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諸位將士,可敢追隨本王進宮面聖!

  中都鳳陽距離京城只有幾百里,又地處大明腹地,根本不用考慮抵抗外族的事情。

  朱元章將朱允炆封在鳳陽,一邊是補償,一邊也是防備,防止他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朱允炆今天能捨身給佛像開光,老朱心裡非常感動,但在感動之餘,老朱難免會多想幾分。

  這孩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狠辣果決了?

  咬牙割自己一刀還能理解,連著割三四次,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常琴音聞言心念電轉,很快就反應過來。

  「回稟皇爺爺,皖王殿下偶爾也會去軍營轉轉,跟士兵同甘共苦一下。」

  「但不常去,而且每次去都是臣妾催著,不想讓他辜負皇爺爺的信任。」

  「哦……」

  老朱意味深長地「哦」了聲,就轉過頭看向躺在床上的朱允炆了。

  「郝文杰,咱大孫身體咋樣了?」

  「回稟陛下,皖王殿下身體已無大礙,未來幾天好好將養就行。」

  「那何時能醒來?」

  郝文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朱允炆,對著針灸科的太醫使了個眼色,那名太醫會意,趕忙拿過來一個針包。

  「回稟陛下,待微臣給皖王殿下施針,紮上幾十針就能甦醒!」

  「那還不快扎!」

  正當太醫要給朱允炆扎針之時,一直緊閉雙眼的朱允炆突然睜開眼睛。

  「皇爺爺,孫兒……孫兒無礙,就不勞煩太醫了……」

  老朱見朱允炆醒來,懸著的心也算放下了。

  「既然醒了,那就聽太醫的話好好將養,改日皇爺爺親自去看你。」

  「孫兒……孫兒謝皇爺爺……」

  老朱看著朱允炆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再次動了惻隱之心。

  「唉!」

  「就別來回折騰了,先在宮裡將養一段日子吧,等養好了再搬出去。」

  老朱說完這句話就起身離去了,只留下太醫院內的一幫人大眼瞪小眼。

  啥情況?

  朱允炆又獲盛寵了?

  在一干太醫困惑不解之時,朱允炆心中卻是一陣狂喜。

  成功了!

  自己終於引起皇爺爺的注意了!

  一旁挺著大肚子的常琴音也非常高興,感覺自家殿下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只有郝文杰在頭疼,陛下只是說讓朱允炆住在宮裡,可沒說安排在哪個宮啊!

  東宮倒是空出來了,只是把他安排進去也不合適吧?

  不得已,他只能去找秦德順,讓這個老太監給自己指點一下。

  「秦公公,您看安排皖王殿下住在哪個宮裡合適?」

  秦德順聞言登時不悅地皺了皺眉頭。

  「你問咱家,咱家問誰去?」

  「既然是皇爺在太醫院吩咐的,你這個太醫院院正就看著安排吧!」

  「啊!」

  郝文杰聽到這話差點崩潰,這特娘的什麼邏輯,竟然讓自己安排!

  「秦公公,您這不是為難我嗎?」

  「你要是讓我安排,那我就只能將皖王安排在太醫院了……」

  秦德順像是沒聽出郝文杰的反話似的,反而肯定地點點頭。

  「挺好!」

  「就抬你們太醫院去吧!」

  「啊……」

  郝文杰再次傻眼,可當他再想問的時候,卻發現這個死太監熘了!

  不得已,郝文杰只能叫上幾個太醫,抬著朱允炆去太醫院。

  這可把朱允炆和常琴音整懵了,心道皇爺爺不是剛說了麼,留他們倆在宮裡將養,咋又來人抬他們出去?

