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清聽到這話,激動的兩眼直放光。
不論是幾百年前,還是幾百年後,女人們對於商場都是沒有任何抵抗力的。
朱桂看著未婚妻難得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心裡也非常開心,拉著她在商店裡挑來挑去,打包了不少好東西。
其實這裡的東西只是相對精緻,跟宮廷的御用之物相比,還是差了不少的。
但是兩人本來也不是買東西,而是來體驗購物的樂趣。
朱桂陪著徐妙清逛完整個二樓,見徐妙清也有點累了,當即拉著她去了一旁的休息室休息。
「妙清,男儐相這邊我找好人了。」
徐妙清聞言沒有絲毫意外,只是澹澹地回應道。
「是朱瑛還是朱植?」
朱桂一臉驕傲地道。
「都不是!」
「我找了皇太孫,皇太孫表示不管多忙都會去參加!」
「啊?」
徐妙清聽到這話,臉上終於露出吃驚的表情,這讓朱桂看得大呼過癮,他還從未見過徐妙清有這般反應。
不過,這也是他最為得意之處。
畢竟,這天底下能支使動皇太孫之人可屈指可數,而他朱桂恰恰是其中之一!
徐妙清確實有點受寵若驚了,本來她都想低調著辦下婚禮的。現在聽說皇太孫不僅要參加,反而會充當男方儐相,那整個婚禮的等級都要提上一檔才行。
「不行!」
「皇太孫若是充當儐相,那我們現在準備的東西就不夠了!」
「還有咱們的王府也要重新裝修下……」
徐妙清想到此處再也坐不住了,拉著朱桂就出了商店,回家開始忙活起來。
在徐妙清走後,二層樓又迎來一波客人。
郭慧妃帶領著老朱的後宮團,親自來給朱允熥捧場。
老朱的後宮團也非常痴迷購物,在二樓買了許多華而不實的東西。
在郭慧妃等人享受逛商場的樂趣時,鼓樓對面的鐘樓上,站著一老一少兩人。
「大孫,這就是你鼓搗出來的什麼供銷社?」
「是啊!」
「孫兒跟您說,這可是個好東西,將影響大明未來上百年!」
老朱聽到大孫的吹噓,不置可否地笑笑。
他想問題的角度跟朱允熥不同,他更多是擔心此舉會引起天下人的非議。
朱允熥之前開書店,還能說成是文雅之事。
現在搞了個雜貨店,豈不是要被人說成是與民爭利?
這個名聲可不好聽,就連老朱都避而遠之。
不過,老朱對於供銷社的另外一個功能非常感興趣,就是收購百姓手裡多餘的物資,讓老百姓手裡能多點余錢。
只要朱允熥能辦好此事,在他看來就是大功一件。
老朱看向下方洶湧的人潮,若有所思地問道。
「你打算在京城開幾家?」
「回皇爺爺,孫兒在京城預計開個四五家就到頭了。」
「孫兒主打的是農村市場,城裡只是象徵性地開幾個,培訓一下店員就行了。」
老朱聞言重重地點點頭道。
「好!」
「你就放心大膽地去干吧,出了事有皇爺爺給你頂著!」
朱允熥聽到老朱這般說,登時感激地道。
「謝謝皇爺爺!」
老朱聞言苦笑道。
「少跟咱耍嘴,咱這是上輩子欠了你個逆孫的!」
朱允熥聞言嘿嘿傻笑,笑容里全是感激之色。
他做這事最大的阻力就是朝廷。
按照他三位師傅的話說,一定有官員上書說他與民爭利。
如果皇爺爺信了他們的話,那供銷社就絕對搞不下去。
現在聽到皇爺爺給自己打包票,朱允熥總算能放下心來干自己的事了。
在鐘樓下方,幾個御史言官也在注視著人群。
他們思考問題的角度跟老皇帝又不同,他們只覺得皇太孫此舉有失朝廷體統。
自古以來,誰家的皇太孫開雜貨鋪?
這都不僅僅是與民爭利的問題了,而是為了掙錢連麵皮都不要!
