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陋居的夜晚

  相比洛倫以前見過的那些花園，陋居的花園充盈著一種野性的美感，花園很大，雜草叢生，如果不是一圈土牆圍起來，這裡和外面似乎沒什麼區別。

  牆根有許多盤根錯節的樹木野蠻生長，一些能驅蟲的觀賞植物從每個花圃里蔓生出來，大概從來沒有人修剪過，中間有一個飄滿綠色絲根的池塘，青蛙伏在石頭上，一點不怕人的盯著他們。

  洛倫和赫敏躺坐在草地上，看著哈利和羅恩追捕那些活像土豆長了手腳的地精。

  這種小東西皮膚粗糙，手腳有力，甚至還會說話。當它被抓住的時候，先是惱怒的對人又踢又蹬，嘴裡不忿地罵著髒話。但是當哈利抓住它的腳脖子，掄著手臂做大迴環的時候，這些小東西又開始求饒了。

  被轉暈後，哈利的手一松，地精就直直飛出去二三十英尺，摔得找不著北。

  「它們會在房子地下打洞，不定期清理的話，陋居遲早會塌陷的。」哈利拍拍雙手，動作嫻熟，「不會傷害它們的……但是必須把它們轉暈，不然它們會咬住你的大拇指不鬆開。」

  「這可不是你的水準！」羅恩眯著眼睛看向地精的落點，「我敢說，金妮每次都能扔過那個樹樁。」

  金妮：「……」

  這個哥哥好像不能要了。

  但是當喬治和弗雷德提出來一場清理地精比賽，哈利興致勃勃的拉著她去找羅恩都不知道的地精洞時，金妮又覺得擅長清理地精好像也不是壞事。

  查理和比爾已經過了喜歡捉弄地精的年紀，動作不緊不慢，時不時和洛倫講些關於這裡的事情。

  奧特里·聖卡奇波爾村是一座麻瓜和巫師混居的村莊，周圍環山，加上郊外茂密的樹林蓄積水汽，這裡的溫度偏低，哪怕盛夏天氣也不算燥熱，住在這裡的巫師和麻瓜們格外珍惜明媚的陽光。

  陋居隱藏在一帶小山丘和樹木中，再加路邊環繞著麻瓜驅逐咒，大多數麻瓜甚至未曾發現這裡有一座屋子，只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才清楚，村莊南邊的林子裡住了一戶紅頭髮的人家。

  不只是韋斯萊一家，比爾說附近里還住著迪戈里一家、洛夫古德一家和福西特一家。所以村里老人孩子口口相傳的睡前故事裡，總有許多撲朔迷離的奇幻色彩。

  從陋居向村子的另一面望去，有一座名叫白鼬山的美麗山丘，洛夫古德，也就是盧娜就住在那邊。

  「哎呀，天哪！」

  莫麗又驚又怒的驚呼從陋居四樓傳出來，然後窗戶「砰」一聲被推開，一臉憤怒的莫麗探出上半身，手裡舉著一口袋太妃糖，厲聲喊道：「喬治！弗雷德！這些都是什麼鬼東西！」

  正在花園裡追逐的喬治和弗雷德停下了腳步，對視一眼，硬著頭皮朝屋子裡走去。

  韋斯萊夫人那樣嚴厲的表情，那樣憤怒的聲音，任誰都知道他們要挨罵了。

  韋斯萊家的孩子和哈利似乎都覺得這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雙胞胎過暑假總在挨罵，以前也是這樣的。

  初到陋居做客的赫敏左看看右看看，完全不清楚狀況。

  「沒什麼大不了的，大概又是他們的惡作劇物品被媽媽發現了……」查理查看著克魯克山臉上的疤痕，頭也不抬，「吃午餐的時候媽媽就會消氣了。」

  比爾點了點頭。

  赫敏表情懵懵的。

  洛倫抬起頭看向四樓那個窗口，歪了歪腦袋，在心裡默默祝雙胞胎好運。

  大概一個小時以後，花園裡還剩下的地精意識到了目前的處境，聳著小肩膀排著稀稀拉拉的隊伍，從牆根地下的小洞鑽出去，消失在田地那頭的樹籬後面。

  羅恩說他們還會回來的。

  每次都是這樣。

  總是這樣。

  ……

  「韋斯萊魔法把戲坊？」

  「假魔杖、魔法糖？這是什麼，告訴我這是什麼！？」

  「難怪你們的房間爆炸聲響個不停，我從來不知道你們一直在搞發明……」

  莫麗臉色氣得比她的頭髮還要紅，眼睛鼓鼓的盯著面前的雙胞胎，手裡揮舞著一沓訂貨單。

  喬治和弗雷德一臉挫敗站在她面前，低垂著腦袋。

  剛剛回屋的洛倫等人移了移目光看向桌面，那裡堆著一大包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例如各種形制奇怪的魔杖，包裝得花花綠綠的糖果，畫著小丑頭像的木頭盒子……