  「郝太醫,你們這是……」

  郝文杰自然不敢說實話,只是隨口撒了個謊。

  「殿下的身體還需要進一步治療,微臣是帶著殿下去太醫院詳細診治。」

  「哦……」

  北宮。

  朱允熥氣哼哼的回到北宮,就馬不停蹄的派人去調查如來禪院所發生的事了。

  鑑於白天人太多,他只是派了幾個人盯梢,防止如來禪院的人毀屍滅跡。

  不過,對於佛像投影之事,他心裡已然有了幾分答桉,當即命人將飄蕩在寺院附近的熱氣球給弄了下來。

  到了半夜時分,不僅是佛像投影問題解決,就連蓮台澆灌的問題也解決了。

  果然跟他猜的差不多,銅管里本來就存了不少血水,只等朱允炆那邊割手腕放血,然後打開銅管內的機關,製造出朱允炆獻血澆灌蓮台的假象。

  只是機關設置得很巧妙,乃是一截蜂蠟密封,只需在關鍵處用燭火稍微烤一下,將蜂蠟烤化,就能讓血水流出來。

  朱允熥在搞明白其中關節就急忙進了宮,卻不料馬車剛剛駛進宮門,就被守門的羽林衛給攔了下來。

  「陛下有令,不許皇太孫進宮!」

  「啥?」

  朱允熥差點以為自己聽錯,自己竟然被禁止入宮了。

  「你看看我是誰,皇爺爺怎麼可能下這樣的命令!」

  「殿下恕罪,卑職也是奉命行事,陛下確實是這樣說的,看到您進宮就攔下來!」

  朱允熥見羽林衛這樣說,臉色驀地轉冷。

  「你們能攔得住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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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林衛聞言誠實的搖搖頭,朱允熥見狀就想硬闖。可正在這時,他看到幾個太醫抬著朱允炆從宮門路過,繞過他進了皇宮。

  「他怎麼在宮裡?」

  「回稟皇太孫,陛下吩咐說讓皖王殿下在宮裡養傷。」

  「養傷?」

  「他不就是割破點皮麼,他有什麼傷!」

  「哦!」

  「孤明白了,皇爺爺這是想敲打我!」

  「哼哼!」

  「我還不稀罕進宮了呢,咱們回去……」

  老朱躺在郭慧妃的寢宮裡,跟著郭慧妃一陣抱怨。

  「你是沒看到啊,那幾個逆子,竟然一個孝心的都沒有!」

  「還有那個逆孫,全程都在看戲,咱真是白疼他了!」

  「只有朱允炆那孩子,硬著頭皮上去給咱放了點血!」

  郭慧妃早就聽宮裡的太監說起白天的事了,此時聽到老朱抱怨,豈能不知咋回事。

  「皇爺,那幫和尚的把戲您也信?」

  老朱聞言嘿嘿一笑。

  「咱當然不信,但架不住老百姓信啊。讓老百姓相信咱是佛陀,這對咱老朱家總沒壞處吧?」

  「皇爺說得也對……」

  「不過,這事也不能怪桂兒他們,誰看到那臭和尚端上來一個盆不得嚇一跳?」

  「除非一開始就知道不用放那麼多血,否則誰敢上前表現?」

  「這……」

  秦德順站在門外,聽到郭慧妃這番話,忍不住暗中豎起大拇指。

  他正愁怎麼替皇太孫分辨呢,沒想到郭慧妃一句話就說到裉結上了。

  老朱聽了郭慧妃的話,頓時犯了疑心病。

  對呀!

  朱棣那等守邊藩王,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看到老和尚端上來一個盆都縮了,朱允炆那孩子為啥就不怕哩?

  難道他真的是一片純孝,渾然忘了自己的安危?

  還是說他早就知道裡邊有機關,所謂放血不過是走個過場,好當著天下百姓的面顯示他的孝心?

  如果是後者,這事可就不好辦了!

