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撫司。
雖然錦衣衛上下都奉二虎為老前輩,二虎卻很少來這裡。但只要他出現,就一定意味著有大事發生。
北鎮撫司內的人看到虎爺蒞臨,甭管是指揮僉事,還是指揮使蔣瓛,以及錦衣衛的十三太保,全都齊刷刷地圍了上來。
「虎爺,是不是有大案啦!」
錦衣衛的職能比較特殊,賺外快的手段全靠辦案、抄家。而且越是大案,他們賺得越多。
因此,京城百官「聞案則恐」,錦衣衛卻是「聞案狂喜」。
二虎敷衍地點點頭,然後環顧一圈問道。
「今兒人都齊吧?」
「齊呀!」
「最近好久沒有大案了,弟兄們都快閒瘋了!」
說話的乃是十三太保中的老六徐六子,人送外號歪嘴龍王,慣會耍嘴賣乖。
二虎見眾人都齊整,則招呼一聲帶著眾人進了議事的大堂。
眾人見虎爺直奔大堂,一個個立馬識趣地閉嘴,就連歪嘴龍王徐老六都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
如果是一般的小案子,虎爺在院子裡就說了,凡是能放到大堂上說的,就是驚天的大案要案。
眾人跟著二虎來到議事廳,二虎朝著岳飛的畫像上了三炷香,又行了全套的大禮,這才回過頭來面向眾人。
錦衣衛的一幹頭頭腦腦見到二虎擺出這架勢,心裡更是一驚,這得是多大的案子呀,能讓虎爺連岳王爺都請出來!
要知道錦衣衛的岳王爺可不是隨便拜著玩的,只有年節兩慶的時候才會拜神。
至於平常日子,沒有大案、要案是不會驚擾他老人家的。
虎爺擺出這個陣仗,這證明是出了大事呀。
眾人見虎爺都拜了,就算不知道為啥拜的,也得趕緊跟著拜下去。
就在眾人拜完岳王爺之時,虎爺突然從袖子裡摸出一本書,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
「諸位,這就是咱們這次要偵辦的大案!」
眾人趕忙看向桌子上的書名,只見封皮上寫著大大的三個字——金瓶梅。
錦衣衛里的都是一群大老粗,除了幾個勉強算是文官的指揮僉事,其他人雖不能說不通文墨吧,但也大字不識幾個。
錦衣衛指揮僉事楊嵩恰好是個讀過書的人,還是個差點考中秀才的高級知識分子。
這個文化水平若是放在文官那邊,那多多少少有點上不得台面了。但放在錦衣衛這等腌臢之地,那就是鶴立雞群一般的存在。
楊嵩恰好看過這本書,而且是這本書的忠實粉絲。見二虎把這本書拍出來,心裡就是一驚。
這書沒啥問題吧,就算有問題,難不成還能治皇孫的罪?
其他人也有看過金瓶梅的,但大多是看個樂子,屬於聖人所說的飽暖思**的那類人。
「虎爺,這書有問題嗎?」
「沒問題呀!」
「三皇孫殿下寫的書能有啥問題?」
「那虎爺您拿他出來幹嘛,不會是要組織我們集體學習吧?」
二虎聞言當即拿起書砸了過去,徐六子嘿嘿一笑一把接住。
「虎爺可是學到了新姿勢,想要跟弟兄們分享?」
二虎瞪了徐六子一眼,冷哼一聲道。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一本仿印書!」
「咱們今天要偵破的大案,就是查抄京城所有仿印這本書的書店!」
眾人一聽這話,無不驚掉一地下巴。
打死他們也想不到,虎爺搞出這麼大的動靜,竟然只是查抄一本仿印書!
「虎爺,這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雖然弟兄們知道您看好三皇孫殿下,但這般幫襯也太過了吧,傳出去平白讓別人笑話不說,傳到皇爺耳朵里,還以為咱們錦衣衛上下全都投靠三皇孫殿下了呢!」
二虎聞言冷笑著看了眼說話的蔣瓛,心道這貨哪天死還不知道呢,竟然還挺拿錦衣衛的面子當回事!
