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世上真有不用人力的紡紗機?

  老朱一直挺看不上藍玉的,如果不是看在他死去的姐夫,以及他還有點用的話,估計早就卡察掉這貨了。

  因此,他給藍玉一個選擇。

  如同產婦產子之時的選擇一般,保大還是保小!

  藍玉也知道老朱的用意,老朱這是嫌他的死黨太多了,想讓他主動剪除點。

  只是藍玉一想到那些跟他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混了點功勞的弟兄,就怎麼也狠不下去心。

  老朱見藍玉遲遲沒反應,老臉當場就冷了下來。

  「怎麼?」

  「你還捨不得?」

  藍玉聽到這話,腦門上冷汗直冒。

  「不不!」

  「微臣有啥不捨得的,微臣這就回去弄死那幾個逆子!」

  老朱冷哼一聲道。

  「不用麻煩!」

  「你回去寫個名單遞上來,咱自然會派人抓他們!」

  「記住,這是咱看在大孫的面子上,最後給你的機會!」

  「你要是不珍惜,就別怪咱無情!」

  藍玉平時挺囂張的,一口一個朱屠戶罵著,但真見到老朱之時,乖巧得跟個小貓似的。

  「是是!」

  「微臣一定珍惜!」

  「對了陛下,您覺得死多少合適?」

  老朱聽到這話,當場把手插到後腦勺,優哉游哉地靠在椅子上。

  「這就看你的態度嘍!」

  藍玉見老朱這樣說,心裡氣得直罵娘。

  這特麼是人話嗎?

  還看老子的態度,要真按老子的態度,老子還一個都不想殺呢!

  但藍玉只敢在心裡腹誹,可不敢面上顯露出來。

  「微臣知道了!」

  老朱見他這樣說,這才不耐煩地擺擺手。

  「滾吧!」

  「微臣這就滾!」

  藍玉連滾帶爬地從宮裡爬出來,回到家就將自己關在書房裡。

  「藍永跟了自己十幾年了,這個不能死……」

  「藍禾也是個好孩子,幾次衝鋒陷陣都替自己擋了刀,也不能死……」

  「藍寧這孩子跟咱的時間短,那就他吧……」

  只是十個人的名單,讓藍玉糾結了一晚上,這才修修改改地搞出來。

  第二天,藍玉命人將摺子遞上去,就在家閉門稱病,再也不敢向往日那般呼朋喚友地喝酒了。

  老朱在看到藍玉遞上來的名單,眉頭當場皺了起來。

  說實話,這不是他想要的名單。

  老朱對於藍玉的那幾個義子並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景川侯曹振、鶴慶侯張翼、舳艫侯朱壽、定遠侯王弼。

  這幾個可是藍玉的死黨,跟藍玉十幾年的老將,是真正意義上的藍黨。

  如果藍玉沒有反心,就該把這幾個人供出來,自己剪除自己的黨羽。

  現在搞了幾個不痛不癢的義子,這是湖弄鬼呢吧?

  雖說藍玉遞交的名單讓老朱非常不爽,但老朱還是看在大孫的面子上捏鼻子認了。

  畢竟藍玉啥德行,他心裡最有數了。

  說他口無遮攔,背地裡大不敬之類的可能有,但若說他敢造反,那他還沒那個膽子!

