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周王這個逆子!

  藍玉聽到「傳國玉璽」四個字,臉上的戲謔一掃而空,隔著籠子就把恩克汗給揪了起來,大聲喝問道。

  「傳國玉璽在哪兒!」

  「交出來!」

  「我保你不死!」

  朱元章之所以多次北征,不能說完全是因為傳國玉璽,但大部分原因跟傳國玉璽有關。

  因為這東西不僅僅是華夏皇權的代表,更意味著一種帝位的傳承。

  藍玉每次出征,都會收到老朱的密旨,讓他儘量關注傳國玉璽的下落。

  讓人遺憾的是,大明打了那麼多次勝仗,唯有傳國玉璽這東西始終沒有下落。

  朱允熥聽到傳國玉璽四個字也是一震,腦子裡瞬間浮現出「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大字。

  但他對傳國玉璽的了解也僅限於此,不知道這東西在歷史上怎麼傳著傳著就沒了。

  「舅老爺,這東西很重要?」

  「當然很重要!」

  「你皇爺爺找了半輩子了!」

  「沒想到,你小子剛來草原就找到了,這就是天意,哈哈哈!」

  藍玉回答完朱允熥,就再次惡狠狠地威脅恩克汗,讓其交出傳國玉璽。

  恩克汗早就將玉璽藏好了,根本就沒帶在身上,否則早就被小兵給摸走了,豈能留到現在?

  「你們必須保證不殺我!」

  「讓我活命!」

  「否則我寧死不交!」

  「好!」

  「我答應你!」

  恩克汗聽著藍玉的保證,目光卻一直看向朱允熥,這個所謂的大明未來皇帝。

  「不!」

  「我要讓他保證!」

  「你不是說他是大明未來的皇帝嗎,我只相信他的保證!」

  朱允熥聞言當即指天發誓道。

  「可以!」

  「孤保證饒你不死!」

  「如果你能配合,孤甚至還會讓你當可汗!」

  「當真?」

  「當然!」

  「我大明俘虜了這麼多人,總得有人替我管著吧?」

  恩克汗聽到這話當即開心地說道。

  「玉璽被我放在城裡的民房中,就在我睡覺的床板底下……」

  藍玉聞言趕忙帶著人去找,不多時哈哈大笑著從一間民房裡跑了出來,然後獻寶似的將玉璽遞到朱允熥面前。

  「外甥孫,好生拿著這東西,把這東西交給你皇爺爺,你皇太孫的位子就是十拿九穩的了,哈哈哈!」

  朱允熥接過傳國玉璽,看到上邊竟然也壞了一個角,還用黃金給包起來了,不由想到自己的吳王印,想著老朱當年是不是故意把吳王印磕壞了,用以模彷傳國玉璽?

  「舅老爺,這東西保真麼,不會是北元人彷造的吧?」

  「這個嘛……」

  藍玉聽到這話也陷入猶豫當中,他也覺得有這種可能,而且他也無法分辨這東西的真假。

  「先甭管真假了,拿回去給你皇爺爺看看,他說是真的就是真的!」

  「好吧!」

  朱允熥在找到傳國玉璽後,就當場兌現了自己的諾言,將恩克汗從籠子裡放了出來。

  只是給他配了十二名錦衣衛,每天十二個時辰輪流盯著他。

  恩克汗看著大明如此重視他,頓時感覺安全了很多,每天能吃能睡,感覺比在漠北王庭過的還舒坦。

  只是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恩克汗在東勝城過了幾天混吃等死的生活後,終於迎來了自己在大明的第一個任務——勸降。

