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澄已經被抓進北鎮撫司詔獄三天了。
一開始,他以為這次不死也得脫層皮呢。然而,抓進來三天,竟然連個審問他的人都沒有,更不用說對他用刑了。
但三天的禁閉生涯,依然給他造成不小的創傷。
如果現在錦衣衛的人放他出去,他發誓這輩子都不賣仿印書了……
就在他以為錦衣衛的人快把自己忘了的時候,突然看到兩個熟悉的面孔。
「虎爺!」
「三皇孫殿下!」
黃子澄激動地趴在欄杆里朝著兩人招手,朱允熥見狀趕忙沖了過去,一把就抓住了黃子澄的手。
「黃師傅,他們咋把您也抓進來了!」
「來人呀,趕緊打開牢門,把我黃師傅放出來!」
黃子澄見朱允熥如此緊張自己,不僅不害怕了,反而抖了起來。
立馬抖了起來。
「哼!」
「老夫不出去!」
「三皇孫殿下,這次的事你必須給老夫個說法,否則老夫就是死在這裡都不出去!」
「老夫就想問問,老夫賣仿印書犯了哪條律法?」
「這……」
朱允熥也沒想到黃子澄這般硬氣,竟然敢在錦衣衛大牢里跟自己講理。
但一想到這人有著非常重要的歷史使命,他也就不想多事,想著先把他糊弄出去再說。
「黃師傅,這事算我錯了,我在這裡給您賠不是了!」
「哼!」
「老夫可不敢接受三皇孫殿下的道歉,老夫要找陛下理論理論,老夫到底犯了哪條王法,要受此無妄之災!」
朱允熥見黃子澄油鹽不進,心裡也生出幾分火氣,一甩袖子離開了牢房。
「什麼東西,給臉不要臉!」
「虎叔,有啥辦法能讓他閉嘴嗎?」
二虎也被黃子澄搞得有點火大,少主都已經給他賠禮道歉了,這老頭竟然還不依不饒,當真是在找死!
「殿下,您說的是哪種閉嘴?」
「永久的,還是……」
「沒必要搞這麼複雜,讓他出去不要亂說就行!」
「哦!」
「這簡單,殿下稍等!」
二虎當即叫過來一個獄卒,命他把錦衣衛指揮僉事楊嵩叫過來。
不多時,楊嵩趕了過來,朝著兩人請安。
「卑職楊嵩見過三皇孫殿下,見過虎爺……」
「楊嵩,找幾個黃子澄的把柄,讓他出去後不敢亂說的那種!」
楊嵩本就有意在朱允熥面前表現一番,聽到虎爺如此說,當即輕鬆地表示。
「這事好辦,京城所有官員家裡,都有咱們錦衣衛的密探,卑職一會隨便在記錄里翻幾條就夠用了!」
「再者說,官員經商本就犯了律令,晾他也不敢出去亂說!」
「如果皇孫殿下還不放心,那卑職就派人往他家院子裡埋點前朝舊物,說他對當今陛下不滿……」
二虎聽楊嵩說得如此周全,也就不再多說啥了,轉頭看向朱允熥。
「殿下,您覺得這辦法咋樣?」
朱允熥聽到錦衣衛這幫混帳話,總算知道這些人為啥不招人待見了。
敢情他們除了不干人事,剩下啥事都敢幹啊!
朱允熥過了好半晌才艱難地擠出兩個字。
「好辦法!」
「那就按你們說的辦,只要保證他們出去不亂說話就行!」
「諾!」
朱允熥知道自己這次闖了大禍,回到皇宮就乖乖的把功課做了,第二天更是起了個大早去給老朱請安,就連吃飯的時候都細嚼慢咽,生怕引起老朱的注意。
然而,他越是這樣老朱就越是起疑,一頓飯還沒吃完已經偷偷看了他十幾次。
「大孫,你最近是不是闖禍了?」
「沒……沒呀……」
「我最近乖得很,都沒出過宮!」
「是嗎?」
老朱見這孫子不願意說實話,也就不再過多追問了。
在把朱允熥送去大本堂後,老朱立馬命人把二虎給叫了過來。
「二虎,你跟咱說實話,咱那逆孫是不是最近闖了啥禍事?」
二虎突然聽到這話,心裡當即咯噔一下,暗道皇爺是又在哪兒聽到風聲了嗎?
