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聽到皇爺爺輕輕放過他,只感到心裡一陣輕鬆,覺得總算是甩掉兵仗局那個恥辱的包袱了。
然而,當他走出乾清宮的那一刻,他心裡頓時生出一陣悔意。
隱約間感覺自己好像做錯了,引得皇爺爺對自己失望了。
他有心想回去承認錯誤,可一想到皇爺爺的威嚴,兩條腿就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一直回到太子府。
太子府內。
太子妃呂氏正冷著一張臉,逼問隨行護衛朱允炆的幾名護衛。
「本宮讓你們隨行保護朱允炆,可不是讓你們當瞎子、聾子的!」
「誰來給本宮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兵仗局那邊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為何匠人們會突然造反,庫房又為何突然失火!」
幾個護衛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這種事情咋說啊。
這要是說了,自己以後還咋在京城的護衛圈混?
幾個人暗自琢磨了下,還是覺得忠於朱允炆對自己最有利,於是咬緊了牙關,一個字都不透露。
「回稟太子妃,此事卑職等人確實不知,卑職等人只是護衛殿下安全,殿下在兵仗局的用人之事我們完全不了解呀……」
呂氏聽到這話也覺得有道理,他們只是護衛,豈能干涉兵仗局內部之事。
不過,當她看到幾人的表情,總覺得他們有什麼事在瞞著自己。
呂氏冷哼一聲道。
「你們幾個想好了再說,否則本宮可就不客氣了!」
「卑職等確實沒有隱瞞……」
「掌嘴!」
幾名護衛聞言一愣,隨即老老實實的掌嘴。
呂氏見他們打了幾下,不由冷笑道。
「你們這是洗臉呢吧?」
「給本宮用力打!」
幾名護衛聽到這話,雖然心裡覺得十分委屈,但依然不敢違拗太子妃的話,只能使出力氣抽打自己的臉。
一直抽打了幾十下,呂氏這才喊停。
「這次重新說!」
在打了幾十個巴掌後,幾名護衛頓時有些猶豫了。可一想到自己巴掌都打了,要是再出賣皇孫,豈不是白挨了這一遭?
「回稟太子妃,卑職等說的是實情啊,卑職等真不知道……」
呂氏聞言再次冷笑道。
「來人,把幾個嘴硬的傢伙拖出去,每人重則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
幾個人聽到這懲罰都蒙了,這玩意搞不好是要人命的!
好在他們跟太子府的護衛統領陳更關係不錯,平時沒少在一起喝酒吃肉,斷然不會往死里打他們。
但是皮肉之苦也必然不好受啊,不躺個十天半月,根本別想下地。
但即使這樣,他們依然不開口,想保住自己的忠誠之名。
「諾!」
東宮護衛統領陳更聞言當即領命稱是,隨手一揮,頓時有十幾個護衛衝上來,拖著幾人出了太子府。
幾個人被拖出去的時候,心裡還沉浸在對朱允炆幻想中,想著將來朱允炆當了皇帝,一定會像皇爺重用虎爺那般重用他們。
然而,當幾人被拖出太子府的大門,看到躲在門外瑟瑟發抖的朱允炆時,一個個集體破了大防。
他們為了替這孫子保守秘密,都要被太子妃打死了,這孫子都不敢進去替他們求個情?
「皇孫殿下,我們是冤枉的呀……」
「皇孫殿下,您要替我們說句公道話呀!」
朱允炆聽到護衛的哀求聲,依然不為所動,甚至生出要逃離太子府的衝動。
此時他只想躲到小蠻的懷裡,將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快傾訴出來。
呂氏聽到護衛們喊「皇孫殿下」,當即知道自家兒子從乾清宮回來了。
於是乎,呂氏站在庭院呵斥道。
「逆子!」
「還不給本宮滾進來!」
朱允炆聽到母妃的呵斥嚇得當場腿軟,然後磨磨蹭蹭地走進庭院,距離母妃還有兩丈遠的時候,就嚇得撲通一聲跪倒。
「母妃息怒……」
「兒子無能,沒能管理好兵仗局,給母妃丟臉了,嗚嗚嗚……」
呂氏聞言心裡真的很痛,她為了這個逆子,幾次三番觸怒朱元章那老東西,引得朱元章又是派人扇她耳光,又是罰她抄寫女則。現在更是扯出個為其祝壽的理由,讓自己給他繡道德經!
這簡直就是胡扯!
那老東西也不想想,就他當和尚認識的幾個字,他能看得懂道德經嗎!