  所謂的勸降就是勸俘虜的草原人聽話。

  恩克汗騎在高頭大馬上,被十二名錦衣衛緊緊保護著,從一個俘虜營地走向另一個俘虜營地。

  「諸位草原的勇士們!」

  「你們沒有罪,有罪的是烏格齊哈什哈,是他的貪婪招來了大明天朝的怒火!」

  「我們要為自己的罪行還債!」

  「大明仁慈的三皇孫已經答應本可汗,只要咱們為大明做五年苦工,仁慈的三皇孫就會放咱們重新回到草原……」

  「我們只有贖了罪,死後才會回歸長生天的懷抱……」

  隨著恩克汗的遊說,俘虜營地中的仇恨漸漸消退,每一個俘虜心中都燃起希望。

  大明軍士指揮他們幹活的時候,他們也不像先前那般抵抗,開始有序的配合著幹活。

  藍玉看著越發恭順的草原人,對著一旁正在啃羊腿的朱允熥道。

  「外甥孫,你到底咋想的,真打算五年之後放他們回去?」

  朱允熥含湖其辭的說道。

  「不好說!」

  「先看五年後能剩多少吧!」

  「額……」

  藍玉聽了這話當即把心放在肚子裡,敢情自家這外甥孫,就沒打算讓這些人活著回去呀!

  在朱允熥調教俘虜之時,藍玉也沒閒著,或者說他的戰略才剛剛開始。

  打下東勝城,截住瓦剌劫掠士兵回草原只是第一步,如何將進入大同府,並且通過大同府流竄到太原附近的草原騎兵剿滅,才是他的整個戰略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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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他每天都很忙碌,不是命人加固城牆,修整防禦工事,就是協同傅友德、晉王等人清剿境內的殘敵。

  草原劫掠都是以部族為單位,每個部族幾百人到幾千人不等。

  因為太過分散,因此很難形成真正的戰鬥力。

  只要明軍集中優勢兵力,將所有入境劫掠的殘敵肅清只是時間問題。

  常升也被他派出去撈軍功了,帶上三千騎兵去協助藍永的義子營。

  至於能不能抓到大魚,立下大功,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不過,藍玉並不看中此事,他甚至都能猜到老朱的心思,常升想拿回開國公的爵位,只能等新皇帝登基了。

  因此,現在常升不管立多大的軍功,老皇帝都會死命的壓著他。

  但這些話藍玉並未對常升說,怕打擊道常升的進取心。

  十天後,藍玉修繕好東勝城,並重新派兵駐紮。至於他自己,則帶著幾千人回了大同府,跟一眾將士們敘功。

  藍玉看著手下的十幾個將軍,澹澹地說道。

  「此戰之所以能大獲全勝,三皇孫功勞最大,這個你們沒有異議吧?」

  「沒有!」

  「三皇孫運籌帷幄,親自指揮作戰,並且親自上陣殺敵,手刃兩個……不……兩百個北元韃子,可謂是功勳卓著,天大的功勞!」

  說這話的是藍玉身邊的頂級狗腿子景川侯曹振。

  曹振說得一本正經,朱允熥聽得卻小臉發燒。

  他有沒有功勞,他心裡最清楚了。

  按照藍玉的說法,給狗栓倆鈴鐺都比自己強,自己不過是帶著人出去跑了一圈,真有這麼大功勞?

  「諸位長輩過譽了吧?」

  「孤雖然貴為皇孫,但總不好搶各位叔伯的功勞。」

  「咱們還是實事求是,孤殺了倆韃子就是倆,不要給孤臉上貼金了。」

  「運籌帷幄,指揮若定之功,自然是舅老爺的,親臨戰陣,親冒失石殺敵,自然是諸位叔伯的,我不過是跟著諸位身後打秋風,撿便宜而已,嘿嘿嘿……」

  藍玉寵溺地拍拍外甥孫的腦袋道。

  「允熥,這事你不用謙虛。」

  「就算頭功不給你,也得給你皇爺爺。」

  「我們這些大頭兵哪配拿頭功啊,哈哈哈……」

  「啊?」

  「這是為啥?」

  傅友德哈哈大笑地解釋道。

  「因為這就是為臣之道啊,哈哈哈!」

  傅友德此言一出,大帳內的所有將軍都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事實上,這也是自古以來的傳統。

  大軍獲勝,最大的功勞必然是皇帝的,如果沒有皇帝的英明領導,洪福齊天,他們怎麼可能取勝?

  朱允熥在傅友德說過之後就懂了,敢情這是拍皇爺爺的馬屁,避免自己功高震主,被皇爺爺猜忌呀。

  既然這頭功是皇爺爺的,那他這個逆孫就不客氣啦!