  就在這時，頂樓的食屍鬼又開始敲擊水管，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

  「噢……」

  莫麗從喉嚨里擠出惱怒抓狂的嘆息，她痛苦的閉了閉眼睛，朝雙胞胎吼道：「上去讓那隻該死的食屍鬼安靜下來！然後乖乖把你們這些玩意兒扔出去，統統銷毀！」

  喬治和弗雷德灰溜溜的轉身，穿過擁擠的門廳，順著晃晃悠悠的樓梯上樓。

  「這兩個傢伙！」莫麗惡狠狠的念了一句，抬起手上的訂貨單看了看，不耐煩的拍在桌上，轉身擠進廚房裡開始準備午餐。

  一直在外面偷聽的七個人這才輕手輕腳的進門，生怕被莫麗發現。

  「真不知道他們會變成什麼樣兒。沒有一點雄心壯志，整天就知道變著法兒闖禍……」莫麗碎碎念著從碗櫃裡抽出許多大鍋小鍋，把黃銅燉鍋放在爐子上點了火。

  這樣的碎碎念叨一直持續著，比樓頂上水管叮叮咚咚的敲擊聲還要密集，而且水管很快安靜下來了，顯得莫麗念叨的聲音更加清晰。

  不詳預感應驗的洛倫暗嘆雙胞胎倒霉，明明今晚就能把藏起來的東西收進鱗片裡，結果這時候暴露了。

  他瞄了瞄其他人。

  赫敏嘴唇抿在一起，小臉緊繃。

  金妮拽著衣角，惴惴不安。

  羅恩和哈利抓撓著腦袋，今天的媽媽這麼久還在生氣，問題比他們想得還要嚴重。

  洛倫小聲問道：「他們沒事吧？」

  比爾搖了搖頭，看了看還沒畢業的幾人，輕聲說道：「你們上樓看看喬治和弗雷德，我和查理留下幫媽媽準備午餐。」

  羅恩重重的點頭，拉著金妮和哈利就往樓上跑，洛倫和赫敏落後一步跟在後面。

  離開莫麗的視線，赫敏總算鬆了一口氣，有些後怕的說道：「生氣的韋斯萊夫人比生氣的麥格教授還要嚇人。」

  洛倫笑了笑沒有說話，拉她一路往上。

  在頂樓，他們終於看見了傳說中的食屍鬼，是一隻長相醜陋的人形生物，身上有髒兮兮的黏液，模糊的五官完全看不出人的樣子，長著齙牙。

  雙胞胎正在用布帶把它捆在水管上，纏了一圈又一圈，就連嘴封得嚴嚴實實，這樣它就不能發出讓人厭煩的呻吟和嗚咽，也不能敲擊水管了。

  羅恩稍作沉默，試探著問道：「你們……還好嗎？」

  喬治在布帶上打了一個節，拍了拍手轉過身：「哦，親愛的小羅尼，你不會以為這點小打擊會讓我們哭鼻子吧？」

  「我們可不是怕蜘蛛的小孩子哦。」弗雷德拉著布帶試了一下彈性，滿意的點點頭。

  說完，兩人齊齊笑了起來。

  ……

  喬治和弗雷德垂頭喪氣的在並在一起的床鋪上躺著，已經深夜快十二點了，明明昨天這個時候他們還滿心歡喜的在核對訂貨單，盤算向洛倫買來儲物鱗片後要怎麼擴大生意，要準備多少產品帶去霍格沃茲，下學期在學校里賣。

