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等在希望學堂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朱允熥慢悠悠地走出來,身後還跟著兩輛裝滿了大包、小包的馬車。
「車上拉的是什麼?」
「給郭奶奶和後宮長輩們的一些洗漱用品!」
「洗漱用品?」
「就是一些香皂、洗髮水之類的,是我這邊最近鼓搗出來的一些小玩意。」
「哦哦……」
老朱酸熘熘地想著,咱對你這麼好,也沒見你給咱準備點洗漱用品啊……
然而,老朱的酸澀只持續了幾秒鐘,就被大孫遞給他的包裹給衝散了。
朱允熥臨上車只是,從護衛手裡接過一個包裹,轉手遞給了老朱。
「皇爺爺,這是給您的!」
「咱的?」
老朱驚喜地接過包裹,趕忙跳上馬車,然後躲在車裡將包裹打開。
只見裡邊有幾塊用油紙包裹的長條形物品,外加一些瓶瓶罐罐。
老朱剛撕開油紙包裝,就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捏了捏還有點硬,用指甲扣了扣,發覺這東西還挺軟,倒是有幾分像蠟燭。
這時朱允熥正好跳上馬車,老朱隨口問道。
「這就是你所說的香皂?」
「是呀!」
「洗臉的時候用濕手在香皂上搓幾下,然後像我這樣搓出沫沫……」
老朱見大孫一邊說,一邊親自給自己演示,頓時露出一臉的嫌棄。
「太麻煩了!」
「咱又不是女人,整那麼香乾嘛!」
老朱說完這話,就將包裹重新繫上,然後小心地放在一邊,目光下意識地飄向窗外,正好看到了希望學堂門口掛著的一熘牌子。
「你這又是搞的什麼花活,吃飽了撐得掛這麼多牌子?」
「還有應天府理工大學是啥意思,你是想掛『太學』的牌子吧?」
「再者說,你手底下有那麼多人?」
朱允熥聞言尷尬地笑笑,事實上所謂的應天府理工大學真的只有這麼塊牌子,就是掛出來過過眼癮,讓自己有個奮鬥的小目標。
「皇爺爺,別看我現在人少,不過給我幾年時間,我保證能建一所不亞於國子監的大學!」
老朱聞言白了大孫一眼,沒好氣地回道。
「哼哼!」
「等你把大學建起來,咱的國子監也被你給搬空了!」
老朱又看向太醫院分院的牌子問道。
「太醫院這個是咋回事,也是只有一塊牌子嗎?」
朱允熥趕忙搖頭道。
「這個倒不是,現在太醫院的太醫,正在跟孫兒學習醫術,為了方便他們練習解剖,故此設立了這個分院。」
「哦!」
老朱聞言沉吟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問道。
「是學你從神仙處學來的仙法嗎?」
朱允熥怎麼也沒想到老朱能跳到那兒去,那不過是自己隨口胡謅的,這老頭該不會真信了吧?
「算是吧……」
老朱聽到大孫這樣說,也就不再多問了。就算是問,他也不會問這孫子,打算改天問問郝文杰。
相對於眼前這個眼珠一轉就是一百個心眼的逆孫,還是郝文杰那孩子說話實誠點。
老朱把大孫拎到皇宮,就直接把他拘在自己宮裡抄奏摺。
奏摺上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之所以讓他抄,就是給他找點事做。
老朱自己則坐在龍椅上繼續批閱奏摺,只是每當他抬頭之時,看到身前小桌子上認真抄寫奏摺的大孫,不管看到多糟心的事,心裡都會瞬間平靜下來。
「福建布政使王守政謹奏,自今歲以來,境內白蓮教猖獗,又值疫病流傳,境內民眾多受蠱惑……」
如果換做平時,老朱一定毫不猶豫地撤了王守政,並將其押解入京。
只是因為今天有大孫陪著,這火氣霎時小了許多,只是言辭上切責了一番,命其迅速剿滅白蓮教,務必除惡務盡。
在處理了福建的奏摺後,老朱又拿起一份山東布政使所上的奏摺,言明其境內登州、來州遭遇倭寇襲擾,鄉民死傷數十人,房屋被毀上百間。
老朱看到這份奏摺,火氣蹭地就上來了。直接在奏摺上批示,告訴百姓們,準備好刀子,這幫傢伙來了,殺了再說!
