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見老朱突然想翻修行宮,心裡頓時一驚。
這到底是啥情況,皇爺咋突然轉性了呢?
少主剛搬過來兩天呀,皇爺就急著翻修行宮啦?
這可不行,咋的也得讓少主住滿三年,那樣地位才穩固!
「皇爺,工部那邊說,想要翻修一遍至少要二十萬兩銀子,朝廷一時間籌措不出這麼多錢……」
「啥?」
老朱一聽到二十萬兩,嚇得聲調都變了。
「咱蓋個新的才多少錢,翻修一下竟然敢要二十萬兩?」
「真拿咱這個皇帝當豬宰是不?」
「你帶上錦衣衛去替咱問問,他們還想不想活了!」
二虎聞言趕忙解釋道。
「皇爺,卑職打聽過了,工部報價沒啥水分。」
「現在不比開國那會,現在大明承平日久,百姓安居樂業,人工比以前貴了整整五六倍!」
「咱們大明剛開國那會兒,給口吃的就有的是人幹活。現在供吃供喝還得給工錢才行!」
「這就是老大一筆開支了,再算上拆卸樑柱、清理、搬運等雜七雜八的,二十萬兩一點都不多。」
「而且行宮那邊靠近玄武湖,濕氣重,尋常木料根本不頂用,得從雲南那邊採購金絲楠木當樑柱,這又是老大一筆開支!」
「卑職找人算過了,一根金絲楠木就得上千兩銀子。行宮那邊少說也得用百十根,那就是十萬兩銀子花出去了……」
二虎一邊說,一邊看老朱的臉色,見老朱聽進去了,又趕忙補了一句。
「皇爺,您也不想少主再受委屈吧?」
這句話霎時成為鎮壓老朱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徹底放棄翻修王宮的想法。
「那就算了,等朝廷有錢再說吧!」
「哎!」
二虎趕忙答應一聲,然後屁顛屁顛跟著老朱去前殿上朝。
等了一早晨的官員,看到皇帝陛下又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心裡紛紛疑惑起來。
最近沒聽說有新入宮的皇妃呀,咋把皇帝累成這樣?
要不要上書勸諫一下,讓皇帝保重龍體,以江山社稷為重,別沒事老往後宮跑。
都好幾十個皇子、公主的人了,也該保養下身體了吧?
不過他們也只敢在心裡腹誹下,借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當面說。
「陛下,貴州宣慰使襲職,遣使奉表進貢馬二十匹,請陛下示下!」
「啊?」
「你剛剛說啥,再重新說一遍?」
禮部尚書趙勉繼續重複一遍道。
「貴州宣慰使進貢馬二十匹!」
「哦哦,這人我有印象,在貴州那邊還算恭敬老實,你們禮部就按照慣例封賞吧!」
禮部尚書趙勉下去後,蔣瓛又湊上去稟報。
「陛下,錦衣衛現在馬軍已有兩千人,原來衛所管理不過來了,臣請增設一衛專門用來管理馬軍。」
這下老朱稍微精神了點,聞言思考了下道。
「不必大費周章建衛,先增設前後兩個千戶所即可!」
「諾!」
蔣瓛一邊在摺子上記錄,一邊恭敬地退下。
事實上,這事不過是他拿來測試陛下對自己態度的,至於是增設一衛,還是增設兩個千戶所,於他而言都沒啥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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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陛下並未厭惡自己,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蔣瓛也就徹底放心了。
看樣子二虎沒在陛下面前說咱的壞話?
在老朱無精打采地處理朝政大事之時,大本堂也迎來了兩個新的先生。
其實這兩人本就是大本堂的先生,只是因為文華殿那邊缺人,這才將兩人給調了過去。
因此,大本堂內的諸多皇子,對兩人是非常熟悉的。
但熟歸熟,拜師禮還是要舉辦的。
一大清早禮部的人就奉命來舉行拜師禮,兩位先生上座,所有皇子皇孫大禮參拜。
老朱在這點上分得特別清,他自己可以對官員隨意打罵,甚至是想殺就殺,但對於子女的教養這一塊從不鬆懈。
尊師重道是最基本的要求,而且平時絕不干涉先生的授課方式。
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務必嚴厲。該打打,該罰罰,只要能把皇子皇孫們教好就行!
