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林中陽光不好。

  尤其一邁入八眼巨蛛的領地，就更見不到一點陽光，哪怕枝枝蔓蔓的縫隙，都被那群勤勤懇懇的節肢生物，用獵物的皮囊、骨頭填住。

  腥臭、腐敗、陰冷.

  幾乎符合沒有進入過禁林的人，所有的對禁林的幻想。

  羅恩打量周圍。

  剛才的疑惑，並不只是錯覺，他記得自己是真的來過這裡，和喬治、弗雷德一起，那是兩年前的事了，這兒還不是八眼巨蛛的領地，甚至和八眼巨蛛的領地有很遠一段距離。

  兩年

  能肆無忌憚擴展到這來？

  「八眼巨蛛是一種繁衍能力很強的生物。」海格揮動魔杖，魔法撥開蛛網，「兩隻八眼巨蛛一次繁衍，至少會產出一百枚卵，在經過六到八周的孵化，就會破殼而出，而且他們一年大約會有七到八次繁殖，幾乎將近每兩個月一次。」

  「這種生物的壽命，在六十年左右，它們從五歲開始就能繁衍，到五十五歲左右失去繁衍能力。」

  羅恩掰著手指。

  他的算數能力，在這些年時間裡，經過哈利、赫敏他們的教育，有著顯著成長。

  但這種指數爆炸似的數量增長，在他算到第二代的時候，就力不從心，算不過來了。

  哈利看他一眼：「最關鍵的，禁林沒有八眼巨蛛的天敵。」

  八眼巨蛛的天敵很少。

  當這種生物，還沒形成足夠大的規模時，捕蜘鳥算是一種天敵，它們可以把八眼巨蛛的幼體當成食物，但禁林中並沒這種生物。

  等八眼巨蛛成年後，蛇怪就是他們唯一的天敵。

  但.禁林也沒這種生物。

  沒有天敵、游離在生物鏈外的生物，又具備強力繁衍能力後，造成的後果極端可怕。

  八眼巨蛛一步一步、蠶食著禁林的空間。

  海格沒有說話。

  哈利也沒說話，停下腳步，咔嚓咔擦細碎的聲音從樹林裡傳來，鋪天蓋地連赫敏和羅恩都注意到了。

  一頭八眼巨蛛躥出來，小心翼翼，和他們保持著距離：「我記得你。」

  「那個殺害我們許多族人的人類巫師！」

  「還有阿拉戈克的朋友」

  「前面是我們的領地，請離開。」

  哈利輕聲：「我們要見阿拉戈克。」

  「我們知道你們想做什麼。」那頭八眼巨蛛開口，晃著螯爪，「阿拉戈克不會答應你們的，我們也不會答應伱們。」

  「契約？」

  「那種東西沒有意義。」

  「誰知道，你們人類巫師會耍什麼心眼。」

  哈利掏出魔杖。

  八眼巨蛛們應激地後撤好幾步：「你想幹什麼，要和我們開戰嗎？人類！」

  「不，我只是通知你們一聲，從現在開始，這兒不是你們的領地了。」哈利輕聲，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裡抓住一把種子，丟在地上。

  魔杖揮動，咒語念出。

  種子落地，迅速紮根，而後生長，枝蔓捅破蛛網，把那些被污染的樹包裹住，吞噬掉掛在樹上，泛著腥臭、滾著蛆蟲的皮肉白骨。

  一瞬間，天亮了。

  月光從枝蔓縫隙里灑落。

  樹林間，眨眼就煥然一新。

  魔法催生出的植物，清洗乾淨樹木，吞噬掉蛛網裝飾，就連地面，都被一層新的青苔覆蓋住，遮住被蜘蛛污染、腐蝕的醜陋土地。

  羅恩、海格他們驚訝地看著。

  「這，這是什麼魔法？」海格結結巴巴，握住魔杖。

  羅恩點頭，他也想知道。

  「去年草藥課斯普勞特教授教過我們。」赫敏開口提醒。

  五年級就能學到咒語？

  海格皺起眉，他和教授們請教過，高年級的咒語他都學過，但這種魔咒真的沒有印象。

  羅恩也苦思冥想。

  五年級？斯普勞特教授？自己學過？

  好一會後，他慢半拍，遲疑著開口：「赫敏，你是說盆景魔咒？」

  赫敏點頭。

  盆景魔咒，是五年級很重要的一個學習內容——畢竟這是實打實能夠幫助就業的魔咒。但從哈利使出的咒語，和羅恩認知中的那個盆景魔咒不太一樣，修剪盆栽的魔法，能運用到這麼一大片的森林中？