老硃批完這個奏摺,就直接扔向大孫,卻不料正好扔到大孫的頭上。
朱允熥正開小差呢,筆雖然握在手上,筆桿也一直在動,但胳膊卻已經停在一個地方很久沒動彈過了。
就在他幻想什麼時候能在大明坐上火車之時,突然感覺有東西砸到自己腦袋上,嚇得他趕忙收回雜念,裝模做樣地寫起來。
「把這個抄一遍!」
「啥呀?」
朱允熥回頭一看,見地上又有個摺子,只感到一陣頭大。
現在桌子上的這些就已經夠他受了,再給他加功課,他今天晚上都別想睡覺了。
然而,當他打開奏摺一看,頓時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皇爺爺,您這時候就有倭寇啦?」
老朱聽到這話一愣,心想什麼叫咱這時候就有倭寇了,這群狗東西元朝的時候就有了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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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寇為禍百年了,可不是咱們大明才有的!」
「據說他們那邊君權旁落,全國大事都由將軍組建的幕府把持,其境內也分成上百個小國,混亂得很,經常有浪人武士泛舟來到咱們大明惹事!」
朱允熥一聽皇爺爺這話,就知道皇爺爺誤會了自己,不過他也懶得解釋。
畢竟,真解釋起來,就不得不提起一個還沒出生的人——戚繼光。
他對倭寇的記憶,基本上都是跟戚繼光所串聯起來的。
「皇爺爺,要不您給我三千精兵,我去海上打倭寇吧!」
老朱聽到這話,當即抄起一個奏摺砸了過去。
「咱還沒死呢,這大明的天還輪不到你來撐著!」
朱允熥見狀趕忙嚇得一縮脖,然後用自身的護甲,硬生生地將老朱砸過來的奏摺彈飛。
老朱看到大孫這番做派,心下也有幾分後悔,後悔自己太衝動,萬一嚇到大孫可咋辦?
「咱跟你說,那倭寇不是你想的那般好對付。」
「實在是他們神出鬼沒,來去如風,指不定從哪兒突然冒出來。各地衛所聽到風聲再去追的時候,他們早就搶了東西上船跑路了……」
「否則,憑咱大明的百萬軍戶,豈能容他們如此囂張?」
「咱讓你抄這個,是想讓你知曉,咱大明遠沒你想像的那麼太平!」
「不僅北邊有蒙元賊心不死,南邊也有倭寇時常襲擾。西南還有土番總是作亂,其他地方也總有刁民鼓動百姓對抗官府!」
「所以咱才分封諸王,讓你那些王叔們鎮守邊塞,拱衛咱大明朝!」
朱允熥聞言眼珠子轉了轉,感覺老頭肯定是在點自己,等著自己表忠心呢。
「孫兒明白了!」
老朱自己都不知道為啥說那番話,聽到這孫子說他明白了,頓時有種不妙的預感。
「你明白啥了?」
「皇爺爺放心吧,孫兒以後也會向王叔們學習,為大明戍守邊塞,拱衛大明京師!」
老朱聞言登時心頭火起,暗道你三叔為了你,都跑去武當山了,你就明白了個這玩意?
「把這份摺子抄十遍!」
「啊?」
朱允熥頓時面露苦澀,心道自己沒說錯吧,老頭不就是想聽自己表忠心嗎?