「諸位仁兄,這個彈劾的奏章咱們應該怎麼寫?」
幾個御史聽到同僚張斌這話,無不沉痛地搖搖頭。
「難辦啊!」
「皇太孫深得陛下寵愛,咱們若是貿然上書,難免會被陛下責罰!」
張斌見他們這般畏首畏尾,有些痛心疾首地道。
「諸位!」
「咱們乃是朝廷風憲官,匡正君王得失,本就是咱們義不容辭的責任,豈能因為怕受到責罰,就緘口不言呢?」
幾人被張斌說得也有幾分不好意思,硬著頭皮說道。
「那依張兄,咱們這事該如何說呢?」
張斌想了想道。
「如果咱們直接彈劾皇太孫,勢必會引起皇帝陛下的不喜。」
「但皇太孫犯下此等大錯,連百姓的蠅頭小利都不放過,他身邊的屬官肯定逃脫不了責任!」
「還有負責督導皇太孫的先生,也要為此事負責!」
眾人一聽這話,無不眼睛一亮。
對呀!
彈劾皇太孫,老皇帝肯定要發飆。
然而,彈劾皇太孫的屬官,還有他的師傅們就沒事了!
這叫敲山震虎,指桑罵槐,隔牛打山!
「高!」
「張兄所言果然是高!」
「咱們就按照張兄之言去辦!」
「據我所知,負責此事之人,乃是一個國子監生員,因為販賣彷印話本才入了皇太孫之眼,乃是個奸佞之徒!」
「咱們就彈劾他!」
「說他與民爭利,說他德行有虧!」
「對對對!」
「咱們就彈劾解奎就行,此人年紀輕輕就驟登高位,身上一定少不了把柄,咱們回去找人打聽打聽,務必把他彈劾成篩子!」
相較於御史言官們的擔憂,京城真正的雜貨店老闆們又是另外一番看法。
他們早在得知皇太孫要開雜貨店之時,就密切關注著這邊的動靜。
甚至在前幾天,他們就暗戳戳地以各種手段混進去過,查看內部的布局,以及可能售賣的貨物。
昨天夜裡排隊最積極的人,就是他們這些小店家。
因此,當一眾百姓高呼便宜,高呼買買買的時候,京城劉記雜貨鋪的掌柜劉能,福慶雜貨鋪的王福慶,以及東城雜貨鋪的趙元德三人,卻在不斷地品評著供銷社內的貨品和物價。
趙元德是個出了名的大嘴巴,最先開口點評。
「嘖嘖,也不過如此嘛!」
「本以為皇太孫出手,咱們這些人全沒了活路。現在一看,也不過是個大點的南洋貨鋪子罷了!」
「這賣的都是些什麼玩意?」
「琉璃碗、玻璃盤子、香皂、肥皂、火柴,香水……」
「香水是幹嘛的,之前咋沒聽說過這玩意?」
王福慶冷笑著回應道。
「據說跟薰香差不多,只是用起來更簡單,不用火點,直接灑身上就行了!」
趙元德聞言再次不屑地撇撇嘴。
「這麼金貴的東西,一看就不是老百姓能消用得起的,這是奔著達官顯貴去的呀!」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皇太孫不開這個店鋪,達官顯貴也不去咱們家的鋪子打醬油啊!」
劉能聽到這話,激動得一拍大腿。
「對呀!」
「我剛剛就覺得不對勁,總覺得這供銷社裡少了點東西,原來是沒有醬油、醋、鹽巴之類的。」
劉能說到這兒,臉上立馬露出感激之色。
「這是皇太孫仁慈,不願意搶了咱們的生意呀!」
其他兩人聽到這話無不好奇地望向劉能。
「劉掌柜,你這話是啥意思?」
「皇太孫連這點蠅頭小利都不放過,你竟然還替他說暢銷?」
劉能聞言冷笑道。
「你們兩個也不動腦子想想,你們賣的鹽是從誰家進的?」
趙元德和王福慶聽到這話齊齊一愣,隨後臉上露出後怕的表情。
按照大明的律令,只有官府才有發放鹽引的資格,也只有拿著鹽引才能去鹽場換鹽。
因此,換言之,皇太孫要是想賣鹽,可謂是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甚至他都不要刻意去做,只要跟下邊的官員打聲招呼,那還不有的是人把鹽給他運過來呀?
然而,皇太孫放著這麼賺錢的生意不做,專門售賣一些高檔的東西,這就是給他們這些小店鋪留活路啊!