  他嘗試著掏出魔杖，對準一棵樹，鼓搗了起來。

  八眼巨蛛們並不喜歡這麼幹淨的環境，它們卡嚓咔嚓後退。

  「海格，知道阿拉戈克的位置嗎？」哈利回頭。

  海格點頭，向前幾步，拎著油燈帶路。

  八眼巨蛛們跟在後面、潛伏在森林裡、潛伏跟隨著，蜘蛛隊伍的規模越來越大。

  四個人都無所畏懼。

  哈利不懼怕它們，哪怕規模再大，自己都能解決，無非.這一片森林能不能留得住的問題。

  海格是相信阿拉戈克不會傷害自己。

  赫敏和羅恩完全相信哈利。

  半個多小時後，他們趕到一處巢穴外。

  一頭巨大的八眼巨蛛正等候著他們：「海格，我親愛的朋友」

  「我沒想過，我們有一天會以這種境地相遇。」

  它說話比其他蜘蛛更有條理，時光帶來的不僅是身體上的衰老、還有更多的智慧。

  海格就要開口。

  哈利先他一步：「阿拉戈克？」

  「是我。」那頭巨大、蒼老的八眼巨蛛點頭。

  「一頭擁有名字的八眼巨蛛，我以為你會更親近人類一些。」哈利走到它面前。

  八隻複眼，倒映出哈利的身影，它回答：「我們難道不親近人類嗎？在禁林我們生活數十年，一直都沒傷害過任何一名小巫師。」

  「是麼？」哈利語氣平靜，「那我應該誇誇你？」

  「從不會傷害任何一名霍格沃茨的小巫師。」

  他稍微停頓下，語重心長：「如果不是不敢走出禁林的話。」

  「如果不是打不過我的話.」

  阿拉戈克不安地擺起腦袋：「人類幼崽，我約束過它們，但你殺害我那麼多孩子，你應該做好被報復的準備。」

  「最開始可是你的孩子想要偷襲我們。」哈利輕聲。

  阿拉戈克聲音變得微弱：「它們只是想和你開個玩笑。」

  「八眼巨蛛還有開玩笑的能力？」哈利笑著，回頭對海格說道，「親愛的海格教授，你可以就這件事研究下，說不定又能寫出一篇震驚世人的論文。」

  提起論文，海格一顆腦袋都快有自己弟弟的腦袋大。

  哈利舉起魔杖，對準它：「所以，我現在親自過來邀請你，還不願意去簽訂誓約麼？」

  「人類，請容許我拒絕。」阿拉戈克搖頭，語氣僵硬，「你們太過火了！」

  「這是禁林！」

  「不是你們人類該踏足、該干涉」

  哈利打斷它的話：「看來你曾聽說過什麼，拉文克勞的確和禁林有過誓約，霍格沃茨不會幹涉禁林的發展。」

  「但，你們，八眼巨蛛並不在禁林的誓約中。」

  「看來你是海格朋友的份上，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和霍格沃茨簽訂誓約，我和海格會商量下，給你們畫出一片領地，你們八眼巨蛛以後就只能生活在那片領地中，從此以後都不能再逾越。」

  八眼巨蛛群們咔嚓咔嚓躁動起來。

  他們能聽出哈利要削減領地範圍的意思。

  「或者.」

  「上次我和你們這群蜘蛛交手，是兩年前的事了？」

  「也許，該讓你們看看，我這兩年進步了多少？」

  「我可以讓你們看看，也能等到你們知道錯誤，承認錯誤，然後再簽訂下誓約。」

  阿拉戈克不安，聲音急躁：「人類，你太過分了！」

  「那你選擇後者了？」哈利舉起魔杖，火焰涌動出，變成一頭火焰獅鷲，小小一隻，在他們頭頂上盤旋，照亮這一整片空間，「確定麼？」

  阿拉戈克八拔高聲音：「不！人類巫師！」

  「那就是前者了？」哈利沒有收起魔杖，語氣冷漠。

  阿拉戈克看向海格，語氣哀求：「讓我再思考一段時間，好嗎？」

  「我得為自己的族人負責。」

  「海格，我最親愛的朋友，我最親愛的主人，海格，再給我一段時間考慮。」

  海格有些於心不忍：「哈利.」

  「你在拖延時間。」哈利一擺手，按住海格要說出的話，他驚訝地看著阿拉戈克，「你竟然在拖延時間？」

  「為什麼？」

  阿拉戈克撇過腦袋。

  它的確很聰明，可它這麼多年，只和海格打過交道，空有智慧，沒有與人打交道的經驗。

  就像一塊顯示屏，把它大腦運營的所有想法，都毫無保留地展露出來。

  「你沒有考慮的空間。」哈利看著它，把魔杖和火焰收回來，若有所思，「你知道的，無論你思考多久，最後的結果都一樣，拖延這段時間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除非你要逃出禁林，但這更不可能，你應該知道魔法部、霍格沃茨、我和鄧布利多，都不可能容忍這麼一大一群八眼巨蛛霍亂。」

