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公國財政大臣聽到忽格魯特的話，趕忙點頭哈腰的回應。

  「大人放心，仆準備的禮物定然讓您滿意！」

  財政大臣的話音剛落，城堡內走出一群頭戴面巾的娉婷少女。

  雖然忽格魯特身邊從來不缺女人，但貿然見到此等場面還是暗暗吃了一驚。

  「大人！」

  「這些珠寶就當小國奉獻給大帳可汗的禮物了，這些美女也勞煩大人替仆轉交給可汗。」

  「不過仆準備的太倉促了，這些美女和珠寶並未出現在禮單上，還得勞煩大人在禮單給我們補錄一筆……」

  財政大臣說話的同時，遞上一份貢品清單。

  忽格魯特看著清單上糧車只有五千輛，金幣只有五十萬枚時，心裡總算明白過來。

  敢情這傢伙是在賄賂自己！

  然而，正當忽格魯特感覺自己的人品遭到冒犯，打算大發雷霆之時，卻聽到一旁的額地該笑吟吟的走了過來。

  「將軍，莫斯科畢竟是小國，能拿出這些財物已然是掏空家底了，咱們就不要逼迫太甚了。」

  「啊？」

  忽格魯特不解的看向額地該，有心想質問對方為何這樣說，但當他看到額地該給他使眼色，並且朝著對方示意的方向看過去時，他心中驀地一凜。

  只見城堡內人影憧憧，不時有人透過射箭孔朝下方看。

  如果他猜測的沒錯的話，那應該是德米里特耶維奇大公手下的騎士。

  忽格魯特見狀趕忙改口，皮笑肉不笑的道。

  「既然額地該大人發話了，本將軍就不過分苛責了。」

  「只是你們大公不出來送送我們，讓本將軍非常不開心！」

  財政大臣聞言趕忙解釋道。

  「特使大人容稟，我們大公因為籌集糧草而病倒了，得了非常嚴重的風寒，能傳染人的那種……」

  忽格魯特心底冷哼一聲，對於眼前這個老頭所說的話是一個字都不信。但他也懶得拆穿，只要收到賦稅就行。

  「既然公爵病了，那就讓他好好養病吧，本將軍這就帶著士兵回去了！」

  「仆恭送將軍！」

  隨著忽格魯特一聲令下，十萬士兵趕著一萬輛馬車，外加上百箱的金銀珠寶興高采烈的離開莫斯科，前往下一個敲竹槓的地區。

  至於那上百名美女，也被他們安排在馬車上一同帶了回去。

  德米里特耶維奇見終於送走這群瘟神，長長舒出一口氣。

  「我要跟大明結盟！」

  「我要跟大明帝國聯合起來，將金帳汗國亡族滅種！」

  德米里特撫恤了死亡的民夫家屬，又安頓了國中事物，將王國的軍政大權交給自己的王后和兒子後，帶著百十個騎士就踏上了前往聖地康居城的征程。

  雖說不論是尹斯蘭世界，還是基督的世界，聖地都只有一個，那就是耶路撒冷。

  但對於眼下的德米里特耶維奇來說，康居才是他心目中的聖地，一個能幫他擺脫被金帳汗國奴役、壓榨，能夠幫他獲得自由、平等的偉大城市。

  忽格魯特帶著十萬大軍離開莫斯科，浩浩蕩蕩的開往立陶宛境內。

  一路上額地該都在勸忽格魯特，讓他先派人將一部分財物帶回王庭，先給可汗點交代。

  然而，不管額地該怎麼勸，忽格魯特都跟沒聽見似的。

  直至到了立陶宛附近，忽格魯特才下令就地駐紮。

  「將軍，咱們打不贏立陶宛的！」

  「打不贏也得打！」

  「否則光靠莫斯科公國的這點財貨，根本不足以支撐一場大戰！」

  額地該聽到這話氣得都快哭了。

  「將軍，不是卑職說風涼話，關鍵是咱們拿啥打啊……」

  「要知道咱們帶來的士兵，很多人別說鎧甲了，就連箭支都補全，根本沒有一戰之力！」

  「沒有嗎？」

  「沒有啊！」

  「咱們不是有錢麼，咱們可以用錢買呀。實在不行，將美女賣了換錢……」

  「買？」

  忽格魯特不在跟額地該解釋，他這一路上跟額地該接觸，發現這人智謀奇高，但有時候過於貪財和膽小。

  因此，有些事情根本就不用跟他商量，免得把他嚇得睡不著覺。

  忽格魯特在安營紮寨後並未派出斥候查探，而是派出一隊隊特使，前往立陶宛召集商賈進行貿易。

  並且派人知會立陶宛大公，言明自己只是過來做做生意，購買到足夠的物資就會帶著大軍跟大明帝國交戰。

  立陶宛大公維陶塔斯本來都下達了徵召令，可在收到忽格魯特的信件後立馬停止了徵召士兵，並且在自己的城堡里召集了名下的各路領主。

  「諸位領主，現在金帳汗國的忽格魯特親王大兵壓境，說要跟咱們貿易，購買一些急需的軍需物資，咱們該不該賣給他們？」

  立陶宛並不是一個中央集權制的國家，他本質上是一個依託于波蘭王國，受波蘭王國冊封的散裝封國。

  維陶塔斯的侄子什維特里蓋拉聞言第一個站起來表示反對。

  「叔父，韃靼人無心無意，誰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萬一他們賣給他們武器裝備，他們轉過頭來攻打咱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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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陶塔斯聞言欣慰的點點頭。

  「什維特里蓋拉說的不錯，韃靼人確實沒什麼信義可言。」

  「但大明帝國的崛起太快，必須得遏制一下，否則戰火遲早燒到咱們這兒。」

  「因此，如果忽格魯特親王真的能帶兵抵抗大明，咱們不妨賣給他們一些武器和鎧甲。必要的時候，咱們甚至可以送一些。」

  維陶塔斯的話一出，城堡內的立陶宛貴族無不露出會心一笑。

  什維特里蓋拉也聽明白了，叔父這是打算借刀殺人。

  「叔父英明！」

  「若是叔父信任，侄兒願意帶人前往邊境監督商賈跟忽格魯特貿易。」

  維陶塔斯聞言搖搖頭。

  「不！」

  「現在還不知道忽格魯特的真實意圖，萬一他將你扣作人質……」

  「叔父可不想為了這點事，失去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什維特里蓋拉聽到這話，感動的眼眶發紅。

