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棡聽到這個解釋,也是一陣無語。
這才幾年沒見啊,這孫子已經變得這麼頑劣啦?
有心想揍他幾巴掌吧,可看了大侄子那慘兮兮的屁股蛋,這手就怎麼也打不下去了。
不過它一想到自己當年也是一般頑劣,特別討厭讀書寫字,心裡也就釋然了。
小孩子嘛,哪有不貪玩的?
雖然朱棡對朱允熥的行為表示了理解,但依然把他翻過來,放在馬背上訓斥道。
「朱允熥,你可是太子大哥僅存的嫡子,現在太子大哥薨逝,你就是大明的未來……」
「因此,不管你喜不喜歡讀書,你以後都得努力。只有這樣,才能博得你皇爺爺喜歡,你未來才有機會……」
朱棡作為一個藩王,也只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
因為繼續說下去,搞不好就是害了這孩子。
如果這孩子在自己的慫恿下,生出奪嫡之心,最後卻敗給呂氏的兒子,那他將來的下場肯定會無比悽慘。
更何況,他已經幾年沒見過父皇了,還不知道父皇對這孩子的態度如何呢。
因此,很多話他也沒法說。
「你記住了嗎?」
朱允熥感受到朱棡手上傳遞過來的力道,趕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三叔,我記住您說的話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討皇爺爺開心!」
朱棡聽到朱允熥這般說,立馬調轉馬頭,眼神冷冽的看向一旁的朱桂。
「朱桂,你可知錯!」
朱桂一聽這話腿肚子都直轉筋,他最敬重三哥,但也最怕三哥。
因為三哥跟別人不一樣,犯到他手裡,他是真敢揍啊。
「三哥,我沒做錯啥吧?」
朱棡見他這時還不知錯在何處,當即掄起馬鞭就抽。
「太子大哥薨逝,你不思為大哥守靈,竟然帶著朱允熥來這種地方,還敢說自己沒錯?」
朱桂一臉茫然的問道。
「哪種地方啊,我們不就是逛了個街麼……」
朱棡一指「秦月樓」的匾額,厲聲斥問道。
「朱允熥才多大,你就帶著他來秦月樓這等地方廝混,有你這麼當叔叔的嗎!」
朱桂一聽這話,連聲喊冤枉。
「三哥,你可冤死我了,我們倆只是路過,壓根就沒進去啊……」
「路過已經是罪大惡極,伱竟然還想帶他進去?」
朱桂一邊左支右絀的躲避鞭子,一邊為自己解釋道。
「三哥,你聽我解釋……」
「這事他不怪我,是朱允熥……他非要我帶著他……出宮……」
「啪啪啪……」
朱棡才不聽朱桂的解釋,直接幾鞭子掄過去,這才開口說話。
「他才多大,你都多大了!」
「他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嗎?」
「來人!」
「把他給本王綁了,一起帶進皇宮,扔到太子大哥靈前賠罪!」
朱棡的護衛知道王爺正在氣頭上,說的都是氣話,也就沒真動手去綁人。
只是牽過來一匹馬遞給朱桂,低聲問了句他會不會騎馬,見他點頭就讓他自己騎著。
一行人來到宮門口,朱棡剛想下馬步行,就有一個宦官跑過來說道。
「陛下有旨,准晉王殿下騎馬進宮!」
朱棡也想早點見到父皇,聽到這個旨意,抱拳朝著宮門的方向拜了拜,就當是謝恩了。
然後帶著朱允熥這個逆侄,和朱桂這個傻弟弟,以及十幾個隨從,一路打馬進宮來到乾清宮門前。
老朱早就已經等候在這裡,見到自家的三兒子回來,渾濁的淚水登時迷濛了雙眼。
「皇兒!」
「父皇?」
「您的頭髮……」
朱棡看到父皇滿頭的白髮,也是瞬間崩潰。
他分明記得上次面見父皇之時,父皇還是滿頭烏髮呢。陪著自己打獵,更是一上午都不帶喘的。
不過兩年沒見,父皇竟然憔悴至斯。蒼老的連他這個親生兒子,都差點認不出來!
老朱急不可耐的走下台階,朱棡見狀趕忙翻身下馬,一把上前扶住深情的喊道。
「父皇,您怎麼一下子蒼老了這麼多啊,嗚嗚嗚……」
「對對,兒子差點忘了給父皇見禮……」
然而,還沒等他跪下叩首,他就發現自己被父皇反手抱住了。
「老三,咱總算是把你給盼回來了,嗚嗚嗚……」
老朱哭的很傷心,但卻沒人懂他的傷心。
自從太子薨逝,他第一時間就給分封到各地的皇子們送信,希望他們趕回來送別他們的大哥。
然而,信件送出去十幾天了,卻沒有一個皇子趕回來,怎能不讓他感到痛心?
一想到大兒至今不能下葬,每日靠冰塊在烈日中苦苦煎熬,他的心痛的更是幾乎要碎掉。
現在近在咫尺的周王、楚王沒到,遠在晉陽晉王倒先到了。
老朱在倍感欣慰的同時,心裡剩下的全是感動,以及對上蒼的感激。
總算他們老朱家,還有一個重情重義的好男兒!
