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聽到這話,心裡也是咯噔一下,暗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但她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這老東西太過狠辣了,連跟隨他出生入死幾十年,被譽為開國第一個功臣的李善長都能滿門抄斬,還有啥事是他不能幹的?
如果這老東西真順著自己的話茬,讓自己給那個死鬼殉葬,自己這十幾年豈不是白熬了?
如此拙劣的戲碼,老朱自然能看破,但他看破不說破。
不為了別的,就是為了朱允熞、朱允煕這兩個皇孫,他也會忍下呂氏的小聰明。
「你安心回去吧,這事咱先琢磨琢磨,稍後在派人去東宮傳旨!」
「諾!」
「兒媳告退!」
在呂氏走後,老朱將肩輿仍在一邊,大踏步的走向前朝,然後把在呂氏這兒受的氣,全撒在滿朝文武上了。
奏摺上有錯別字的罰俸仨月,敢拖延政事的拖下去打三十大板,然後再罰俸仨月。
直至他把小逆孫早晨那頓飯錢罰回來,陰鬱的心情這才緩解點。
早朝很快就結束,老朱回到乾清宮斟酌再三,這才草擬一份聖旨,命人帶到太子府宣讀。
呂氏抱著小兒子回到太子府,心裡就一直惴惴不安,生怕那老東西順了自己的話,准了自己的陪葬請求。
一直等到巳時初刻,她才聽到一道尖戲的聲音傳來。
「陛下有旨!」
呂氏聽到這話,當即帶著太子府的一干妃嬪、宮女跑出殿外跪迎。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駁回呂氏所請,准許太子府其她妃嬪殉葬。凡自請殉葬者,不論位份,皆以側妃之禮下葬。其父兄有職爵者,一應連升三級……」
這封聖旨一下,太子府有人歡喜有人憂,有那心理素質差點的,更是當場嚇得暈了過去。
呂氏就是那個唯一的歡喜者,這老東西果然看在皇孫的面子上饒了自己一命!
呂氏在高興之餘很快就反應過來,哭哭啼啼的哀求傳旨中官,讓他無論如何都要替她轉達誓死殉葬之決心。
中官哪敢應承這話啊,只能硬著頭皮安慰幾句。
「太子妃節哀,您還要為大明撫育皇孫呢,哪能就此隨了太子爺而去……」
呂氏聞言又表演了一會兒,這才帶著哭成淚人的一群妃嬪拜謝陛下隆恩。
只是除了她是真心拜謝,其她人可是恨不得把聖旨撕了。
在送走了中官後,沒等呂氏說話呢,太子生前最寵愛的侍妾李氏當即站起來,憤怒的指著呂氏大罵道。
「呂氏,你個陰險毒辣的女人,你之前不是跟我們說,只是象徵性的上個摺子,肯定會被陛下駁回的嗎!」
「現在倒好,除了你的被駁回,我們的全都准了!」
另外一個侍妾也哭哭啼啼鳴不平。
「我們這些沒有子嗣的侍妾,殉葬也就罷了。憑啥王姐姐、劉姐姐、張姐姐他們也要殉葬?」
所謂王姐姐,乃是江都郡主生母王氏,一個非常謹小慎微的女人。
哪怕在聽到殉葬的聖旨,她也只是暗暗的抹淚,連哭都不敢哭出聲音。
李氏聽到這話,也當即質問道。
「說的對!」
「我們這些福德不夠,未能為殿下誕下子嗣的殉葬也就罷了,憑什麼讓王姐姐、劉姐姐她們也殉葬!」
「她們要是死了,她們留下的女兒怎麼辦!」
呂氏聞言自信滿滿的道。
「諸位妹妹放寬心,本宮一定會將所有郡主當成親生女兒般對待!」
「親生女兒?」
李氏當即冷笑一聲,毫不留情的拆穿呂氏虛偽的面具。
「這話也虧得你說得出口,你對朱允熥怎樣,我們可都是看在眼裡的!」
「你對待前太子妃的嫡子,都敢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對那些沒名分的郡主,你還不得生吃了她們!」
呂氏聽到這話氣得俏臉煞白,指著李氏怒斥。
「李氏!」
「你不要以為你沒有子女,就能如此肆無忌憚的抨擊本宮!」
「你別忘了,你在宮外還有父兄!」
「若是伱敢拒不殉葬,你們全家都得死!」
李氏之所以敢如此咆哮,一來是因為年輕,二來也是因為沒有子嗣,不怕呂氏拿她的孩子逼迫她。
但當呂氏提到宮外的父兄,她也不得不屈服,只是一想到自己大好年華,就要為一個死人殉葬,她就非常崩潰。
呂氏見自己嚇住李氏,再看向其她人的時候,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
「此事已經通了天,你們就算再不甘心也沒用!」
「如果懂事的,就回去梳妝打扮一下,今天吃了午膳後好漂漂亮亮的上路!」
「若是不懂事,你們非但免不了這一死,甚至還會連累你們的子女、父兄!」
「何去何從,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呂氏說完這番話,就一甩袖子離去,只留下一群可憐的女人相擁痛哭。
雖然呂氏說的很難聽,但每個人都知道,這就是她們的命運。
不管她們想不想死,她們都必須死,無非是自殺和被自殺的區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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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皇家待她們不薄了,不管是葬禮的等級,還是父兄連升三級的賞賜,都稱得上是曠世聖恩。
但如果有的選的話,誰又願意死呢?