  郭慧妃見老朱不說話了,就知道這老頭的疑心病又犯了。

  郭慧妃心裡一陣竊喜,暗道自己不僅幫朱桂洗脫了不孝的嫌疑,還順便幫了小熥熥一把。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小太監的通稟聲。

  「回稟陛下,皇太孫剛剛進宮被攔住了……」

  老朱聽到這話,滿臉激動的從床上蹦起來。

  「他果然來了吧,哈哈哈!」

  「給咱晾他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後看他表現,要是知道錯了再讓他進宮!」

  郭慧妃聞言當場不樂意了,你個臭老頭竟然敢折騰小熥熥?

  「皇爺,您這又是為啥?」

  「小熥熥現在管著六部九卿,這麼晾著不好吧?」

  「萬一有什麼國家大事,豈不是耽擱了?」

  「這……」

  老朱一聽這話心裡也是一陣猶豫,擔心大孫真有什麼大事找他。

  「你去宮門口看看,罰他跪一個……不,半個時辰就行了!」

  門外的太監聽到這兒,實在是忍不住了。

  「回稟陛下,皇太孫已經走了……」

  「走?」

  老朱滿臉的愕然,根本不敢相信那逆孫敢走。

  「他真走了?」

  「是!」

  「逆孫!」

  「咱真是白疼他了!」

  郭慧妃聞言心下犯疑,對著門外的太監問道。

  「誰攔的門?」

  「皇太孫可是想闖門被人給攔住了?」

  老朱聽到這話也緊張的豎起耳朵,走不走不重要,怎麼走的菜重要。

  如果是闖宮不成,然後憤而離去,多少也算說得過去。

  「回稟惠妃娘娘,皇太孫沒有闖宮,是直接帶著人離去的。」

  「這……」

  郭慧妃心裡暗罵小熥熥不懂事,心想你要是這麼狂,那郭奶奶可幫不了你了。

  「皇爺,小熥熥實在太過分了,您改天非得狠狠地揍他一頓出出氣!」

  郭慧妃恨恨的說完,卻驚訝的發現老朱沒回應。若是放在往常,老朱早就附和自己,然後開始琢磨如何胖揍小熥熥出氣了。

  郭慧妃不安的回頭看了眼,只見老朱沉默的坐在床上,臉上寫滿了平靜和無奈,眼底里還閃爍這難以言說的落寞。

  「咱老了!」

  「咱又把軍政大權都交給了他,他自然不將咱放在眼裡嘍!」

  郭慧妃一聽這話當場慌了神,皇爺這是失望到極點了啊!

  「皇爺,話可不能這樣說,小熥熥一項孝順的緊,這次之所以落於人後,也肯定是早就識破了和尚的伎倆,這才沒上去表現……」

  老朱聞言重重的錘了下床,滿臉痛惜的道。

  「他若是知道和尚的伎倆,他就更應該上去!」

  「這麼好的揚名機會,他竟然拱手讓人,那他不是蠢,就是根本沒這個孝心!」

  「不過你不用擔心,咱交了權就不會收回。那逆孫對咱不甚孝心,但是治國方面還是不錯的,咱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廢了他的儲君之位……」

  「皇爺聖明!」

  郭慧妃拍了句馬屁,心裡則擔心得緊。心想,您嘴上說不會廢了他的儲君之位,但只要您存了這個心,那還不是遲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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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

  必須趕緊通知小熥熥,讓他不管是撒潑打滾,還是負荊請罪,總之要讓皇爺消了氣!

  正當郭慧妃這樣想的時候,老朱陰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今天的話不許告訴那逆孫,咱倒要看看,他得多久能來宮裡看望咱!」