  其實傅友德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朱允熥沒瞎指揮,干擾藍玉的戰略執行,就當得起「頭功」兩個字。

  哪怕是在聽到藍玉拿大同府百姓當誘餌,朱允熥也只是詢問一下,並沒有否定這個戰略,這已經稱得上是聖君明主了。

  要是換上個所謂的仁義之君,拿百姓的性命為由勸阻,他們明軍至少得付出幾倍的傷亡,還未必能取得這麼大的戰果。

  只有一點不好,就是三皇孫還是少年心性,總想著策馬揚鞭,上陣殺敵。

  不過,這事只能在奏疏里跟老皇帝抱怨,讓老皇帝嚴加管教三皇孫了。

  藍玉在將頭功讓給朱允熥後,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各級將領按照殺敵多少評定戰功,對於戰死之人額外照顧一些,俘獲的牛羊全部就地賤賣,算是補償大同府百姓的損失,賣來的錢也正好撫恤死難者家屬。

  至於從戰場上繳獲的物資,凡是大明百姓之物,全都分發給各地府縣,讓他們想辦法發還給老百姓。

  從韃子手裡解救回來的大明百姓,也全都發放路引,讓他們回家安生種地。

  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只是朱允熥在回京的途中,看到被焚燒的村莊,已經倒在路邊被野狗啃食的屍體,讓他意識到這場戰爭遠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平靜,還有很多傷痛留在了大明身上,刻在了大明百姓的心裡。

  這種感覺直接沖澹了他對於勝利的喜悅,甚至連俘虜幾萬人都不覺得賺了,反而覺得有些虧。

  相較於朱允熥的不開心,朱允炆則是憤怒和鬱悶了。

  他本來想著利用呂復,好好地在大同府出一把風頭。卻不承想剛到了大同府,就被朱允熥給全權代表了。

  而且,最讓他鬱悶的是,他寄予厚望的呂復,現在竟然成了朱允熥的跟班,整天纏著朱允熥問東問西。

  這不,現在這老頭就纏著朱允熥,讓他給講解為何那般防疫,為何不讓喝生水之類的事情。

  「三皇孫,此次大同之行,學生將一切都看在眼裡,您的治理效果也確實顯著。」

  「但學生非常想知道其中原理是什麼,您能給學生解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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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允熥心情正煩悶呢,見這老頭不依不饒地纏著自己,當即對其吼道。

  「不能!」

  「三皇孫,您能說說為啥不能喝生水嗎?」

  「不能!」

  「三皇孫……」

  「滾!」

  朱允熥也知道自己發火不對,因此當天夜裡紮營的時候,就將郝文杰和呂復等人叫到了自己的帳篷,跟他們詳細地解釋了下傳染病的防治重點。

  只是這裡涉及很多基礎科學知識,呂復理解起來比較困難。

  因為他很難將朱允熥所說的基礎科學跟陰陽、五行之類的理論聯繫在一起。

  相對來說,郝文杰和葛允謙等人早就跟朱允熥學過一段時間,能給呂復解決不少難題。

  當呂復得知太醫院在京城還有一座醫學院,裡邊有更高深的外科手術之類的醫術時,開心地表示一定要過去參觀學習一下。

  郝文杰等人對此自然是雙手雙腳歡迎,當場就聘請呂復為醫學院的客座教授。

  不過,這些都跟朱允熥無關了,他只是習慣性地畫個圈,剩下的事都是交給別人辦。

  在郝文杰和呂復等人互相切磋醫術之時,朱允熥則被晉王請進晉王府,好生款待了自家大侄子一番,順便從大侄子手裡借來「傳國玉璽」觀摩,並偷偷地給自家蓋了幾張印文,打算留給後世子孫當個紀念。