  「但你還是想要拖延時間。」

  「告訴我，為什麼？」

  阿拉戈克依舊沒說話。

  「攝魂取念！」

  哈利舉起魔杖，對著它，念出咒語。

  精神力搜刮它的大腦，記憶被一層一層撥開，哈利摘取其中一層，將其攤開。

  這是一年多前的記憶。

  是一個比今天更陰沉的黑色，阿拉戈克和一名男人在禁林中會面。

  「人類巫師，你很危險。」阿拉戈克盯著他，「你不是為了毒液，你想幹什麼？」

  「這裡是禁林，我是.」

  那個消瘦、臉色蒼白的男人搖頭：「我沒有惡意。」

  「只是你的孩子有些不聽話，我想見你，就不得不使出些手段。」

  「我這次貿然拜訪，是有一件事想要和你商量。」

  阿拉戈克看著他。

  「在禁林的這些日子，你們一定過得很辛苦吧。」男人輕聲說著，「只能靠捕食一些鳥類、鼠類充當食物，很多時候甚至吃不飽，那個混血巨人經常會讓你們收斂些。」

  「這是我的誠意。」

  他一揮魔杖，腰間的口袋打開。

  十多具屍體飛出。

  在記憶中旁觀的哈利看去，十多具屍體，男男女女都有，他們都有統一的特徵，左臂上皮膚被強酸腐蝕，抹去了什麼痕跡。

  「人肉！是人肉的氣味！」

  「食物，是食物！」

  圍在一旁的八眼巨蛛們嚷動著，興奮起來。

  「請享用吧。」男人一揮手。

  八眼巨蛛們撲上來，為阿拉戈克留下兩具最肥胖的屍體，剩下十多具都被它們拖走，毫不猶豫地享用起來。

  「你想做什麼？」阿拉戈克聲音柔和幾分。

  男人抬起頭，看著它，詢問道：「想要自由嗎？」

  「不拘禁在禁林的自由？」

  「想要肆無忌憚地享用食物嗎？」

  阿拉戈克搖頭：「當然想，但不可能，海格不會允許，城堡里的那個白鬍子老巫師，那個貓眼的小巫師都不會允許。」

  男人壓低嗓音，充滿蠱惑力：「但我的主人允許。」

  「合作吧？」

  「霍格沃茨與禁林有過誓約，城堡傷害不了禁林禁林也傷害不了城堡，但你們是例外，你們這群八眼巨蛛不屬于禁林，只要你們願意，可以隨時闖入霍格沃茨那群小巫師，可都是你們現成的食物。」

  阿拉戈克繼續搖頭。

  男人點起頭：「當然，我清楚你的顧慮，鄧布利多和波特。」

  「我的主人遲早會解決掉他們，當然這需要一點小小的助力。」

  「願意和我們合作嗎？」

  阿拉戈克猶豫，他盯著擺在自己面前的兩具屍體，雖然腐爛得嚴重，但人肉的氣息不住躥進腿上的絨毛里，香甜、可口的味道！

  好一會後，阿拉戈克問道：「你們打算怎麼做？」

  「當天空中亮起這個標記時，你們沖向城堡，事成之後，主人會應許你們一片土地，你們將可以在這片土地上，建立屬於你們八眼巨蛛的國度。」男人揮動魔杖，一道小小標記打出，黑色骷髏頭張開，一條猙獰的蛇從口中爬出。

  是黑魔標記。

  阿拉戈克咔嚓咔嚓，把兩具屍體扒入自己腹下：「人類，如果那個白鬍子老巫師，還有貓眼巫師都還在城堡里，我們是不會踏出禁林的。」

  男人微笑著：「放心，一切都會順利進行。」

  他抬起頭，蒼白的臉笑得猙獰。

  記憶中旁觀的哈利，看清他的面孔——是一直不曾蒙面的小巴蒂·克勞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