在太子府哭成一團之時,老朱卻在開心的拉著兩個兒子說話。
朱椿、朱柏兩兄弟,終於帶著家眷進宮了。
老朱先是抱著兩個幼子哭一通,然後詢問下路上的情況。
在得知朱柏的王妃懷了身孕,依然被朱柏帶著趕路,老朱又把朱柏訓斥一通,並招來太醫好生為兒媳婦診治,生怕未出世的皇孫有個三長兩短。
太醫在為其診治一番,確定胎兒無視後,老朱懸著的心這才落下。
即使如此,他還是命令太醫開了幾副安胎藥,並趕緊讓朱柏送王妃回王府安歇,這才算完事。
「朱柏!」
「一會兒把王妃送回府上,記得來宮裡用膳!」
「咱們用完膳後,一起去祭奠你大哥!」
「謹遵父皇之命!」
朱柏領著王妃拜別父皇后,出宮的路上朱柏抓著王妃吳氏的手輕聲道。
「委屈你了……」
吳氏聽到王爺如此體貼自己,心裡頓時甜滋滋的。
「殿下言重了,你我夫妻一體,哪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
朱柏聞言攥著王妃的手更加用力了,其用力程度就仿佛抓著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在一眾藩王中身份特殊,其母胡順妃和外祖胡美都因牽涉胡惟庸案被賜死。
雖然父皇並未遷怒於他,但他依然心生惶恐,怕自己再因為什么小事而引起父皇的不滿。
因此,在明知王妃有孕的情況下,他依然帶著王妃一起進京,就是不想給別人留下任何指責的藉口!
老朱在打發走朱柏兩口子後,又拉著朱椿說了一會兒話,隨即打發他去後宮探望自己的母妃。
朱椿的生母乃是郭惠妃,雖不是當下最受寵的,但卻是身份最特殊的。
因為郭惠妃的父親,乃是馬皇后的義父郭子興,甚至連朱元璋的名字,都是郭子興幫他取得。
有著這層關係,郭惠妃在宮裡的地位非常高。更何況,她除了朱椿外還有兩子一女,算是宮裡非常多產的妃嬪了。
老朱在打發走朱椿後,立馬命人去御膳房傳令,讓他們中午準備著像樣的午膳,就擺在他的乾清宮即可。
在忙完了這一切後,老朱又突然想到某個小逆孫,連忙派人去大本堂請他也過來。
想著這孩子本來就難得見上諸位叔叔一面,加之生病之後又全都忘了,正好借這個機會重新認識下。
然而,小太監很快就回來,並且告訴他朱允熥溜了!
「陛下,奴婢並未在大本堂見到允熥殿下,詢問別人都說不知道。只有皇次孫說,允熥殿下可能是逃學了,跟著江都郡主一起逃的……」
老朱聽到這話,一張臉當即黑了。
「啥?」
「那小逆孫敢逃學?」
「咱真是白疼他了!」
「來人,給咱調集人手,就算是把皇宮翻個遍,也要把那小逆孫給找出來!」
老朱剛說完這話,突然想到一件事,就是他剛剛送到太子府的聖旨。
這小逆孫會不會聽到什麼風聲,跑回太子府了?
老朱想到這兒,當即把二虎叫了過來。
「二虎,你帶上人趕緊去太子府一趟,把那朱允熥給咱帶過來,千萬莫要讓他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二虎一聽這話,心下也是一凜。
這種女人上吊的場面,可不是小孩子能看的,搞不好會被嚇出一場大病的!
「卑職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