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章聽到這話更懵逼了,不僅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連耳朵都不敢信了。
這鱉孫啥時候這麼乖了,竟然還知道自己找功課做,該不會腦子被打壞了吧?
「大孫,你沒事吧?」
「沒事啊,就是屁股有點疼,不能坐著,只能這麼跪著」
老朱見大孫這樣說,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咱是問你這兒,你腦子沒問題吧?」
「你才」
朱允熥說到一半立馬換上笑臉,笑嘻嘻地說道。
「孫兒的腦子當然沒問題啦!」
老朱越聽朱允熥這樣說,心裡越是七上八下,就差當場派人去喊御醫了。
「大孫,你真沒事?」
「真沒事!」
「孫兒只是想給您個驚喜!」
老朱聞言心下冷哼一聲,暗道給咱個驚嚇還差不多。
老朱見自己的御桉被翻了個亂七八糟,心裡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趕忙跑過去翻看起來。
「逆孫,你沒動咱的玉璽吧?」
「沒呀!」
「沒假傳聖旨吧?」
朱允熥被老朱無端懷疑了好幾次,頓時有點忍不住了。
「皇爺爺,您咋總把我往壞了想,我是那種大逆不道之人嗎!」
老朱聞言只是瞪了朱允熥一眼,讓他自己慢慢體會。
老朱再檢查一遍,確定逆孫沒拿著他的玉璽胡鬧,這才靠著桌子饒有興致地看向逆孫。
「說吧,是不是有啥事求咱?」
「沒有啊!」
老朱才不信那逆孫的鬼話呢,心裡琢磨著是不是逆孫眼看交付兵器的日期快到了,他那邊交不出東西來,這才故意討巧賣乖,想讓他再寬限幾日?
朱元章想到這裡,心裡就忍不住嘆了口氣,早知道這鱉孫如此不靠譜,就不該將這麼重要的差事交給他。
好在咱壓根也沒敢全指望他,早就密令京畿附近的衛所全力打造兵器軍械。
雖說衛所打造的兵器質量差點,但勉勉強強也還能用,總不至於耽誤朝廷的大事。
「是不是兵器局那邊交不出貨,想讓咱再給你寬限幾日?」
「咱跟你說,最多再給你半個月,半個月後你要是不能交貨,就趕緊給咱滾回大本堂來讀書!」
「皇爺爺,我今天就能交貨了,不需要您寬限呀!」
「哼哼!」
「你就跟咱吹吧,等到了日子交不出貨,咱就把你送到前線,讓你舅姥爺掄著你去打韃子!」
老朱氣哼哼地撂下這句氣話,就轉過頭對著邊上的太監訓斥。
「你們一個個都是死人啊,都啥時候了還不傳膳!」
秦德趕忙灰熘熘地鑽出去命人去傳膳,而且特意叮囑所有人都小心著點伺候,千萬莫要惹惱皇爺。
不多時,早膳被傳上來,老朱的氣也消了幾分,走到朱允熥面前踢了踢。
「別裝模作樣了,趕緊滾過來陪咱用膳!」
「哦」
朱允熥放下毛筆,扶著小桌子掙扎著起身,亦步亦趨地跟著老朱去偏殿用膳。
在吃飯的時候,朱允熥一改往日摟席的做派,只顧著給老朱夾菜。
「皇爺爺您多吃點這個,這個對身體特別好!」
「這個海參也不錯,大補之物!」
「這碟鹹菜您就別吃了,鹹菜里有亞硝酸鹽,這東西可是致癌之物!」
「徐爺爺!」
徐興祖聞言趕忙顛顛地一路小跑趕過來。
「三皇孫有啥吩咐?」
「徐爺爺,我有點事要交代一下,以後皇爺爺的早膳不能油膩,要少鹽、少糖、少脂肪」
「糖是啥你不知道吧,凡是米麵之類都少吃。」
「還有,醃製的鹹菜統統取消吧,以後只吃新鮮的蔬菜,那個有利於養生」
老朱聽得一頭霧水,徐興祖卻是聽得非常認真。他現在除了照顧老朱的一日兩餐,剩下的時間都在研究朱允熥傳授的新式菜譜,對朱允熥的話有著謎一般的信任。
「還有嗎?」
「改天我給皇爺爺編個養生食譜,以後你就照著那個做就好了!」
「好嘞!」
朱允熥跟徐興祖聊完,隨手抓過一個包子放在老朱碗裡。一想到包子皮是碳水,他當即把包子撕開,將肉餡放在老朱的碗裡,至於包子皮則被他三兩口給吃完。
老朱怔怔地看著碗裡的肉餡,又看了看正在吃包子皮的大孫,實在是忍不住了。
「大孫啊,你跟咱說實話,你是不是在外邊闖下什麼大禍了?」
「我怕您會離開我」
朱允熥說完這話就把臉埋在了大海碗裡,使勁地扒著飯,當他的小腦袋被朱元章從碗裡揪出來時,早就哭得淚流滿面了。
老朱看到大孫哭成這樣當場慌了神,趕忙拿袖子去幫他擦眼淚。
「別哭別哭爺爺永遠不離開你」
「可是誰跑你跟前嚼舌根了?」
「這群挨千刀的狗東西,閒著沒事就會生事,瞅把咱大孫給嚇得,咱昨天打得那麼重,咱大孫都沒哭出這麼多眼淚來!」
朱允熥一把抱住老朱,摟著老朱哇嗚哇嗚的痛哭。
「郝太醫說您老不行了,可能活不了幾年了,哇嗚嗚嗚」
「皇爺爺,我以後再也不惹您生氣了。只要您開心,您讓我幹啥我就幹啥,嗚嗚嗚」
老朱聽到前一句話的時候,肺都差點氣炸。
郝傑好大的狗膽,竟然敢編排咱活不了幾年了!