  老朱在藍玉自己檢舉揭發的奏摺上又添了幾個人名,委婉地告訴藍玉,自己很不滿意他的「態度」,然後又寫了個「准」字,就將奏摺扔給刑部,讓刑部去處理了。

  按照老朱之前的習慣,這種事情一般是交給錦衣衛來乾的。但這次彈劾藍玉的乃是御史言官,那就用這十幾個蝦兵蟹將平息眾怒好了。

  老朱的命令到達刑部後,整個刑部歡欣鼓舞,感覺這是法治的勝利,御史言官的勝利,文官的勝利。

  然而,當他們樂顛顛地帶著刑部的衙役去抓人時,卻被藍玉的義子給打了回去。

  刑部尚書楊靖那叫一個氣啊,一邊氣刑部的衙役是廢物,一邊氣藍玉的手下都是一群驕兵悍將。

  然而,氣歸氣,人還是要抓。

  最後沒辦法,刑部尚書楊靖從兵部那裡借來一百個人,這才將藍玉的十幾個義子給抓捕歸桉。

  期間衙役傷亡十三人,也成了藍玉義子們罪上加罪的鐵證。

  本來刑部是想給這十幾個人定個凌遲的罪名的,但老朱考慮到他們畢竟有功於國,將凌遲改成了斬首,也算是含有的體現了一次仁慈。

  行刑當天,京城萬人空巷地前去圍觀。

  事實上,對於百姓來說,殺誰他們都圍觀。

  因為反正都不認識,只要知道是為民除害就行了。

  然而,文官們卻大肆渲染這盛大場面,紛紛寫文紀念,更有甚者將其投稿到皇太孫名下的三味書屋旗下的報社裡,進行了長篇累牘的連載。

  隨著報紙的發行,整個金陵城的百姓都知道了這些人的罪行,對於朝廷此次誅殺十幾個敗類更加拍手叫好了。

  朱允熥的報社,一直處於試運營階段,只覆蓋了金陵城和周邊的幾個縣。

  即使如此,依然引起軒然大波,讓很多人意識到了報紙的重要性。

  這是解奎等人怎樣都始料未及的,哪怕是負責此事的齊泰,也被報紙的突然爆火給搞蒙了。

  朱允熥也沒想到,他絞盡腦汁地想打開報紙銷量,最後竟然是在文官的幫助下打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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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玉看到報紙上長篇累牘的報導,氣得在家裡直摔桌子。可當他打聽出報紙的幕後主人,竟然是自己一直盡心盡力維護的外甥孫,把他給氣得當場寫信跟朱允熥訴苦。

  朱允熥也是通過藍玉的抱怨,這才知道自己的報紙火爆了,甚至被一些商販自發地帶到其他地區銷售。

  據說生意還不錯,各地縣學的讀書人,以及市井上識字的商賈,都對這東西很感興趣。

  在得知這東西每隔十天出一期,他們直接訂了一年的報紙。

  朱允熥對於藍玉的抱怨沒有任何感覺,反而覺得有皇爺爺幫自己修理一下藍玉的「義子」們是個好事情。

  他相信老朱,肯定會把最好的留給自己,那些刺頭之類的都會剪除。

  因此,朱允熥直接給老朱寫了一封信,告訴他隨便殺,多給自己留點有用之人就行。

  老朱也相信大孫能理解自己的苦心,所以在收拾藍玉的時候沒有半點心理負擔。

  老朱在接到大孫的信件後笑罵了一通,就將這封信當成個笑料,在朱棡陪自己吃飯的時候給朱棡看。

  朱棡看到大侄子跟他皇爺爺如此君臣不疑,也為這對爺孫倆感到高興。

  不過,在看到老爺子對大侄子這般寵溺,朱棡心裡又隱隱為大哥抱不平。

  太子大哥當年為了保下恩師,那可是費了老鼻子勁了,啥時候有過這種待遇?