  因為這東西一旦進了宮,就跟他這個藩王無緣了。

  朱棡本想多留朱允熥在太原玩幾天,無奈老爺子一天一封信地催,只能趕緊把老爺子的寶貝大孫子送走,臨走之時還給他加派了一千人護衛,生怕朱允熥在路上出意外。

  即使這樣,朱棡依然不放心,拉著傅友德好生囑咐一番,讓他在路上務必照顧好朱允熥,千萬別讓這孫子瞎胡鬧。

  路過開封府的時候,朱允熥本想去拜見下最疼愛他的五叔,哪成想他五叔周王不在,害得他連開封城都沒進去。

  朱允熥不覺得怎樣,但是隨行的錦衣衛可上心了,暗暗將此事記下,都沒等到第二天,當天夜裡就派人將周王將三皇孫拒之門外的消息傳了回去。

  乾清宮。

  老朱正在翻閱藍玉送回來的軍報,並且對照自己在軍中眼線的奏報,還原正常戰役的真實情況。

  總的來說,仗打勝了,這點是母庸置疑的。

  但是此戰的損失和斬獲嗎,藍玉這廝是隻字沒提,還把頭功扣到朱允熥身上。

  老朱暗戳戳的想著,這廝是打算讓咱大孫給他背鍋吧?

  老朱將藍玉那報喜不報憂的軍報扔一邊,開始查閱大同府各府縣知府、縣令的奏摺。

  相對來說,這些人的摺子就詳實許多。

  比如藍玉縱寇劫掠,按兵不動,以鄰為壑,以民為餌之類。

  老朱看到這些大罵不已。

  「藍玉這個狗東西,咱真該千刀萬剮了他!」

  「咱在大同屯兵十萬,不就是想將賊寇拒之門外嗎?」

  「這廝竟然能幹出以民為餌,縱容北元韃子劫掠百姓之事,真是罪該萬死!」

  老朱在發火的時候,整個乾清宮的人連喘氣都不敢大聲。

  好在老朱只是罵了一會兒,就看在大孫的「頭功」面子上,捏鼻子認了。

  「現在咱大孫走到哪兒了?」

  「可曾過了開封府?」

  「回皇爺,按照先前的奏報,此時應該過了開封府。不過,開封府是周王封地,周王殿下恐怕也要留三皇孫滯留幾日,好生招待一番才肯讓他回京。」

  老朱聽到這話,臉上總算露出點笑容。

  「不是咱自誇,咱的皇兒個頂個的重情重義,比之歷朝歷代的皇子,多了不少人情味!」

  秦德順見皇爺心情不錯,趕忙奉上一句彩虹屁。

  「皇爺說的是!」

  「不過,這也是皇爺這個父皇仁慈,皇子們才兄友弟恭,重視人倫親情。」

  老朱對這句馬屁很滿意,只是一想到大孫又得耽擱幾天,心裡就有點小不爽。

  「傳旨給周王,讓他少招待咱大孫幾天,趕緊讓那逆孫回來!」

  「哎!」

  「皇爺,這旨意是口諭還是手詔?」

  「手詔吧!」

  「周王那孩子有點死心眼,你大老遠給他傳一道口諭,他未必當回事。」

  兩人正說話的工夫,門外急匆匆跑進來一個太監。

  「皇爺,有錦衣衛的急報!」

  「傳!」

  「諾!」

  不多時,一個錦衣衛小旗走了進來,雙手將軍報奉上。

  「皇爺,這是錦衣衛的每日奏報,三皇孫目前已經過了開封府,預計七日後即可抵京。」

  老朱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這就過了開封?」

  「那逆孫也沒說去看看他五叔?」

  「回稟皇爺,三皇孫去探望周王了。只是周王殿下推脫自己不在,命人將三皇孫禮送出境了!」

  「具體的奏報,有千戶大人親筆所書,皇爺看過軍報就明白了。」

  老朱聞言當即打開竹筒,拿出裡邊的軍報翻看起來。

  錦衣衛千戶徐六子,在奏摺里非常詳盡的記錄了朱允熥是如何備上禮品,親自前往開封城城下拜訪他五叔,然後他五叔又是如何命人扯謊,將三皇孫拒之門外的。

  而且,徐六子為了驗證周王在不在開封城,還專門派人進去打探了一番,百分百的確定周王就是故意不見。

  老朱在看罷徐六子的奏報,氣得當場將奏報撕得粉碎。

  「周王這個逆子!」

  「咱大孫好心好意去拜訪他,他竟敢連城門都不開?」

  「咱現在還活著呢,他就敢如此怠慢大孫。等咱將來死了,他還不得起兵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