不過他轉瞬就想起來,昨天夜裡郝傑好像跟他說過這事,但跟這孫子說的有出入,貌似直說提了嘴自己年事已高吧?
咋到了這孫子嘴裡就成了咱不行了?
然而,聽到逆孫最後的真情流露,老朱心裡還是頗為欣慰的。輕輕拍著抽抽噎噎的小逆孫的後背,心裡頗為得意地想著,總算咱還有個孝順孫子。
「別哭了,趕緊吃飯吧,那是郝傑嚇唬你哩!」
「咱沒事,咱身子骨硬朗著呢!」
朱允熥滿臉不信地看著老朱。
「皇爺爺,您就別騙我了,您剛剛進門的時候腰都直不起來了,哇嗚嗚嗚」
「腰?」
老朱聽到「腰」,立馬想到進門的瞬間,自己好像確實錘了錘後腰。
「咱那是昨天晚上累的,吃兩頓好的就補回來了!」
「是嗎?」
朱允熥抹了把眼淚,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想到「後宮」,福至心靈地問了一句。
「是在郭奶奶屋裡累的嗎?」
老朱聽到這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孫子,可一想到這孫子總算還有幾分孝心,就生生地止住了拍死他的心。
「不是!」
「打某個逆孫累的!」
「哦哦」
朱允熥聽了這話將信將疑,決定一會兒找人問問,昨天皇爺爺是不是在後宮折騰得很晚。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就得找郝傑去算帳了,這死太醫沒事騙自己幹嘛,害得自己傷心了一晚上!
老朱吃完早膳,憐愛地拍拍大孫。
「吃完了就回床上養傷吧,這幾天先別亂跑,兵器局那邊的事爺爺替你想辦法,保證不讓別人拿這事做由頭!」
「皇爺爺,兵器局的事孫兒能做好!」
「趕緊吃飯吧,咱先去上朝了!」
老朱扔下大孫就出了乾清宮,他這邊剛坐上肩輿,就看到二虎顛顛地跑過來。
「皇爺,卑職審訊了秦風樓的人,據他們供述,少主是被豫王殿下、秦王世子裹挾著去的秦風樓。」
「據說少主還訓斥了二皇孫殿下,說他不該在這個時候來青樓妓館。引得二皇孫非常羞慚,差點就跟他一起走了。」
「後來又是秦王世子竭力相邀,再加上豫王殿下和二皇孫殿下挽留,少主才留在秦風樓的。」
「不過據伺候少主的歌姬供述,少主進房間什麼也沒幹,就是教了她一首歌,讓她唱歌哄他睡覺。」
老朱早就料到是老十三那混帳和秦王世子攛掇的了,現在聽到二虎這樣說,心裡最後的一點怨念也消散了。
「哼哼!」
「此等齷齪之事,你竟然還有心情審問,也真是吃飽了撐得!」
「你要是實在沒事幹,就去給咱滿大明的找張邋遢吧。只要你能把張邋遢給咱帶過來,咱封你個公爵!」
二虎聽到老朱這話,還以為自己拍馬屁拍馬蹄子上了呢,剛要磕頭請罪,就見到皇爺突然伸出一隻手。
「拿來吧!」
「什麼?」
「廢話,當然是筆錄了!」
「哎哎!」
二虎聞言趕忙從懷裡掏出連夜審訊的筆錄,恭敬地遞給老朱。
老朱接過筆錄快速的翻看,一直翻到最後一頁,看著上邊寫著的曲詞情不自禁地念到。
「瓦藍藍的天上飛老愣?」
「老愣是個什麼鬼?」
「我在高崗晀望金陵這句還湊活。」
「側耳傾聽母親的聲音,望眼欲穿重山峻岭」
老朱看到這句詞,頓時想到在吳王宮西偏殿看到的半隻沒有繡完的虎頭,心裡只感覺被酸澀填滿。
「咱大孫是心裡有缺憾啊」
「其他人發送教坊司,這個歌姬嘛」
「單獨給她幾十兩銀錢,打發她另尋良配去吧。」
「諾!」
老朱交代完這句話,肩輿也正好走到前殿,老朱當即走下肩輿,在一片山呼萬歲的聲音中走向龍椅,開始了新的一天。
兵部尚書茹常第一個站出來,可還沒等他開口,就被老朱打斷了。
「你先去邊上等會!」
「咱得先找戶部尚書陳宗禮問問,這老倌還欠咱一個交代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