  朱棡在京城呆了幾天後,其他藩王也陸續進京了。

  周王是第二個到的,到京城的第一天,就跟京營的人發生了衝突,嫌棄人家給準備的營地不好,非要讓人家給他們換。

  負責提督京營的乃是朱元章的二女婿梅殷,梅殷聽小舅子的抱怨,直接將這事告到皇帝陛下那裡。

  老朱一聽又是周王鬧騰,只是讓朱棡去處理一下。

  朱棡的處理方法非常簡單,把周王一通臭罵,讓他滾回王府消停呆著就算完事了。

  周王不敢跟朱棡爭執,只能帶著幾個護衛回了王府。

  再之後就是蜀王、湘王,兩人在拜見了父皇后,湘王出宮回王府,蜀王則去後宮拜見親娘郭慧妃。

  秦王來得不早不晚,只是進城後並未第一時間去拜見父皇,而是先回王府安頓了一番,洗了個熱水澡,好好睡上一覺才去的。

  老朱也非常親切地接見了他。

  「老二啊,今年咱大壽之時,你要是捨不得就別送了,可千萬別像去年似的整個破碗來寒磣咱!」

  秦王經過一年的調整,也從被騙的陰影中走出來了,尷尬地紅了臉。

  「父皇,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您就別提了吧……」

  老朱見狀哈哈大笑,留他在宮裡吃了頓飯,就將他給打發了。

  秦王回到王府抱怨了一番宮裡飯菜質量差,誇獎了一下父皇寢宮的奢華,就開始了王府改造大計。

  後來一打聽新宮殿的室內裝潢,都是他大侄子朱允熥搞得,他就懶得折騰了。

  因為,他不想去求朱允熥!

  更何況,他想求也求不到,他大侄子現在正忙著跟九大海商打架呢。

  朱允熥在收購了生絲後,又去了一趟松江市舶司,在敲定了幾個大的海外訂單後,就命蘇州製造局那邊招募工人,又命南京的機械製造局,打造改進的手工織機。

  因為想要打造蒸汽動力的織機,短時間內還無法達成,且會對蘇州現有的經濟格局產生影響。

  因此,朱允熥想用手工過渡一下,讓更多底層織工能靠這個活命。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蘇州城的織工竟然都被人給高價雇用走了,就連織造局的織工都被人挖走不少。

  對於這種情況,朱允熥都不用錦衣衛去打探,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以張天佑為首的反革命集團,又跟自己這個大明皇太孫打擂台了。

  上次是跟自己搶生絲,這次是跟自己搶織工!

  要不是他手裡掐著蒸汽機這個王炸,他早就指揮錦衣衛,天南海北也要將這些狗東西抓捕歸桉。

  到時候在錦衣衛的手段下,想讓他們幹啥他們敢不干?

  署理松江市舶司的陸士原,在得知蘇州的織工被人招募走了,當場就不想跟海外番商簽訂合同了,還想將已經簽訂的合同作廢。

  「皇太孫,咱們不能再簽訂單了,再簽的話咱們也交不出貨呀!」

  「老陸,你就放心大膽的簽!」

  「別說他們這點貨,就算再翻十倍,孤也能鼓搗出來!」

  陸士原聞言趕忙解釋道。

  「殿下,這不一樣!」

  「番商們可是帶著圖樣來訂貨的,得按照人家的樣子織……」

  「啥?」

  朱允熥聽到這話也懵了,他根本不知道海外番商們的要求竟然這樣多。

  「啥圖樣?」

  陸士原趕忙將海外番商提供的圖樣拿給朱允熥看。

  「這個是聖母像……」

  「這個是耶穌……」

  「還有這個圖樣……」

  「茛苕?」

  「對對,麥可·哈里斯先生就是這麼叫的,說是西方的一種植物,寓意……」

  朱允熥脫口而出道。

  「寓意智慧與藝術,旺盛的生命力,以及再生與復活。」

  陸士原聞言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以前以為皇太孫只是看重海貿之利,沒想到皇太孫對於海外的風俗竟然如此了解。

  「皇太孫聖明!」

  「這東西確實有這些寓意,我們九大海商這些年也替他們織過不少這樣的絲綢。」

  「福建泉州那邊出海的瓷器圖桉也有定製,需要按照他們提供的圖樣和式樣製作,那樣他們運回去才能賣出好價錢!」

  朱允熥聽了陸士原的話,心裡好一陣感慨。

  他以前以為只要是大明產出來的東西,西方人都搶破頭買呢。

  敢情這時候的大明商賈,就支持來樣定製啦!

  雖說這個交貨期有點長,但也不是大明匠人手速慢,實在是受限於這時代的運輸條件。

  朱允熥感慨一番,意識到自己對於海貿的了解還太少,知道的東西還太偏頗。隨後,更加堅定他當甩手掌柜的心,決定以後絕不隨意插手市舶司的事情,還是將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吧。