「皇爺爺,這太多了吧,我怎麼可能抄得完!」
「抄不完不許吃飯!」
老朱嘴上說得嚴厲,但到了飯點的時候,還是開心地叫上大孫一起過去用膳了。
朱允熥看著桌子上琳琅滿目的菜品,發出驚呼之聲。
「哇!」
「皇爺爺,十天不見,您這伙食漸長啊,比我在宮裡的時候吃得好多了!」
徐興祖此時正端著湯走過來,聽到這話笑著替皇爺解釋了一句。
「三皇孫這可就冤枉皇爺了,皇爺平日裡連晚飯都不吃,這是看到你回宮了,特意命御膳房給準備的。」
朱允熥聽到這話,心裡霎時被感動所填滿,對老朱頭罰他抄作業之事也不那麼生氣了。
「謝謝皇爺爺!」
老朱不悅地瞪了眼徐興祖,惱怒這老傢伙話太多。隨即摸了摸大孫的小腦袋,將一盤蔥燒羊肉端到大孫面前。
「來來,嘗嘗你徐爺爺的手藝……」
「也謝謝徐爺爺!」
老朱聞言笑罵道。
「可別耍嘴了,趕緊趁熱吃吧,吃完趕緊去抄摺子!」
「啊?」
朱允熥聞言立馬露出沮喪的表情。
「皇爺爺,咱們吃飯的時候,就別提功課的事了吧……」
老朱見大孫這個表情,趕忙嘿嘿笑著改口。
「好好,咱不提了!」
朱允熥聽到老朱這樣說,這才開心地端起飯碗,然後轉著圈地挑自己喜歡的菜吃。
兩人吃完晚飯,老朱又盯著朱允熥抄了一個時辰的奏摺,這才放他去睡覺。
老朱在檢查完大孫抄寫的功課後,見大孫的字跡又有所長進,心裡越發地歡喜。
本來今天都跟郭惠說好了,要去她宮裡過夜的。可是在見到大孫寫得這麼好的份上,老朱覺得今晚還是獎勵大孫一晚吧。
老朱想得很美好,只是到了半夜時分從地上爬起來後,又灰熘熘地跑去了郭惠妃宮裡。
郭惠妃接到秦德順派人捎來的口信,都已經用小熥熥送來的香皂洗過臉睡下了。突然聽到皇爺來叫門,給她搞得是又驚又喜。
「皇爺,您今天不是點了小熥熥侍寢嗎,咋又跑臣妾宮裡來啦?」
「嗨,別提了,那孫子太鬧騰,又把咱給踢下來了!」
郭惠聞言一陣哈哈大笑,她就知道,皇爺最受不得小孩子鬧騰。
郭惠一邊幫皇爺褪下衣衫,一邊隨口說道。
「皇爺,徐家那邊我已經露了口風了,只是徐府那邊貌似不太樂意,一直沒給臣妾個準話。」
「您明天若是得閒的話,能不能帶著桂兒親自去一趟。或許您的面子大,一去就談成了呢?」
老朱想了想老十三的混帳,也覺得對徐達有點虧欠,略微猶豫下點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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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正好趁著大孫在宮裡,也帶上他過去走動走動。」
「對了,徐輝祖家的閨女年歲也不小了吧,到時候也順便相看相看!」
「要是合適的話,給你家小熥熥也順便定下,省得咱再跑第二趟了!」
郭惠妃聞言咯咯笑道。
「啥叫臣妾家的小熥熥呀,那不是皇爺的心頭肉嗎?」
老朱聽到這話,一把摟住郭惠妃鑽進床幔里。
「你才是咱的心頭肉!」
「哈哈哈!」
(此處省略一萬字)
第二天清晨,老朱在郭惠妃的伺候下洗漱一番,並且著重的用了大孫進獻的香皂。見這東西只要搓幾下就能出沫沫,頓時感到一陣新奇。
「還別說,咱大孫琢磨出來的東西還挺好用!」
郭惠妃聞言輕笑道。
「可不嘛!」
「臣妾昨天拿到這東西就試了下,比咱們宮裡內府製造的皂角舒服多了,也香多了……」