老朱抱著朱棡哭了好一會兒,心情才漸漸平復下來,一邊拿袖子擦著眼淚,一邊拉著朱棡的手敘話。
「老三,你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回稟父皇,兒臣接到大哥薨逝的消息,就晝夜兼程的往回趕,生怕趕不及見大哥最後一眼。」
「換馬不換人?」
「嗯!」
「跑死了幾匹馬?」
「幾十匹……」
老朱聽到這話重重的拍了拍朱棡的肩膀。
「老三,父皇果然沒看錯你,你能有這個心,也不枉你大哥厚待你一場!」
朱棡見父皇如此稱讚自己,臉上沒有任何欣喜,反而悲戚之色更重。
「父皇,這一路上生怕回來晚了,讓您和大哥久等……」
老朱聞言仰頭望了望天,深吸一口氣悵然道。
「你很好!」
「你不僅沒晚,反而是第一個趕回來的……」
朱棡聽到這話當即一愣,滿臉不解的問道。
「怎麼可能?」
「五弟、六弟他們的封地,不是離京很近嗎?」
老朱聽到這倆人,黑著一張臉道。
「別跟我提那兩隻白眼狼,咱和你大哥,算是白疼他們一場了!」
朱棡一聽到這話,心裡也很是氣憤。
自己路途遙遠,就算晚回來幾天也還正常。可那兩人一個在開封,一個在長沙,哪個不比自己近,竟然到現在還沒到,實在是不當人子。
老朱顯然不想提那些個逆子,在跟老三說了幾句話後,眼神突然瞟向鬼鬼祟祟二人組。
「老三,你咋把這倆孽障帶回來了?」
朱允熥聽到這話,嚇得心臟都跳到嗓子眼了,生怕大冤種三叔告他的刁狀,讓他再挨老朱的毒打。
這老頭看上去乾瘦乾瘦的,打人可疼了!
「皇爺爺,我只是……」
「你給咱閉嘴!」
「咱問你了嗎?」
「沒規沒矩!」
老朱呵斥完朱允熥,轉過頭拉住老三的手語氣溫和的問道。
「老三,咱現在誰都不信就信你!」
「你跟咱說,是不是這小逆孫在外邊鬧出什麼禍事來了?」
「回稟父皇,兒臣進城之時,正好看到他跟朱桂從秦月樓……」
朱允熥聽到這三個字,額頭上登時冒汗,心道這大冤種三叔咋還編瞎話呢?
朱桂更是緊張,嚇得臉都白了。
要是真坐實了這個罪名,他能被父皇給打死!
「三叔,你咋能憑空污人清白,我沒去那種地方!」
老朱聽到「秦月樓」三個字的時候,還只是覺得有點耳熟,好像在哪兒聽說過這個名字。
現在看到朱允熥這般急切的辯白,當即想到秦月樓是個什麼玩意了,這不是朱樉那個逆子偷開的妓院嗎?
「朱桂,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去那等腌臢之地,咱今天若是不重重懲罰你,將來讓你去了封國那還得了!」
朱桂聽到這話,嚇得噗通一聲就跪下了,磕頭如搗蒜的說道。
「父皇,我沒有,你別聽三哥胡說,我們真的只是路過……」
朱元璋沒搭理朱桂的辯白,轉頭看向一臉不忿的朱允熥。
「還有你!」
「毛都沒長齊呢,就去那種地方鬼混,將來長大了還不得把咱的太廟給燒了?」
「來人!」
「把這對不要臉的叔侄拖下去,每人重打三十大板!」
朱桂見錦衣衛來拖自己,嚇得差點尿褲子。
「父皇,我冤枉呀……」
相對來說,朱允熥表現的就平靜多了,臉上的憤怒之色遠多於害怕。
「三叔,我記住你這個陰險小人了!」
「哼哼!」
朱棡聽到這話,只感覺心頭一跳。
咦?
這孫子可以呀,面對這種事情非但不害怕,竟然還敢威脅自己?
嘖嘖,還真是長進了,比以前動不動就哭鼻子強多了!
朱棡在兩人被拖出去幾丈遠時,突然叫住了錦衣衛。
「停!」
「父皇,我話還沒說完呢。」
「我只是看到他們坐在秦月樓邊上的攤子上吃東西,並未看到他們去了那種地方。」
「哦?」
「既然沒去過那等地方,那就免了三十大板吧。」
「不過板子可免,功課不能免。」
「每人回去寫五百大字,明天交給先生檢查!」
朱桂和朱允熥聽到這話,兩人心底都是一松,朱允熥更是喜滋滋的想到,終於不用面對老朱那糟老頭了。
這老頭太難騙了,相對來說,齊泰就好說話多了。
可就在朱允熥這樣想的時候,老朱又補了一句。
「朱允熥,你的功課咱親自檢查,明早吃早膳的時候送過來!」
「啊?」
朱允熥聽到這話,小臉當即就垮了下來。
朱棡卻是聽得心裡一驚,宮裡的變化這麼大嗎,他不過兩年沒回來,這孫子都混到讓父皇親自督導功課的程度啦?
要知道,放在以前這種待遇只有太子大哥才有啊!
朱棡想到這裡,心裡充滿了熱切。
難道說,父皇也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