兩人想明白這個關節,臉上也露出感激之色。
「劉掌柜說得對,皇太孫這事故意給咱們留了條活路!」
幾人正感慨之時,突然見到一個老熟人走了過來。
「哎幼!」
「你們仨也來啦?」
幾人見狀趕忙拱手道。
「哎呀,原來是田掌柜,您老不是開綢緞莊的嗎,怎麼也跟我們這些做小買賣的人一般,跑來看這個熱鬧嘍?」
「嗨!」
「這不是收到商業部的邀請,讓老夫過來參加個什麼會嘛!」
田富貴說到這兒的時候,臉上明顯露出得意之色。當他看到三人驚訝的表情後,更是心裡美得不要不要的。
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就希望看到同為商賈的朋友,露出羨慕、驚訝的表情。
「商業部請你?」
「是呀!」
「說是奉了皇太孫之命,邀請我過來參加個座談會,商討下今後京城的商業形勢!」
劉能等人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完全是一副呆若木雞的表情。
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皇太孫竟然能邀請他們商賈去開會!
「田掌柜,趕緊給我們說說,皇太孫都說啥了?」
田富貴靦腆的笑笑道。
「哎呀,沒你們說的那麼好,我連皇太孫的面都沒見到,只見到了個商業部的什麼頭頭,叫解什麼來著,總之是挺怪個名。」
「不過據那個頭頭說,皇太孫從來沒想過與民爭利,只是為了打造覆蓋全大明的供銷體系。」
「咱們這些商賈,也是這個體系里的一環!」
「咱們商賈家的子弟,還能進入供銷社吃皇糧,哪怕以後干不動活了,都由皇太孫每月發錢養著!」
三人聽到這話,一個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尤其是最後一句對他們殺傷力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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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些商賈,最糾結的就是子女之事。
因為按照大明律法的規定,他們的子女是不能參加科舉,只能世世代代從事商賈賤業。
然而,現在有人跟他們說,他們的子女可以進入皇太孫家的產業里幹活,還能幹一輩子,就算將來干不動了都給發錢,這在他們看來簡直跟做夢一樣。
正常來說,他們這群商賈,奮鬥幾輩子能跟皇家扯上關係,當個皇商就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
現在還能當皇家的人,給皇家辦事?
「田掌柜,你沒哄我們吧,皇太孫真能看得上咱們這些賤籍?」
「這咱哪知道,咱只知道解老爺是這麼說的,信不信由你們!」
「對了,一會兒三樓還有個會呢,今天來的人不多,你們可以過去聽一下!」
「三樓?」
幾人聞言一臉懵逼的問道。
「三樓從哪兒上去?」
「我們都快在一樓逛一圈了,也沒看到個樓梯啊!」
田富貴聽到三人這麼說,心裡的優越感又升騰幾分。
「嗨,忘了跟你們說,現在供銷大樓二樓、三樓是不對外的,三樓的入口更是在後院呢。」
「你們從門口出去,看到一個大鐵門,然後拐進去提我的名字,就說是我朋友就行!」
幾人聽到田富貴最後一句話,只當他是吹牛,但對于田富貴所說的門路,他們倒是聽得非常認真。
幾人來到供銷社的後院,果然看到一座大鐵門。只是看到邊上有幾個錦衣衛把守,這讓幾人心裡有點忐忑,遲遲不肯上前詢問。
他們三個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連推帶搡地將趙大嘴推到最前邊,讓他去打探一下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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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嘴點頭哈腰地走上前,在袖子裡一頓摸索,心疼地摳出幾塊碎銀子遞過去。
「小的向軍爺打聽點事,據說這裡能上供銷社三樓?」
守門的錦衣衛掂了掂銀子,隨口對趙大嘴道了聲謝。
「謝了!」
「這裡確實是三樓的入口,你們幾位可是受邀來參加座談會的?」
趙大嘴趕忙點頭道。
「是是!」
「我們是田富貴介紹過來的,說提他就行……」
守門的錦衣衛聞言冷哼一聲道。
「田富貴是什麼東西,小爺可從沒聽說過!」
「不過,今天解老爺說了,凡是來開會的,讓我們一律不得阻攔,你們幾個進去吧。」
「哎哎!」
「多謝軍爺!」
趙元德得了准信,趕忙跑到兩個?包面前。
「打聽清楚了,田掌柜跟咱們吹牛哩,人家錦衣衛的軍爺壓根就不認識他!」
「但是軍爺看在我的面子上,還是答應讓咱們上去瞅瞅。不過,剛剛我封了軍爺三兩銀子,你們倆是不是一人補我一兩?」
「給給給!」
「別說一兩銀子,就是十兩銀子也得去!」
趙元德從兩人手裡收了二兩銀子,當即領著兩人走向裡邊,在朝著錦衣衛的軍爺躬身行了一禮後,順著後院的樓梯直接上了三樓。
供銷社的三樓非常寬闊,裡邊只有十幾根廊柱,以及幾十把椅子和桌子。
此時大廳里的人不多,只坐了不到一小半的人。
幾人哪敢亂坐啊,上了三樓就一直熘著牆邊走路,想找個管事的打聽下這裡是啥規矩。
直至他們在坐著的人里看到一個老熟人,東街賣瓷器的孫掌柜。
孫如海見幾人鬼鬼祟祟地熘著牆邊走路,趕忙站起來招呼他們三人過去。
「哎呀,你們也收到邀請啦?」
三人聞言支支吾吾答應著。
「啊啊,是啊……」
「孫大哥來得早,可知道今天要說啥事?」
孫如海聞言詫異地問道。
「你們不知道?」
「知道知道……只是不知道太具體的。」
「其實也沒啥,就是解老爺說,明鋼商會和金陵煤業的股份要發售了,給咱們提前講一下規則。」
「啊?」
幾人聽到這話,再一次發出驚呼聲。
他們今天的驚嘆太多了,比之前半輩子的經歷還多!