「說實話,是不是你苛待匠人,致使匠人不滿?」
朱允炆聽到這話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指天發誓地說道。
「沒有!」
「兒臣一直對他們很好,讓他們頓頓有肉吃。然而那幫刁民不懂得感恩,竟然輕信小人挑唆,無故鬧事,又放火燒倉……」
「頓頓有肉?」
呂氏聽到「頓頓有肉」,只感覺頭皮一麻,心裡暗道完了,搞不好這次事情就是出在這「頓頓有肉」上。
她從小就跟著母親學習如何管家,太知道底下那幫下人的難纏了。
只是無端地對他們好,非但不會獲得他們的感激,只會讓他們認為你軟弱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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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就是這個頓頓有肉的待遇……
城裡一般的殷實人家,都不敢說天天能吃上肉。自家這傻兒子,竟然如此招待一群低賤的工匠,這不是明擺著當傻瓜呢嗎!
正常套路隔三差五改善一下伙食,或者幹得好了,提前完成了多少副馬鞍之類的,獎勵一頓肉食也就罷了,哪有頓頓吃肉的道理?
「工部沒派人替你管理?」
朱允炆略微猶豫下,硬著頭皮撒了個謊。
「沒……」
「兵部呢?」
「也沒……」
門外正在挨打的幾個護衛,見朱允炆這麼久都不為他們求情,集體破了大防。
「太子妃娘娘,我們招……」
「二皇孫喜歡上一個粉頭,為了給粉頭贖身,私自把兵仗局伙房的銀子抽空,這才釀成此等災禍!」
呂氏聽到這話當即跑到門外,對著幾個護衛怒吼道。
「閉嘴!」
「憑空污衊當朝皇孫,打死你們都不為過!」
「但念在你們初犯,本宮就不予追究了。一會每人去帳房支一百兩銀子,權當是給你們當湯藥費了!」
幾人聽到這話自然是千恩萬謝,至於那湯藥費,不過是封口費的另一種說法罷了。
「卑職等謝太子妃賞!」
呂氏處置完幾個護衛,返身回到庭院,揚起手就給了朱允炆一巴掌。
「逆子!」
「給本宮滾進來!」
呂氏將朱允炆帶到寢宮,幾次揚起手想扇他的耳光,都被她生生地忍了下來。
因為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把逆子的臉給打花了,讓外人看了更加覺得笑話。
「滾過去趴好!」
朱允炆雖然害怕得要死,但卻不敢違拗母妃的話,只能硬著頭皮趴在圓凳上。
「來人,給本宮找幾個雞毛撣子!」
侍女冬梅看著呂氏手裡的雞毛撣子提醒道。
「太子妃娘娘,您手裡不是攥著雞毛撣子呢嗎?」
呂氏冷冷地瞪了冬梅一眼呵斥道。
「本宮又沒老湖塗,還用得著你提醒?」
「一個不夠!」
「今天非得打死這逆子!」
冬梅這邊剛離了呂氏的寢宮,就聽到寢宮裡傳來朱允炆聲嘶力竭的哭喊聲。
「母妃饒命啊,嗚嗚嗚……」
一個時辰後,呂氏抽斷了兩個雞毛撣子,這才堪堪消了點氣。
在朱允炆被抬回去治傷之時,她將東宮護衛統領陳更叫來。
「去幫本宮辦一件事!」
「請太子妃吩咐!」
「去一趟教坊司,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把一個小蠻的小娼婦給本宮弄死!」
「這……」
「一千兩!」
「卑職領命!」
朱允炆本就不是硬氣之人,在呂氏打折了一根雞毛撣子後,他就吃不住疼,一五一十地將事情全招了。
呂氏在聽到朱允炆如此不知自重,更是對其展開了嚴厲的批評教育,隨即又打折一根雞毛撣子,這才饒過昏死過去的兒子。
雖然呂氏暗恨朱允炆的不爭氣,但她更恨秦王側妃鄧氏。
虧得這鄧氏還是她的手帕交呢,竟然唆使秦王世子,干出此等不要臉的勾當,真是愧對了兩人這麼多年的交情!
鄧氏!
從今日起,我跟你友盡!