  「侄兒什麼都聽叔父的！」

  維陶塔斯決定跟忽格魯特進行貿易後，就開始在國內組織商賈和物資，前往邊境跟忽格魯特做生意。

  生意進展很順利，哪怕面對自己惡意加價，忽格魯特也沒有表現出不滿。

  然而，正當維陶塔斯以為生意結束，可以歡送忽格魯特的時候，卻赫然發現忽格魯特調轉馬頭朝著自己的領地砍了過來！

  因為維陶塔斯放棄了徵召令，倉促間根本無法組織有效抵抗，輕易的就被忽格魯特衝破邊境線，進入他的境內瘋狂的燒殺擄掠。

  這讓維陶塔斯非常氣憤，當即簽發徵召令，動員國中所有男丁參戰。

  然而，當他這邊終於組織起三十萬大軍，準備跟忽格魯特決一死戰之時，卻不料這貨早就有所準備，帶著搶來的東西直接跑路了……

  維陶塔斯得到這個消息，對著忽格魯特一陣跳腳大罵，同時將忽格魯特以及所有韃靼人徹底拉黑。

  「該死！」

  「我就不該信這些該死的韃靼人！」

  「這就是一群惡魔，一群沒有信義的惡魔！」

  在維陶塔斯含著淚收拾殘局時，忽格魯特一路唱著凱歌，趕著數以萬計的牛羊，帶著搶來的糧食、布匹、財貨、女人、奴隸等興高采烈的回家。

  額地該也終於不再絮叨，而是變成了不住口的誇讚。

  「大將軍是咋想到這樣精妙的辦法的？」

  忽格魯特聞言得意的笑道。

  「我曾經抓到過一個漢人，這個漢人在大明讀過幾年書，但沒考上功名……」

  「他給我講了許多故事，其中有一個假途伐虢的故事……」

  額地該開心的誇讚了忽格魯特，只是在誇讚過後又拋出一個問題。

  「將軍，你有沒有想過，此次出征搶來的這些財物該如何分配？」

  「什麼意思？」

  忽格魯特裝作不解的看向額地該，其實他心裡早就有些不安分的想法了，只是鑑於額地該在場，不好貿然行動罷了。

  額地該聞言意味深長的笑笑道。

  「咱們此次出征所帶的軍隊，有不少可都是怯薛軍，直屬於可汗陛下的禁衛軍。」

  「但他們的日子過得咋樣，將軍想必也看出來了。」

  「我是說，您是不是該從繳獲的物資中分出一部分給他們，讓他們改善一下生活……」

  忽格魯特早就想過這個問題，只是怕額地該這個監軍告密，或者回到汗庭說他居心叵測，收買軍心。

  同時，他也不確定怯薛軍中有多少是可汗陛下的親信，會不會將此事告知可汗陛下。

  一旦引起可汗陛下的警覺，他未來日子可就慘嘍。

  「這樣……行嗎？」

  「行！」

  「按照咱們金帳汗國的規矩，領兵主將只要給汗庭上繳三成戰利品，剩下的可以全部自己分配。」

  「您別說分給士兵了，就算您全部占為己有也是合情合理！」

  「這……」

  忽格魯特當然知道這個規矩，但這個規矩都是先祖成吉思汗時期的規矩了，距離現在都過去上百年了，誰還敢拿這個規矩當回事？

  但他是真的很想私分戰利品，哪怕自己一分不要，也想靠這些戰利品收買軍心！

  「那本將軍就考慮考慮……」

  忽格魯特思考了一夜，第二天將怯薛軍中的高級將領召集在一起，像他們透露了想要私分戰利品的想法。

  沒想到這些人一致贊成，並且非常感激自己的這個決定。

  忽格魯特見狀不在猶豫，當即找來隨行的書記官統計戰利品，然後給全軍分發財物。

  在忽格魯特營地內一片歡呼聲中時，遠在康居城的常升正對著情報皺眉。

  康居城的定位不僅僅是大明延伸到中亞地區的窗口，更是大明立足在中亞地區的情報搜集站。

  因此，在金帳汗國剛出動大軍打算討伐莫斯科公國和立陶宛公國之時，常升就收到了詳細的情報。