雖然二虎心裡有點不爽,但卻沒搭理蔣瓛,而是冷冷的看向眾人。
「你們是不是也這麼想?」
眾人見到二虎冰冷的眼神掃過來,無不暗暗低下頭,用無聲的抗議表達自己的不滿。
事實上,他們也覺得掉價。
不管咋說他們都是錦衣衛,天子親軍,辦的都是大案要案,現在竟然要管一個仿印書的小案子,就算是牽涉到了皇孫,那也過於丟人了。
二虎一看眾人的表情就知道眾人的心思了,他也不解釋,只是從袖子裡再摸出一樣東西,「啪」地往桌子上一拍。
因為有了先前的經驗,這次只有幾個人抬頭瞥了一眼,然而只看了一眼,這幾人無不驚訝地「咦」了一聲。
其他人聽到這動靜,也紛紛抬頭好奇的看過去,只見桌子上擺著的竟然是一份契書。
二虎見眾人都抬起頭了,這才拿起契書當中讀起來。
「三味書屋占股契書!」
「現將三味書屋半成股份讓與錦衣衛衙門,用以抵消店鋪租金。錦衣衛衙門可隨時派人查看帳簿,用以知曉店鋪經營狀況。」
「書契人朱允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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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虎念完契書後,大堂內的所有人無不露出驚訝的表情,很多人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只有蔣瓛一臉的無所謂,反而覺得半成太少,像是打發叫花子似的。
「虎爺,這半成乾股是不是少了點?」
「咱們錦衣衛衙門的排面,難不成就值這麼點?」
二虎聽到蔣瓛的怪話,走上前二話不說,「啪」的一下就是一巴掌甩過去,打的蔣瓛一臉大寫的懵逼。
「二虎,你憑什麼打本官!」
「雖然錦衣衛是你一手創立的,但現在本官才是皇爺親命的指揮使,錦衣衛的事情本官說了算!」
原本支持蔣瓛的十三太保,以及幾個指揮僉事,聽到蔣瓛這番話,無不露出嫌棄的表情。
他可以質疑虎爺的命令,但卻不能質疑虎爺的地位!
就算虎爺不是錦衣衛的指揮使,但錦衣衛上下依然唯虎爺馬首是瞻!
二虎抽完蔣瓛一巴掌後,就不在搭理這個耗材了,而是看向自己的一干心腹。
「諸位都是錦衣衛的老人,今天我就跟你們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雖然咱們錦衣衛這些年偵辦了很多大案要案,更是立下了不少功勞,但咱們也得罪了不少人,使得很多人對咱們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咱們現在還有用,可能皇爺早就宰幾個人,用來平息文武官員的怒火了。」
二虎說到這兒的時候,故意戲謔地看了眼蔣瓛。
蔣瓛見狀先是不快,可在他想到前兩任指揮使的下場後,立馬驚出一身冷汗。
二虎這是意有所指,告訴自己如何自保之道呀!
「你們別看這半成乾股不多,但卻代表了皇孫殿下的誠意!」
「雖說每個月也就幾百兩銀子的進項,但你們拍著胸脯問問自己,這些年你們收過貴人的賞金、賞銀,何曾收過貴人鄭重其事寫下的契書!」
「秦王殿下的青樓就是咱們罩著的,這些年茶水錢也給了咱們不少,但你們去找他要半成乾股試試,看他會不會打斷你們的狗腿!」
「這半成乾股是皇孫殿下給咱們的尊重,證明他沒嫌棄過咱們,沒拿咱們當狗!」
「還有一句話我不方便說,但我就提點你們一句,這份契書保管好了,將來能當免死金牌用!」
「如果咱們運氣好,照看好三皇孫殿下的生意,將來你們身上這套飛魚服,還能傳給兒子、孫子!」
「伱們能聽明白這個話嗎?」
眾人聽到這話心裡無不一凜,虎爺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他們只有抱住三皇孫殿下的大腿,扶著他登上至高之位,將來他們錦衣衛才會有活路!
眾人想明白這點,再看向這份只有半成乾股的契書之時,一個個眼睛裡無不冒著綠光。
正如虎爺所說,這哪裡是什麼契書呀,這就是他們後半輩子榮華富貴的保障,子孫世襲的根本!
「這麼珍貴的東西,你們竟然嫌棄,你們他娘的還有良心嗎!」
「虎爺,我們錯了,我們不是東西!」
「從今以後,三殿下的鋪子,就是咱們錦衣衛的鋪子!」
「誰敢偷三殿下的銀子,就是偷咱們錦衣衛的銀子,咱們錦衣衛跟他不死不休!」
蔣瓛見眾人這樣說,也腆著腫著半邊的臉湊了上來。
「多謝虎爺警醒,蔣瓛從今以後為虎爺馬首是瞻,一定帶領錦衣衛的弟兄們好好看護三皇孫殿下,保著他登上……」
蔣瓛說到這兒,朝著紫禁城的方向拱了拱手,用以代替省略的話。
二虎見蔣瓛如此上道,對他的態度也緩和了幾分。
「我剛剛下手重了點,蔣指揮使別往心裡去呀,改天我做東,咱們去秦月樓好好耍上一晚!」
蔣瓛見二虎主動給自己台階下,趕忙識趣地陪著笑臉。
「虎爺,那地方可貴著呢,您老荷包里的銀子夠用不,別到時候被人扣下當茶壺呀,哈哈哈……」
二虎聞言拍了拍蔣瓛的肩膀爽朗的笑道。
「放心,爺的銀子保准夠用,就算不夠用秦王還敢來找咱們要銀子呀,哈哈哈!」
眾人見新舊指揮使把手言歡,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二虎笑了一陣臉上的表情突然一冷。
「現在有人偷印三皇孫殿下的書賣錢,致使三皇孫殿下都賺不到錢了,咱們錦衣衛該怎麼辦!」
眾人一聽這話,趕忙吶喊起來。
「抓人!」
「抄家!」
「封他們的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