,兩人的精神此時亦在針鋒相對。
只不過,在那些熱衷追逐酒色財氣所籠罩的酒館客人眼裡,這種靜默的對抗遠不如見血的打鬥有意思。
他們之中有不少人吹起了口哨,用各種污言穢語大聲叫罵。就連在地下室里鬥雞賭狗的人也聞聲趕了上來,並且很快就加入了看熱鬧不嫌事大者的行列。
「都給我閉嘴!」
一聲帶著魔力(字面意思)的爆喝,讓在場那些烏合之眾們振聾發聵,甚至有人還難受得把灌到肚子裡的劣酒都就著混雜了食物殘渣的胃液吐了出來。
這是酒館老闆放話了。
這個有著絡腮鬍子的男人把手藏在吧檯下面,伯恩不用看也知道,他現在肯定攥緊了魔杖。
喊話的同時,酒館老闆還用刀斧般的眼神,狠狠瞪了一眼通往酒館裡間的過道。
幾個聽聞外面的吵鬧聲,繼而好奇地跑出來想要看熱鬧的巫師為其所迫,趕快就縮回了探出來的腦袋。
「這裡是艾博家族經營的酒館,自1500年就開始營業,有著超過300年的歷史。
無論是誰,進了這個門,除了要遵守法律,還要遵守艾博家族的規矩!
當然,這規矩也不麻煩,很好記,就三條——
第一條,概不賒帳。
第二條,不許互相謀殺。
第三條,若是打架損壞了酒館的財物,十倍原價賠償!」
說完這些,他又看了看吧檯前面幾個人,眼神掃到了被老約翰用來開瓢酒瓶碎片上面。
「雖然它現在用來裝杜松子酒,但它以前是甘普陳年交際酒的酒瓶。高低算是個古董,賠償5英鎊是最低了。」
一聽這話,宛如「醫學奇蹟」一般,被踹肚子踹到不能吱聲的年輕巡警葛雷格森立馬挺直了腰杆。
「什麼破酒瓶要5英鎊!分明就是訛人!難道你也和那些印度佬一樣,看不到我們身上穿著的制服是嗎?我們來你這裡消費是給你臉了,你居然還和我們要賠償!」
他氣得臉都紅了。
不過,相比於他,作為巫師的夏洛克明顯了解更多內情。
而且,他的臉色也發生了變化——不是變紅,而是變綠——沒辦法,甘普陳年交際酒的名頭實在太大了點。
兩百年來最難喝的飲料、能喝下1品脫就獎勵100加隆、燕尾狗聞了都要繞著走……
以上種種都是那種酒的標籤。
「怪不得呢,我說那個杜松子酒裡面有股子怪味,」他小聲嘟囔著。
本來,他還以為僅僅是往酒里摻水摻多了,可沒成想那個艾博老闆幹的事情比往酒里摻水更惡劣。
嗯,黑心商販,實錘了。
事實上,在艾博老闆說完那一番話之後,酒館裡的其它客人們也紛紛有些神態上的轉變。
有不少人蔦悄地四下打量,不是看向燭台,就是看向桌面上錫制的餐盤。他們多半是因為艾博老闆說的「古董」,所以心裡產生了一些別樣想法。
伯恩仔細打量著人群,不由得感到有幾分好笑,同時心裡也驀地生出一股子直覺。再加上剛剛吃下了東西,肚子裡也真的產生一種消化感。
他最終確認了:「那道由未來夏洛克先生施展的神秘魔咒,好像還真的是把我送到了百多年以前。」
不過,穿越時間線固然,可伯恩倒是並沒有大喊大叫著「絕不可能」來否認現實。
畢竟,哈利波特世界裡本來就有「時間轉換器」。因此,有人能用一個魔咒來實現時間轉換器的功效,其實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況,他在戰錘世界又不是沒進入過亞空間,那裡根本沒有時間的概念。要是蓋勒立場或者領航員出了點小問題,一艘經過亞空間躍遷的戰艦出來之後,有時候甚至會發現彼時的時間還在未進行躍遷之前。
「關鍵是怎麼回去?」
伯恩想到了一種情況:他自己被徹底地困在這裡,必須硬生生捱過100多年才能重返1992年。
這只能算是一種比較糟糕的情況,還不算是最糟糕的。
畢竟,即便是以巫師的身體實現這個目標多少有點困難,可以原鑄阿斯塔特的超級體魄,在無須頻頻作戰的前提下,無災無病地活上個三、四百年只能算是正常。
當然,伯恩從來都不是一個消極的人,遇到問題積極解決才是他的常態。
雖然有被星神和笑神聯手蒙蔽的因素,但是在當年毅然決然地衝進了作為惡魔家園的亞空間這件事情上,他個人的主觀意志依舊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要知道,就連貴為基因原體的一些存在,他們心中也有著名為「怯懦」的性格缺陷。
(在此點名批評皮老闆、死亡守衛第一連長、紅色小馬,以及高配百特曼。至於某神棍,說都懶得說了。)
而伯恩則沒有這個缺點。
他一直都超勇的。
不管是之前在戰錘世界,還是現如今的哈利波特世界,其實都是被認證過的——那條大烏賊在黑湖裡待了不少年頭了,第一次越權給小巫師加學院分,不就是為了伯恩?