「也不知道小熥熥這腦子是咋長得,咋連這麼好用的東西都能琢磨出來?」
老朱聞言得意的笑了笑道。
「這可是仙家秘法,哈哈哈!」
郭惠妃一聽這話就知道有秘密,趕忙好奇的追問。
「皇爺,您這話是何意?」
「咱告訴你,你可別出去亂說。咱大孫前段日子跟咱說,他曾經在夢裡受到過神仙點化。」
「咱估摸著,那個神仙沒準就是張邋遢……」
「張邋遢!」
郭惠聽到張邋遢之名,立馬變身小迷妹,兩眼都放光。
「皇爺,可是那被譽為陸地神仙的張邋遢?」
老朱再次得意的笑笑道。
「除了他還能有誰?」
「咱這次派老三離京公幹,就是讓他去武當山尋訪張神仙!」
老朱擦完臉,把毛巾往盆里一扔,再次囑咐道。
「這話咱也就對你說說,你可不許出去亂說,免的壞了咱大孫的緣法!」
「皇爺放心,臣妾這嘴嚴著呢!」
老朱在郭惠妃宮裡洗漱完,當即起架回到乾清宮,在陪著大孫用過早膳後,就領著他去了前殿的朝堂之上。
由於有了上次的經歷,這次朝臣們表現得很平靜,已經有點見怪不怪了。
再加上最近朱允炆風評不太好,在大本堂內的表現也不佳,似乎有點自暴自棄的情緒。
因此,眾人對於皇帝屬意的小皇孫也多了幾分關注。
今天的朝堂之上,茹常沒有插隊,而是老老實實按照吏戶禮兵刑工的順序來的。
吏部尚書詹微上奏了一些京官的人事變動,又指出有幾個地方上的知府、縣令年事已高,已經到了致仕的年紀,並給出吏部擬定的名單。
老朱聞言卻不看吏部的名單,而是從袖子裡摸出一個小本本,在小本本上翻了幾頁,當場給出自己的人事任免。
其實詹微提供的名單也挺公允的,只是老朱不想被臣子牽著鼻子走,更不想被他們摸出用人的規律,故此才有了這麼一手。
詹微一邊聽,一邊記,隨即領命稱是,換下一個人上來。
戶部尚書陳宗禮先是匯報了一些雜事,最後話鋒一轉,轉到了邊上站著的朱允熥身上。
「啟奏陛下,最近吳王殿下那邊的作坊打造了不少的農具,已經嚴重干擾了朝廷這邊的農具發放,致使朝廷大量農具積壓。還請陛下責令吳王殿下少賣點,以免影響地方官府的秩序……」
朱允熥正等著跟兵部的人對線呢,見到戶部尚書突然跳了出來,當場就不樂意了。
「陳大人,您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您也不想想,為何老百姓放著朝廷發放的不要,非得花現錢來買我們打造的農具?」
「還不是朝廷打制的農具質量太差,老百姓看不上眼麼……」
朱樉之所以死乞白賴要給朱允熥送銀子,就是看中了明鋼商會的掙錢能力。
朝廷只是收回來朱允熥的兵器作坊,但卻並沒有限制他打造普通鐵器。
這年頭冶鐵可是暴利行業,又有那麼多藩王、勛貴當股東,商會的會長更是後宮霸主郭惠妃,這買賣想不掙錢都難。
不過,明鋼商會的生意火爆,最重要的還是產品質量過硬。
不管是剪子菜刀,還是鐮刀斧頭,都製作精良,廣受應天府農戶好評。
另外,陳宗禮所言的發放,可不是免費送給老百姓。而是以朝廷的名義借貸給老百姓,明年讓老百姓用糧食還。
而且利息還不低,也就是比高利貸低點罷了。
如果算上底層官吏的盤剝,可能百姓需要付出的利息比高利貸還高几分。
這也是百姓寧可花錢買朱允熥那邊打造的農具,也不願意領朝廷發放農具的原因。
畢竟,這世上確實沒有免費的午餐,也沒有免費的農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