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都沉默下去。
見證?
見證什麼?
他們都很清楚,哈利嘴裡吐出來的「見證」是什麼意思。
「哈利,這件事.」鄧布利多嘆息,搖著頭。
哈利打斷他的話:「沒你想的那麼複雜。」
「阿不福思可沒以前那麼恨你,所有事都需要你們心平靜氣地坐下來好好說一說。」
「至少先走出第一步。」
他們兩個人不約而同舉起刀叉,切起盤子裡的食物。
「一個最偉大的白巫師。」哈利冷笑一聲,「一個霍霍整個歐洲、甚至北美的黑巫師,現在這麼一點小事都做不到?」
「哈,湯姆好歹都知道復活、掙扎一下,你們呢?」
「我都把陷阱里的奶酪摘出來,擺在你們面前,明明很渴望,但碰都不敢碰。」
時間看不見、摸不著,衡量的標準只有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日升月落、每一次遏制不住的思想。它看起來軟綿綿、從人身邊流過,沒有任何感覺,哪怕把手探入最緩的溪流里,都能感受水波拂過手面。
時間沒有。
可回頭看去,不知不覺,自己就已經被時間慣性裹挾著,飄到不知何處,站在不知何位。
五十多年的慣性,橫衝直撞。
他們早就變成時間的形狀。
哈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嘆氣一聲:「不說這種讓你們不愉快的事,格林德沃先生,你知道伏地魔有多少魂器嗎?」
格林德沃搖頭:「我不知道。」
「他只是湯姆·里德爾,我可沒那麼關注他。」
「但即便算上哈利,魂器最多也不會超過七個。」
這句話讓鄧布利多和哈利一頓。
他們先是一點小小的迷惑,但很快就又反應過來。
「我們好像遺漏一個東西。」鄧布利多拿著刀子,輕輕敲打盤子。
哈利點頭,把嘴裡牛肉吞下去:「算上我不超過七個魂器。」
「那就是說,拋去我這個意料之外的,他本來只有六個魂器,算上主魂,正好滿足數字七。」
「伏地魔主魂死得太快,根本就沒來得及想到他,哪怕他多支持一段時間,多來一點存在感?」
說到這,他停頓一下:「我們現在銷毀三個,他自己用赫奇帕奇金杯復活。」
「拉文克勞的冠冕已經確定是他的魂器,只是還沒找到。」
他舉起手,攤開手掌。
「五個。」
又舉起另一隻手,豎起小拇指:「還有一個魂器,我們不知道它是什麼,也是伏地魔最後製作的。」
他看向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搖頭:「波特,我不是萬事通,雖然能看到一些事,但並非事事知曉。」
鄧布利多點著桌子:「我問過格蘭芬多先生,他的所有重要遺物都得以保存下來,他都見過。」
「聖杯。」哈利把手收回去,「我是說傳說中的那個,而非赫奇帕奇女士的那個。」
阿瓦隆.
以伏地魔對傳說的渴求,很難不相信他會放棄禍害這種程度的傳說。
一頓飯草草吃完。
大多時間都是哈利提問,格林德沃回答,鄧布利多異常安靜,很少說話,即便開口,也都是在和哈利探討伏地魔的事。
「我的房間在哪?」等最後一杯酒落到肚子裡,哈利立馬站起身,向格林德沃詢問。
格林德沃微醺,他一擺手:「房間?紐蒙迦德里多得是房間。」
「哈利,你可以隨意挑選,以你的變形咒水平,住在哪都沒問題。」
哈利冷笑:「格林德沃先生的待客之道,我真該好好學習一下。」
「不僅晚宴要客人準備。」
「就連住宿也要客人準備?」
格林德沃一笑:「也不會有人到監獄裡做客。」
哈利沒說話,起身離開。
格林德沃和鄧布利多相顧無言。
夜晚過去。
清晨的陽光從窗戶灑落進來。
哈利特意挑選向陽的一間屋子,昨晚兩瓶白蘭地入肚,沒對他造成任何影響。洗漱過後,就走出城堡開始鍛鍊。
紐蒙迦德比想像中的還要大一些,幾乎快有霍格沃茨一半的大小,可這只是一座監獄。
難以想像,格林德沃巔峰的時候,究竟招惹過多少敵人。
等他鍛鍊完回去。
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還在客廳睡著,他們毫無形象地躺在椅子上,兩人身上都披著毯子,上面都沾染著對方的魔力氣息。
「阿不思,起床了。」哈利魔杖一揮,變出一隻公雞。