  只是對於取消訂單一事,他還是竭力反對的。

  「老陸,你就放心大膽地去做,織絲綢的事交給孤,孤定然不會砸了咱們市舶司的招牌!」

  朱允熥跟陸士原分開,就給靖海軍的指揮同知寫了封信,詢問靖海軍什麼時候可以下海試航。

  他有點受不了被一群奸商掣肘的局面了,想直接把港口一封,將他們的貨爛在庫房裡,等著他們上門求饒。

  然而,靖海軍指揮同知李祺的來信很讓人沮喪,說現在士兵對於船隻的操作還不熟練,至少要兩個月以後才行。

  朱允熥看罷信上的內容,直接去了蘇州,親自督辦蒸汽紡紗機和蒸汽紡織機的籌建工作。

  正好之前選好建廠地址了,現在可以直接開干。

  由於紡紗機的建造成本比較低,他就從紡紗機開始搞,等搞完後請全蘇州的織機廠老闆前去參觀。

  在朱允熥這邊忙得腳不沾地之時,偷偷潛回蘇州的張天佑,又領著幾個海商,外加蘇州當地的商賈開會了。

  他們這次開的是慶功會,慶祝自己在一次阻擊了皇太孫的計劃,提前一步將蘇州的織工給招募走。

  「為咱們的勝利喝一杯!」

  眾人舉杯相慶後,自然少不了對張天佑一陣誇獎。

  「張賢弟深謀遠慮,真有大將之風呀!」

  「此次提前招募了幾萬織工,差不多將市面上的織工全都攥在咱們手裡了,看皇太孫那邊靠什麼織絲綢,哈哈哈!」

  張天佑聽著眾人的誇獎,故作謙虛地道。

  「哪裡哪裡!」

  「我也只是見招拆招而已!」

  「前段時間瘋狂收生絲,就被皇太孫閃了一下腰,害得我白白損失了幾百萬兩!」

  「若不是我跑得快,估計我現在已經成皇太孫的階下囚嘍!」

  眾人聽到這話,臉上也都是一陣後怕。

  皇太孫在蘇州抄家庫大使的事情,早就傳得人盡皆知了。

  雖說皇太孫沒有當場殺人,只是將人運回京城交給老皇帝處置,但所有人都知道,庫大使孫元是必死無疑了。

  唯一的不確定就是他的死法,是被剝皮實草,還是會被輕巧地斬立決。

  如果是後者,那還真算他撿了個大便宜。

  在做的蘇州商賈,很多人都是孫元的顧客,或者跟他有過生意上的合作。

  畢竟,孫元想要將庫房裡的物資變成錢,就少不了與商賈打交道,將這些物資賣出去。

  因此,在聽到這麼個商業夥伴被抓,所有人都覺得挺惋惜的。

  「張家賢弟,聽說朝廷打算給令尊建衣冠冢?」

  「朝廷此舉,應該是想詔安你把?」

  張天佑聞言滿臉不屑的道。

  「哼!」

  「諸位放心,我是不會像陸士原那般投靠朝廷的,我張家誓與朱家王朝不共戴天!」

  眾人見張天佑這般說,紛紛為其叫好。

  「張兄弟說得好,這才是四九公之後該說的話!」

  眾人之所以這般叫好,只因為他們已經將陸家排除在九大海商之外了。

  雖說陸士原打算首鼠兩端,讓女兒接管家業,自己去給朝廷賣命。但九大海商依然將他女兒陸紅拂排除在外,連召開秘密會議都沒通知他們家。

  因為這世上就不存在所謂的騎牆派,你想騎牆那最先死的就是你。

  「喂,你們聽說沒,皇太孫在蘇州建新廠房呢,說有不用人力的織機!」

  眾人聽到這話,全都嗤之以鼻。

  「瞎扯!」

  「這世上哪有不用人力的織機!」

  「雖說有水力磨坊,還有水力春米的玩意,但織絲綢和紡紗是多繁複的事,豈是那點水力能搞明白的?」

  眾人好生嘲笑了一下皇太孫的天真,又彈冠相慶了一夜,這才偷偷熘回各自家中。

  從外地來蘇州的海商倒是沒什麼,蘇州本地的商賈回到家沒多久就收到了知府大人的請柬,說請他們去參觀新建成的紡紗機器。

  每一個收到這種請柬之人,臉上都寫滿了茫然。

  難道世上真有不用人力的紡紗機?

  這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