按理說不應該呀,錦衣衛那幫人辦事挺靠譜的,他們說能擺平,那就定然能擺平,保證那些被抓的官員一個字都不敢亂說。
「回稟皇爺,少主最近就是偶爾出宮逛逛廟會,再就是去豫王府上玩玩,實在是沒啥出格的事呀?」
老朱見二虎這般說,不由冷哼一聲道。
「二虎,別說咱沒給你機會,要是讓咱事後查出你包庇那孫子,咱可決不輕饒!」
「皇爺說哪裡話,二虎對您的忠心天地可鑑,不敢對您有半句欺瞞!」
「哼哼!」
「你好自為之吧!」
老朱哼哼兩聲就坐上肩輿去前殿上朝,二虎落在後邊暗暗擦了一把汗,這才一路小跑著追了上去。
蔣瓛啊蔣瓛,你這次要是再敢出紕漏,咱非得把你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
太子府。
呂祿恭敬的給太子妃請安後,壓低聲音說道。
「大姐,上次您托我辦的事情……」
「慢著!」
呂氏聽到這兒環顧左右一圈說道。
「你們都下去,沒有本宮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進來!」
「諾!」
呂氏將所有人都打發出去,這才示意弟弟開口。
「說吧!」
「是!」
「上次弟弟回去得太晚了,正好趕上豫王家的護衛來贖當,弟弟怕他們起疑,只好拿了一隻同樣的瓷枕糊弄過去……」
「他們可曾發現?」
「未曾……」
「白釉孩兒枕本就不是什麼稀罕物,只是可惜了弟弟調包的那隻,還是宋朝年間的古董呢……」
呂氏聽到這兒,立馬關切地問道。
「這個錢我補給你,你趕緊說原來那隻怎麼樣了!」
呂祿不過是想在大姐面前表個功而已,倒不是真心疼那仨瓜倆棗。
「回大姐,那隻被我砸碎了,碎得連個渣都沒有,就連渣滓都扔到了河裡!」
事實上,呂祿也是砸碎了瓷枕後,發現了裡邊的貓兒膩,這才知曉此事的嚴重性。
呂氏聽到弟弟這麼說,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如此甚好!」
「要是沒事的話,伱就快點出宮吧,本宮前段日子剛被那老東西責罰,不方便留你在宮裡太長時間!」
「對了,還有一事。」
「前段時間錦衣衛抓了不少書商,還抓了十幾個官員,就連黃子澄都被抓進去了。」
「黃師傅?」
呂氏聽到這事眉頭不禁皺起來,她實在是想不出,黃子澄能有什麼事惹到錦衣衛的。
呂祿略微猶豫了一下,從袖子裡摸出一本書遞給姐姐。
「據說是因為這本書!」
呂氏只看了一眼封面,就羞得面紅耳赤,啐了弟弟一口。
「你是不是想死,豈能將這等污穢之物帶入宮中!」
呂祿趕忙解釋道。
「大姐,坊間盛傳此書乃常氏那賤婢之子所作,錦衣衛之所以大肆抓人,就是因為有人仿印此書進行售賣,耽誤朱允熥賺錢了!」
「弟弟暗地裡托人打聽過,黃子澄就是受此事牽連,因為其家人開的書店裡販賣了此書的仿印版,這才被錦衣衛抓進北鎮撫司折辱!」
呂氏見弟弟這樣說,這才將信將疑地拿起《金瓶梅》翻看起來,只是隨便翻看幾頁,她心裡就有了計較。
「你回去將此事打聽仔細,然後偷偷命人給我帶入宮來!」
「一定要事無巨細,錦衣衛何時抓人,抓了多少人,又如何處置的都給我打聽清楚!」
呂祿聞言當即從袖子裡摸出一張寫滿字的紙,滿臉得意的笑道。
「大姐小瞧我了,這事還用等大姐吩咐,弟弟早就打探清楚了!」
呂氏接過一看,心裡那叫一個狂喜。
這段時間她憋屈壞了,被那老東西打了巴掌,害得她半個月沒敢出門。為了不讓那賤婢之子看笑話,她更是連早餐都是躲在臥室里吃。
現在有了這東西,她不僅可以出一口惡氣,運作得當的話,甚至能直接斷了那逆子的上進之路!
「好!」
「此事辦得太好了!」
「再加上翡翠白菜之事,一定能釘死那逆子,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呂氏送別了呂祿,就命心腹宮女將朱允炆從大本堂叫回來。
朱允炆剛一進母妃的寢宮,就看到母妃把一本《金瓶梅》摔在他面前,讓他誤以為自己藏在枕頭底下的書被發現了呢,嚇得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母妃息怒,兒臣再也不敢偷看這等雜書了,嗚嗚嗚……」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