鄧布利多迷迷糊糊睜開眼:「福克斯,安靜點。」
「原來福克斯會學雞叫?」哈利有些驚訝。
鄧布利多甩一下腦袋:「它有時候是有這樣的興趣,和克魯克山在一起久了,都沾染上一些貓的脾性。」
「福克斯還只是一隻小鳥。」格林德沃伸個懶腰,「現在就要走了嗎?」
哈利點頭:「我們是來作客,不是來蹲監獄的。」
「哪怕多留幾天?」格林德沃輕聲,「這附近的風景還是很不錯的。」
「至少讓鄧布利多教授送我回去。」哈利搖頭,「我留在這,你們也相處得不自在。」
「在這說話,都壓低聲音,恨不得用魔咒藏匿。」
他們兩人神色一僵。
「哈利,你聽到了?」鄧布利多詢問。
他知道哈利感官十分敏銳,晚上和格林德沃夜談的時候,一直刻意控制著音量。
哈利搖頭:「不,沒有。」
鄧布利多鬆口氣,格林德沃臉色也緩和下來。
「我對兩個男人抱頭痛哭,哭訴自己罪過並不感興趣。」哈利吐出一句話,讓他們還沒來得及完全放鬆的臉,再一次急速地緊繃起來,緊松無度,差點讓他們臉部肌肉抽筋。
「你還是聽到了?」鄧布利多瞪圓眼。
哈利繼續搖頭:「沒有,我向你們保證。」
「只是你們兩個晚上還能做什麼呢?」
兩個人沒有說話。
格林德沃嘆氣,他擺擺手。
從禮堂到大門的距離不長,格林德沃數著,一共走了一百九十七步,他從沒這麼具體了解過紐蒙迦德。
送他們走出去。
鄧布利多帶著哈利幻影移形離開。
他深吸口氣,看向遠處,輕輕抬起手,朝著那裡一抓。
轟隆著,不遠處山頭上巨石扭曲,變作一隻巨大的手,抓著幾名巫師高高懸掛起。
啪一聲,他消失原地,出現在這幾名巫師面前。
「鄧布利多過來找我,竟讓你們這麼不放心?」格林德沃抬起頭,邁著腳步,一個接著一個,仔細看過去,「大不列顛、奧地利、艾瑞梅肯、法蘭西」
「怎麼,難道新一屆的國際魔法部會議,要在紐蒙迦德召開嗎?」
這群傲羅們掙扎著。
他們支支吾吾、想要說話,可嘴巴都被堵上,一個單詞都吐不出來。
「我很討厭這種感覺。」他輕輕一抬手。
轟!巨手重重砸下,山體破碎、泥土震盪,這幾個人被生生塞進石土地面里。
他緩緩蹲下,抬起手,食指微微弓起,點在離自己最近那人的眉心上。
「也許,五十多年過去,你們已經忘了一個事實。」
「是我把自己關進紐蒙迦德,鄧布利多是牢籠的鎖,除此之外,你們連獄卒都算不上。」
「只有鄧布利多和我自己,有資格囚禁起我、監視著我、羈押著我。」
他聲音無比溫柔,輕輕地、以四四拍的節奏,點著那人腦門:「你們連充當獄卒的資格都沒有,回去之後,向你們的人好好重複我的話,把這句話記在心裡,記不住就謄抄下來掛在牆上,再記不住,就刻在自己手臂上。」
「滾回去吧。」
他一打響指。
巨手消散,他們拔地長出來,泥土、碎石復位,時間回溯了一般,除了那幾個人身上的傷,這裡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幾名傲羅慌亂地掏出魔杖。
他們就要施展幻影移形。
「等等。」格林德沃想起什麼,伸手一招。
四周空間凝滯住,他們的魔咒失效,呆愣愣站在原地,驚恐慌亂地盯著這位曾經不可一世,哪怕現在依舊不可一世的傳奇黑巫師。
「今天晚上,給我送兩瓶白蘭地過來。」格林德沃吩咐著,「還有一瓶蜂蜜水。」
「鄧布利多喜歡喝的那種。」
「還有,每一期的《預言家日報》、《唱唱反調》都要給我送來。」
「明白了嗎?」
大不列顛魔法部的傲羅瘋狂點頭。
「很好。」格林德沃把手撒開,解除鎖影鎖形。
啪啪啪一陣,傲羅們慌張逃離。
格林德沃也結束對自己短暫的放風,重新回到紐蒙迦德,回到那聳立、孤獨的高塔頂層,坐在鐵皮單人床上,眺望遠方。
魔法部的辦事速度很迅速。
沒到半個小時,就有家養小精靈把格林德沃要的東西送來——白蘭地、蜂蜜水,以及今天的預言家日報和唱唱反調。
他變出杯子,為自己倒一杯蜂蜜水。
粘稠滑落,在杯子裡迭出一層又一層。
輕輕抿一口。
格林德沃皺起眉:「阿不思的品味現在怎麼越來越差,這種東西竟然都能喝得下?」
他續上半杯白蘭地,才把這大半杯蜂蜜喝完。
布萊克老宅。
斯克林傑緊張地坐在鄧布利多、哈利對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