  「呃呃……」

  「從今天起,你就別管後宮的事了,安心呆在寢宮哪兒都不許去!」

  「皇爺,您這是啥意思,可是臣妾哪裡做得不好嗎……」

  「沒啥意思,咱只是怕你這個大嘴巴到處嚷嚷!」

  老朱撂下這句話,就氣哼哼的起身離開了。臨走之時,還命人將郭慧妃的寢宮給圍了起來,對外只說郭慧妃病了需要將養,實際上則是將她給關了禁閉。

  郭慧妃病了的消息不脛而走,哪怕老朱一直嚴肅宮禁,但在有心人的滲透下,依然被滲透得跟個篩子似的。

  朱棣早些年就給宮裡進獻太監,這幾年又時常賞賜宮裡的太監,很快就得到了郭慧妃「生病」的消息。

  他不僅知道郭慧妃「被」生病,還知道是老爺子有意將她給禁足。

  朱棣收到這個消息,當即就去了雞鳴寺跟姚廣孝商量。

  「姚上師,你如何看待此事?」

  姚廣孝聽了朱棣的消息,臉上微微一笑道。

  「此事雖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此言何解?」

  「敢問殿下,若是你處在老皇帝的位置上,在已經交了權的情況下,想要廢黜儲君該當如何?」

  朱棣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道。

  「如果是孤來行此事,定然先剪除其羽翼,然後聯繫軍中大將,將軍權抓到手,待時機成熟一紙詔書廢黜其儲君之位。」

  「殿下英明!」

  「如果貧僧所料不差,老皇帝下一步該是將晉王殿下逐出京城了!」

  「呃呃?」

  朱棣聽到這話心裡一陣緊張,既有幾分興奮,又有幾分不敢確定。

  「不會吧?」

  「父皇真的有廢立之心?」

  姚廣孝搖了搖頭道。

  「自然不會!」

  「敲打一下皇太孫,讓皇太孫變得更在乎他這個老皇帝才是真!」

  「但如果皇太孫繼續驕狂自大,或者犯了什麼大錯,老皇帝也未必不會假戲真唱。」

  「畢竟,還有一個皇孫在京,而且在宮裡養傷呢。」

  朱棣聞言心裡開心得要飛起了,只要不是朱允熥當皇帝,他就還有一線生機!

  畢竟朱允炆的身份太尷尬,武將勛貴是不可能跟他一條心的!

  「姚上師,孤現在該如何做?」

  姚廣孝聞言略微沉吟一下道。

  「殿下現在什麼都不必做,如果老皇帝將晉王趕出京,那殿下就趕緊上書請辭,遠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

  朱棣聞言有些猶豫的說道。

  「孤不用幫允文那孩子一把嗎?」

  姚廣孝澹定的搖了搖頭。

  「自有佛門幫他造勢呢,不用咱們出手!」

  朱棣回到王府,忐忑的過了一夜,第二天果然聽到宮裡傳出旨意,狠狠的斥責了一通晉王,說他不務正業,荒廢軍事,致使邊境屢遭侵犯,責令他立即離京,回封地整飭軍務。

  這份詔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問題,鑄鋼荒廢軍事是真,不務正業也是真。畢竟他整天忙著修仙養生,能有時間打理軍務都見鬼了。

  只是那屢遭侵犯是什麼鬼?

  有常升率領的十萬大軍在歸化城駐紮,哪個不開眼的敢進犯晉王的封地?

  別說晉王封地了,就連孤兒寡母的秦王封地也沒聽說有人敢進犯啊。

  朱棡在收到旨意後也懵了,暗道父皇是不是吃錯藥了?

  自己這兩年一直賴在京城,每年呆在京城的時間比在封地多多了,父皇還時常下旨挽留他,讓他留在京城安心養病。

  現在老爺子非但不讓他養病了,反而嫌棄他不幹活,這是什麼道理!

  會不會有人假傳聖旨,故意將孤給支走,然後做出對父皇不利的事情?

  朱棡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非但沒有接聖旨,反而憤怒的從地上站起來。

  「孤要進宮面見父皇!」

  「晉王殿下,皇爺的命令是讓您立刻離京,可沒說讓您進宮……」

  「你算哪根蔥,竟然敢阻攔孤面見父皇!」

  「來人,把這個離間天家骨肉的閹人給咱綁了!」

  「諸位將士,可敢追隨本王進宮面聖!」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