呂氏在打發走陳更後,立馬命侍女去城裡買了九盒胭脂,然後氣沖沖地跑到秦王府,鄧氏剛笑意盈盈地跑出來迎接,就被呂氏揚了滿頭滿臉的胭脂粉。
「呂氏,你發什麼瘋!」
「鄧氏,你還有臉問本宮?」
「你自己幹了什麼下賤勾當,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呂氏撂下這句話,就登上馬車回宮。
不是她不想鬧,只是鬧大了對她更不利。
她之所以特地跑秦王府一趟,不僅僅是為了跟鄧氏決裂,也是為了消耗一下購置的九盒胭脂水粉。
否則,太子剛剛下葬不久,她就命人購買胭脂水粉,容易引起別人的疑心。
當天夜裡,呂氏賞賜了太子府護衛們一頓酒肉,讓他們盡情地吃喝耍子。
護衛統領陳更不在,護衛們又忙著吃喝,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瘦弱的黑色人影越過宮牆,鑽進了太子妃的寢宮。
……
老朱拉著朱棡又囑咐了幾句,又留他吃了個晚飯,這才打發他二虎,替他送朱棡出宮。
兩人走在路上,朱棡忍不住問道。
「二虎兄弟,你剛剛說的毒枕是怎麼回事,孤怎麼從未聽人提起過?」
「回晉王殿下,此事因為牽涉到白蓮教,皇爺下了封口令。」
朱棡聽到二虎這樣說,當即不再追問。
「既然這樣,那本王就不打聽了,不能讓二虎兄弟為難。」
二虎聞言嘿嘿一笑道。
「晉王殿下又不是外人,自然不需要隱瞞。」
「這事皇爺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三皇孫和宮裡一些王爺,小時候枕的瓷枕里被人下了水銀,水銀這東西散發的水銀之氣有毒,可以侵蝕人的腦子和心智……」
「是否跟呂氏有關!」
二虎一聽朱棡這話,頓時覺得遇到知音了。
「咋說呢,直接關係肯定沒有,但間接關係多多少少有點。最起碼照顧不力,沒有盡到一個太子妃的職責……」
朱棡聞言咬牙切齒道。
「孤就知道,那呂氏是個毒婦,斷然不會善待大侄子!」
「幸好父皇醒悟得早,將大侄子親自接過來撫養,否則繼續留在太子府,遲早被那個毒婦給害死!」
二虎將朱棡送到宮門,兩人拱手道別後,一個回府,一個去了北鎮撫司。
雖說皇爺沒有明示,但兵仗局出了這樣大的事,不抓幾個挑動鬧事的刺頭立立威,怎麼也有點說不過去。更何況,還得去統計下立功之人的名錄。
畢竟,少主把大話都說出去了,總不能讓那些聽命之人寒心不是。
朱允熥渾渾噩噩地洗完澡,喝了一碗太醫送過來的湯藥,就爬到床上睡覺去了,一直到了半夜時分,感覺到肚子有點餓,這才迷迷湖湖地從床上爬起來。
然而,他剛鑽出被窩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自己竟然渾身上下光熘熘,連個褲衩都沒有!
朱允熥想到這裡恨不得把王德抓過來掐死,這廝伺候自己洗完澡,竟然連個褲衩都不給自己準備!
事實上,王德還真給他準備了,只是朱允熥從浴桶里出來,接過藥碗一口乾了就爬到了床上,壓根就沒想起這茬。
朱允熥縮在被窩裡,看了看邊上側身躺著睡覺的老朱,想著老朱已經睡著了,應該注意不到自己,隨即躡手躡腳地從被窩裡爬出來,想偷偷跳下床,去拿放在架子上的衣服。
然而,就在他剛從老朱的身子上爬過去,一把被老朱給抓住了。
……
……
……
「逆孫哪裡逃!」
……
老朱把大孫抓過來好生寵溺地逗弄一番,這才哈哈大笑地詢問道。
「小逆孫,給咱說說咋還想起去救火了哩,是不是擔心咱這個糟老頭子?」
朱允熥冷哼一聲道。
「才不是呢!」
「我是擔心把皇宮燒了,某個摳門的老頭心疼得該睡不著覺了!」
朱元章聞言,羊怒的將逆孫反過來,照著屁股打了幾巴掌。
「討打!」
「咱是你皇爺爺,才不是某個老頭!」
老朱輕輕打了幾巴掌,見逆孫不哭也不鬧,不由趴在逆孫的耳邊問道。
「今天嚇壞了吧?」
「嗯……」
老朱聞言心裡一陣心疼,憐惜地摸了摸大孫的小腦袋安慰道。
「沒事!」
「誰第一次殺人都這樣,等你以後殺得多了就習慣了。」
朱允熥下意識地「嗯」了一聲,隨後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這特麼是爺爺安慰孫子的話?
啥叫殺得多了就習慣了,誰家的爺爺希望孫子天天殺人!
這老頭當我是劊子手麼,還殺多了就習慣了!
「皇爺爺,你不會安慰人就別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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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朱元章想替大孫求一波月票,也不知道讀者老爺們能不能賞咱這個面子。
咱大孫預計也就爭這一回了,等過了新書上架的這個月,以後就沒有爭榜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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