因此,在有了一個心理底線之後,伯恩馬上就開動腦筋想辦法來積極地解決這個問題。
他不想在這裡空耗一百多年,更不想連續吃一百多年的傳統英國菜。
——
「怎麼連魯斯都變得挑食了?」小女巫赫敏好奇地看向那只在四個學院長桌附近亂跑的大狗。
霍格沃茲大禮堂里又到了飯點,小巫師們湊到了一起,彼此一邊吃飯,一邊聊著各自發生的趣事。
像往常一樣,魯斯也叼著自己的飯盆來這裡開飯。
不過,當「伯恩」把一些飯菜撥給它之後,這條大狗反常地沒有了往日的旺盛食慾。
它只是淺淺吃了幾口,隨即就開始去追逐其它小巫師故意不小心撒落到地上的食物。
「可能是餅乾吃多了。」
正左右開弓啃著雞腿羅恩聽到赫敏的話,於是回答道:「我今天一大早就看到伯恩的『岩皮餅』又到了,就擺在伯恩床頭,而伯恩好像吃膩了那些餅乾——他基本一口沒動,幾乎全都餵給了魯斯。」
「原來是這樣。」赫敏點了點頭。
「你們感覺到了沒有,今天洛哈特教授的黑魔法防禦術課,好像和平常有點不一樣?」頭上纏著紗布的哈利一邊用勺子吃著布丁,一邊對兩個小夥伴說道。
「有什麼不一樣?」羅恩不以為意道:「他不還是用大半節課的時間來表演話劇?」
「可至少他沒有非得讓我上台,參加那場尷尬的演出。」哈利說。
「或許是因為你今天有傷,所以他良心發現了也說不定。」羅恩回應著。
他把吃完雞腿剩下的骨頭,一甩手就扔到餐桌上。
——
在艾博出言制止了喧鬧之後,一時間大家都被他震懾住了。
只有一個人除外。
而這個人的「身份」也很讓人,因為他就是那個被金牙水手稱為表親的倒霉蛋。
這個人此時正被老約翰挾持著,臉上的血液順著高高的顴骨不斷向下流淌,雙腿還有些顫抖,完全不像是能夠反駁酒館老闆艾博話語的硬漢。
可他偏偏卻說話了。
「不體面,這很不體面。」他用一種異樣的語調說著。
而當他開口說話的同時,其它幾個印度水手雖然盡力壓抑著,但是臉上仍都露出一絲絲的惶恐與不安。
其中有人甚至還嘴唇翕動,無意識間反覆輕聲嘟囔著一個單詞:Asura,Asura(阿修羅)。
「你在說什麼鬼話,你的口音怎麼像是從約克郡那邊來的?」酒館老闆艾博先生皺著眉問道。
那人「嗬」了一聲。
而隨著吐字發聲,他竟然身子一扭,全然不顧手臂因此有可能被掰斷,一下子就從老約翰懷裡掙脫出來。
他扭過身子,露出了自己已然變成別人的一張臉。
這張臉上長著一對深陷的眼睛,眼角都是皺紋。他的肩膀微微彎曲下去,說明他花了大量時間俯身讀書,而他的臉色蒼白,則表明他的大部分時間都留在室內與世隔絕,遠離陽光和新鮮空氣。他的微笑背叛了他想表現得迷人而討好對方的企圖,反而露出了兩排大頭針般鋒利的牙齒,而且看起來和憤怒的狗瞪人的樣子太過相似。
「婆羅洲那邊都是這個口音,那邊說英語的人數遠超不列顛,所以這才是標準的英國口音。」
酒館裡的其它酒客,只要沒喝到神志不清,大多也注意到了這個印度水手的「變臉」。
不少人都嚇壞了,大呼著「魔鬼」、「這裡有魔鬼」,然後拔腿就跑出了酒館大門。
葛雷格森也嚇了一跳,他連忙拿起警棍橫在身前,對這個變了臉的男人驚懼不已。
老約翰更是把豪達手槍對準這個人的腦門,手指扣著扳機,似乎隨時準備著開槍。
而在場的幾名巫師(包括了解巫師和魔法世界華生醫生)倒是明白這並非魔鬼作祟,當然,此時的這個印度水手確實是遭到了附身,只不過附身於他的應當是一名神秘的巫師。
「本來呢,我今天只是想要跟你聊聊的。」
那個巫師藉助那名水手的嘴巴,對酒館老闆艾博說道:「你的這個酒館位置不錯,對角線一號,多有有意義的一個地址!比起在在貝爾格萊維亞建一所豪宅,我更喜歡這裡。
為了實現這個目的,我今天才派了這幾個人過來。
如果談不攏的話,他們本應該在你的酒館裡投放幾顆大糞蛋——那絕對會讓這裡成為酒客們一段時間的夢魘。
之後,我也能找找關係,動用一下在不列顛衛生管理部門的人脈,讓我的一些朋友們來幫幫忙。
畢竟,你的這家破釜酒館,至少有一半權益還需要麻瓜政府來管理。」
這個巫師用一種毫不在乎的語氣,講解了自己樸實無華的「商戰」策略。
「麻瓜,什麼麻瓜?」葛雷格森怒氣沖沖地喝問道。
他不明白「麻瓜」是什麼意思,只是覺得這個詞諧音很不好,像是一種偷摸罵人的方言俗語。
「安靜!你個小小的巡警。巫師老爺們在說話,你個麻瓜不許插嘴!」
被附身的印度水手手指划動了兩下,運用著獨特的無杖施法技巧,念出一道咒語。
依舊帶有濃烈的口音。
不過,這個咒語的效果卻很很顯而易見,他用統統石化定住了葛雷格森和老約翰兩個人。
從他的口音和施法習慣就能看出,這人雖然沒在歐洲或美洲的魔法學校上過學(這兩個大洲的巫師都更習慣使用魔杖來施法),但確實是一個法力高強的巫師。而這,同樣也引起了在場幾個巫師的忌憚。
這妥妥的來者不善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