  媽媽收繳的那批貨物他們在魁地奇世界盃決賽前就能趕製出來，而現在有儲物鱗片，他們不用擔心再被發現了。

  但心裡還是好難受啊。

  媽媽的那些話一直在耳朵邊打轉：

  「他們不是不聰明，可那些聰明用的不是地方，除非他們很快振作起來，改邪歸正，不然會倒大霉的。」

  「……」

  「從霍格沃茲飛來給他們告狀的貓頭鷹，比其他所有人加起來都多！」

  「如果他們照這個樣子下去，最後準會被禁止濫用魔法辦公室抓住，讓他們的爸爸跟著接受審查，砸了飯碗也說不定。」

  「……」

  「我真不明白我們什麼地方教育得不對。」

  「好多年來一直是這樣，出了一個亂子又出一個亂子，根本聽不進。」

  ……

  「喬治，弗雷德，伱們還打算繼續做生意嗎？」

  雙胞胎聽著對面床鋪上傳來的問話，並不驚訝洛倫這個時間還沒有睡覺，他知道他們的生意和準備開店的雄心壯志，而且願意把那些儲物鱗片送給他們，還期待著他們的全套產品呢！

  只過了一秒鐘，喬治從床鋪上坐起身，堅定的說道：「洛倫，恭喜你，我們決定讓你成為韋斯萊魔法把戲坊最尊貴的客戶，以後我們的每樣產品都會免費送你一份。」

  弗雷德跟著起身：「沒錯，你以後一定會為此感到驕傲。」

  洛倫：「……」

  白擔心了，看樣子是真的沒被打擊到。

  「祝你們夢想成真。」洛倫掀開被子，跨過熟睡的羅恩下床，「我去上個廁所。」

  喬治壓著嗓子小聲喊道：「記住今天這個日子！」

  「全新的韋斯萊魔法把戲坊誕生的日子……」弗雷德拖長了聲調。

  看樣子韋斯萊夫人以後還有得罵……

  借著月光摸黑朝盥洗室走，洛倫搖了搖頭，不由得想起韋斯萊夫人那持續了一整天，或暴躁、或埋怨、或自責的念叨。

  從發現訂貨單開始，一直到晚餐結束，韋斯萊夫人一整天都在重複這些事情，順帶把雙胞胎犯過的每一次錯誤，從霍格沃茲接到的每一封告狀信都翻出來說了好幾遍。

  珀西和亞瑟下班後，晚餐餐桌更是變成了她對雙胞胎的審判席，韋斯萊先生是副審判官，偏偏這位副審判官不覺得這是什麼錯誤，有時候甚至還會情不自禁讚嘆雙胞胎的奇思妙想，加劇了韋斯萊夫人的怒火。

  洛倫倒是對這種場面沒什麼想法，韋斯萊夫人作為母親希望自己的兒子正常讀書畢業，找個正經穩定收入良好的工作，不要再過上陋居一樣窘迫的日子……誰能說她不是好意呢。

  喬治和弗雷德希望在自己喜歡和擅長的領域成就一番事業，雖然前路看不清楚，但是快樂滿足，這當然也沒什麼錯。

  正常家庭母親和兒子的摩擦而已。

  就是赫敏似乎被這樣的氛圍嚇住了。

  從盥洗室出來的洛倫想著明天該如何安慰赫敏，忽然在樓梯口看見微弱的亮光，窸窸窣窣翻動東西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心念微動，洛倫放輕腳步靠了過去。

  ……

  小漢格頓村莊坐落在兩座陡峭的大山中間，和大多數老舊的鄉下村莊一樣，村子裡的很多年輕人都離開村莊到大城市做體面工作去了，剩下的老輩人總是在酒館裡談論一些陳年舊事。

  比如五十年前，里德爾一家三口被謀殺的案件。

  他們相信兇手就是里德爾家的園丁弗蘭克·布萊斯，他是一個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傷兵，一條腿僵硬得不聽使喚，並且孤僻古怪，遠離人群。

  他擁有里德爾府的備用鑰匙，還有誰比他更像是兇手呢？

  當時里德爾府沒有外人拜訪，沒有人破門而入，窗戶也沒有被打壞，弗蘭克只用趁著所有人都睡著的時候，偷偷溜進大宅院……

  當時的村民們這麼想著。

  但警察的屍檢報告排除了弗蘭克的嫌疑，醫生們從沒見過那麼奇怪的死法：里德爾一家誰也沒遭到毒藥、力氣、手槍的傷害，也不是被悶死或者勒死的。完全健康的身體，只在臉上帶著相同的驚恐表情，就像是他們同時被嚇死的一樣。

  因此，沒有證據表明里德爾一家是被謀殺，弗蘭克因此沒有被關進監獄。

  里德爾的親戚倒是有人來過這裡，但都覺得那座宅子陰森嚇人，沒有久住。此后里德爾家的宅子猶豫無人居住，年久失修，逐漸破敗了。

  只有年老的弗蘭克時不時去打掃打掃，不至於讓它徹底荒廢。

  這天，已經快要過七十七歲生日的弗蘭克再次邁著那雙僵硬的壞腿來到老宅，當他用鏽跡斑斑的舊鑰匙打開房門，卻聽到這座久無人煙的老宅里傳出了陰冷的說話聲。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