拜師禮畢就是先生們宣明新規矩了,朱允熥坐在最後排,無精打采地聽著老生常談,只覺得昏昏欲睡。
可就在他像往常一樣拄著下巴打盹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悽厲的嘶吼。
「朱允熥!」
「啊?」
朱允熥聞言趕忙驚醒,然後看到黃子澄腆著一張大餅臉正直勾勾地看向自己,那距離近得都能看到這傢伙的眼屎了。
「黃先生……」
「三皇孫殿下,上課時間睡覺可是大忌,這有違聖人之道!」
「本先生罰你站著聽課!」
「啥?」
「你敢有異議?」
朱允熥一聽這話當場就不樂意了。
「黃子澄,你這是公報私仇!」
「你這是故意針對我!」
「不就是你盜賣我彷印書之事,被錦衣衛抓進去蹲了三天大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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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沒說跟你計較,你竟然敢找我茬!」
黃子澄見朱允熥如此指責,當場就氣得暴跳如雷。
「你你你……」
「本官是沒臉在這兒教書了,本官這就去面見陛下,讓陛下革除微臣的官職,嗚嗚嗚……」
朱桂見黃子澄要走,趕忙起身把他給攔住。
「黃先生息怒,朱允熥年歲還小,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
朱桂安撫完黃子澄,趕忙把朱允熥拉到外邊訓斥。
「你是不是傻!」
「這老頭明顯是衝著你來的,你竟然還敢揭他的短!」
「你皇爺爺的性子啥樣你不會不清楚吧,只要讓這老頭去告狀,甭管是不是你的錯,你皇爺爺都得先打你一頓!」
「我……」
朱允熥也知道朱桂說得有道理,可還是覺得滿心的委屈。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呀!」
「他偷賣咱們的書也就罷了,我都沒讓錦衣衛罰他家的銀子,他咋好意思找我茬!」
「來來來大侄子,忍一忍,等過上一段時間,咱們再想辦法整治他。」
「只要他做得不過分,咱們最好別招惹他!」
朱允熥見朱桂如此勸說,也只好鬱悶地答應。
「好吧!」
「希望這老頭能安分點,否則我就得讓徐六子他們往他院子裡埋點東西了!」
朱桂又勸了朱允熥一會兒,這才把大侄子勸回去給黃子澄道歉。
黃子澄冷哼一聲,總算是不哭嚷著去找皇帝告狀了,但朱允熥站著聽課的「特權」,也算是被確定下來。
黃子澄見朱允熥老老實實站著聽課,心裡甭提有多爽了。
然而,他的笑容只持續了幾秒鐘,就被幾個接連站起來的皇子給打破了。
朱桂第一個站起來應援的,三味書屋裡可是有他一股的,而且朱允熥還把他修了王府,不管咋說都得陪著大侄子,不能讓大侄子一個人孤零零站著。
「黃先生,我坐累了,也想站著聽課,您不會有意見吧?」
朱植、朱權兩人見狀,也趕忙站起來。他們倆可都是既得利益者,自從拿了「甲上」的名次,母妃臉上的笑容都比往日多了無數倍。
因此,見到朱桂站著作陪,他倆也腦子一熱站了起來。
「我倆也坐累了,也要站著聽課!」
這仨人隨便拎出來一個,那都是宮裡一霸的存在,讓其他坐著的皇子們倍感壓力,一個個在心裡不禁琢磨,要不要也站起來?
正在眾人猶豫的時候,岷王朱楩和韓王朱松這對臥龍鳳雛也站了起來。
他們倆身份比較特殊,雖然現在跟著朱植混,屬於中齡皇子圈的。但在去年他倆還是低齡圈的小霸王,對低齡圈有著相當強的威懾力。
「我們兄弟講義氣!」
「有福同享!」
「有難同當!」
「誰敢不站起來,誰就不是我們兄弟!」
這倆人一站起來,低齡皇子們就集體感受到巨大壓力,再聽到這幾句威懾力十足的話,他們一個個相繼起身,誰也不敢坐著聽課了。
沒人稀罕跟這傢伙當兄弟,關鍵是這倆貨對不是兄弟的人往死里揍呀!大本堂內十歲以下的皇子,哪個沒被這倆貨堵牆角胖揍過?
朱允熞因為出賣朱允炆之事,本就被母妃打了一頓雞毛撣子,屁股上全是傷,見狀也跟著站了起來。
當所有人都站著聽課之時,就沒人覺得這是懲罰,或者是丟人的事情了。
每個人都覺得與有榮焉,彷佛參與了一項光榮且偉大的事業似的。
朱允熥也被眾人的支持所感動。
這就是公道自在人心,黃子澄倒行逆施的行為,已經引起了廣大皇家同胞們的集體反抗!
方孝孺看到一眾皇子皇孫如此齊心,臉上雖然露出震驚的表情,但眼底確實暗含欣慰,甚至隱隱有些感動。
這和他記憶中的皇家完全不一樣,哪怕是太子當年讀書之時,也未獲得如此多兄弟們的擁戴呀。
這一刻他突然想起齊泰跟他說的話,他昨天初聽之時很是反感,以為齊泰被朱允熥那幾兩銀子給迷住了雙眼。
然而今天一看,此子確實與眾不同。
先不說其是否為天縱之才,單說這份團結皇族能耐,就已然值得讓自己用心教導!
此子就算不能為一代賢主,將來至少也是一代賢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