「孫大哥,你這話是真的,皇家真捨得賣這兩家的股份?」
他們都是在京城街面上討生活的人,對明鋼商會和金陵煤業商會最清楚不過了。
用他們的話說,這就是兩隻會下金蛋的老母雞!
誰家要是能買上幾隻,那可是傳承給子孫後代的金飯碗!
孫如海見幾人連這事都不知道,頓時知道自己被騙了,可能這幾個傢伙是在別人那兒聽說,然後偷著跑上來的。
他剛才就有些懷疑,據說此次座談會,乃是按照身家排名邀請的。
如果身家不夠一萬兩的標準線,連進會場的資格都沒有!
孫如海想到這裡,臉上的表情就多了一絲玩味了。
「解老爺說的話自然假不了。」
「不過,據說這股份可挺貴呢,最低一百兩銀子一股,等閒人可是買不起的喲!」
幾人聽到這話,心裡無不一驚。
一百兩銀子確實不是個小數目,以他們的身家根本買不起多少。
然而,當他們看到孫如海這般表情時,心裡的不忿霎時躥了上來。
這狗東西看不起誰呢?
雖說我們是開雜貨鋪的,沒有他的瓷器店掙錢,但這些年托朱皇帝的福,也賺了幾萬兩銀子身家,買上幾百股還是沒問題的吧?
趙元德想到此處,挑釁似的看向孫如海。
「敢問孫掌柜,你打算買幾千股?」
孫如海聞言訕訕地笑道。
「嗨!」
「咱哪買得起那麼多,撐死買幾百股當傳家寶嘍!」
趙元德聞言嘿嘿笑道。
「巧了!」
「我也打算買幾百股,給家裡不成器的小子當家業!」
孫如海聽到趙元德這般大的口氣,心頭登時有點被震撼到。
他確實有點看不起這幾人,覺得幾人開的雜貨鋪不配跟自家的生意比。
「趙兄竟然有此等魄力,倒是讓孫某刮目相看了。」
趙元德澹澹地笑道。
「孫掌柜應該忘了吧,我們雜貨鋪不僅賣雜貨,還同時代賣這醬菜、醬油、鹽巴之類的呢。」
「這裡又是京城,南來北往的客商那麼多,每次進貨都是幾百斤的量!」
孫如海聽到這話,懊惱得一拍腦門,心道自己咋把這事給忘了。
如果說京城有哪些人富得不顯山、不露水,那一定是這些代賣鹽巴的雜貨鋪子。
鹽鐵自古以來就是暴利,他們能占住其中一頭,還愁沒銀錢可賺?
哪怕他們一年就賺一千兩,從大明定鼎到現在,也太平了二十幾年,家家戶戶有個幾萬兩銀子身家太正常了。
孫如海想到此處,趕忙熱情地招呼幾人同坐,還叫一旁的夥計給幾人奉茶。
幾人也沒客氣,大咧咧的就坐了下來,端起「皇太孫」家的茶就喝。
還不錯,明前龍井!
雖說是潑茶法炮製的,但味道也還過得去。
只是比起他們平常在家所喝的還是差了點,少了那份香濃的味道。
然而,正在幾人開心地喝著茶時,門口突然衝進來十幾個錦衣衛。
「所有人都站起來!」
「敢問軍爺,讓我們站起來幹嘛?」
「搜身!」
「看你們可否夾帶了兇器!」
幾人聽到這話登時面無血色,這種陣仗他們完全沒經歷過呀。
反倒是孫如海,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非但沒有慌亂,反而隱隱有些期待和震驚。
「快快!」
「趕緊站起來,可能今天皇太孫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