  但他從一開始就不信忽格魯特敢帶著人前往立陶宛，因為以金帳汗國當前的國力，根本不足以支撐他們跟立陶宛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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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讓他感到萬分不解的是，他剛剛收到的情報顯示，忽格魯特已經帶著十萬大軍來到立陶宛邊境了！

  常升在收到這個情報後，立馬拿著情報去找舅舅藍玉問計。

  「舅舅，你說忽格魯特哪來的膽子敢攻打立陶宛？」

  藍玉接過常升遞上來的情報，又將之前的幾分情報放在一起觀看。

  「有沒有關於忽格魯特的信息？」

  「有，但不多……」

  「忽格魯特跟帖木兒私下聯繫緊密，兩人之間好像有過什麼約定。」

  「另外忽格魯特跟金帳汗國現任可汗脫脫迷失是堂兄弟，從法理上說忽格魯特也有資格繼承汗位……」

  「哦哦……」

  藍玉一邊聽著常升的分析，一邊將自己代入忽格魯特的位置，思考自己處在他的境地下該如何破局。

  「我現在情況是有人有馬，只是沒有武器鎧甲，還有一些軍需物資……」

  「我帶著大軍前往莫斯科公國敲竹槓，敲了足夠多的糧食和金銀財寶，原則上說我也不缺錢，不缺糧草了，只是缺點武器……」

  「所以，只要我搞到足夠多的武器和箭支，我就擁有一支十萬人的精銳騎兵……」

  「可我怎麼搞呢？」

  「搶還是買……買的話……哦哦哦，對了我差點忘了，我現在不缺錢……」

  「那我就先買，買到手裝備士兵，然後再把花出去的錢搶回來！」

  藍玉一陣喃喃自語，越滴咕眼睛越亮。

  「我明白了！」

  「這傢伙是想一魚兩吃！」

  「放到咱們華夏的兵法里叫啥來著？」

  「老傅！」

  傅友德聽到藍玉呼喚自己，登時不樂意的都囔道。

  「假途伐虢！」

  「對對，就是這個招！」

  常升聽著藍玉的分析，整個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舅舅，忽格魯特不見得有您想的這麼聰明吧，他真能想到這麼多？」

  藍玉聞言冷笑道。

  「如果他想不到，那就證明他是個蠢貨，帶著十萬大軍去立陶宛送死的！」

  正在兩人爭執之時，傳令兵顛顛跑過來，遞給常升一份最新的情報。

  情報看了之後臉色大變，然後恭敬的朝著藍玉躬身一禮。

  「舅舅說的沒錯，忽格魯特跟您猜的一樣，先買後搶，現在已經帶著人在營地里分贓了……」

  藍玉聽到這話得意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好小子，有咱的幾分風采！」

  傅友德聞言不悅的都囔道。

  「你啥風采啊！」

  「不就是強盜作風麼！」

  藍玉白了傅友德一眼。

  「老東西閉嘴！」

  「咱那是強盜嗎，咱那是康慨大氣！」

  藍玉越說越興奮，不由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叉著腰在城主府內熘達。

  「這小子行呀，又陰又狠，是個名將種子！」

  「找時間派人聯繫下，看看能不能給咱侄孫挖回去當個將軍培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