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作品的影響力，陳凡的感受是遲鈍的。
畢竟是八十年代，不像後世，可以通過衝浪、短視頻等一系列渠道，看到作品的熱度和影響力。
要是出版的小說，還是比較容易了解的，直接看銷量就行。
可連載的文章，該怎麼判斷？
其實還是有跡可循的，像之前的「拒絕道德綁架」，很多報刊都進行了引用，在社會各界引起激烈的爭論。
還有這篇「拒絕無效道歉」，發布也不過兩天，同樣有不少報刊引用了這篇文章，只是陳凡沒有關注而已。
自《最美的青春》完結之後，陳凡的心思都在許今秋身上呢。
對於社評文章，陳凡只關注一個點，就是給許今秋出氣，只要農機廠那邊過來道歉了，這事兒就算結束了。
要是不道歉，那就接著寫。
至於文章被多少報刊引用，又在社會各界引起怎樣的影響，陳凡是概不關心的，也沒那個心思。
答應王偉不給其它刊物供稿，陳凡就從雜誌社出來了，等回到帽兒胡同已經十一點多，乾脆去舞蹈團門口等媳婦兒。
「馬大爺，閒著呢。」
陳凡麻利地掏出煙，給門衛大爺遞上一根，自己也給點上。
「我哪天不閒著，一天天的，淨擱著消磨時間呢。」
馬大爺放下手中的報紙，把煙點上：「剛還在看你寫的社評，你這鬧出的動靜可不小，農機廠昨天直接就找過來了。」
「找過來了？」陳凡還不知道呢。
「來了好些個人，帶頭的是一個副廠長，找領導問了小許家的地址，直接找家裡去了，估計是來道歉的。」
「我還以為他們還能再撐一撐呢，沒想到這麼快就慫了。」
陳凡原本還想著，農機廠那邊要是還不道歉，明天就繼續寫社評，反正有錢賺，看誰先坐不住。
「撐啥啊，國營單位最怕什麼？一個是上級領導的批評，另一個就是上報紙挨罵，農機廠的人也是傻，頭一天就該上門道歉了。」
「大爺，還得是您通透。」
「那可不，別看大爺就是個門衛，可咱們京城的老爺們，誰家沒有個當官的親戚，哪個不知道這裡邊的彎彎繞繞。」
馬大爺這話還真沒錯。
四九城的人，從小生活在皇城根，大事小情，了解的多，知道的快，不管碰上啥事兒，都能說出個二五六來。
不過這人呀，一旦自身信息量夠，傾訴欲必然十分旺盛，只要起個話頭，嘴巴就停不下來，所以京城這地兒也盛產：侃爺！
用文雅的詞兒來講，這叫口若懸河，知識淵博。
用糙點兒的話來說，這就叫貧，能侃！
很多京城人，生來就自帶侃爺氣質，外地人來京城，跟侃爺一碰頭，有時候還真接不住招，那嘴巴一張就停不下來。
但在京城，就得能侃，要是不會侃，可能都泡不著妞兒。
馬大爺也是侃爺，尤其是上班無聊，傾訴欲更旺盛，難得碰上個年輕人經常來，一聊起來就停不下。
直到許今秋提著一捆書出來，馬大爺這張嘴才歇了下來。
陳凡趕緊過去，一手把書提著，一手牽著姑娘：「請好假了嗎？戶口本和高中畢業證都帶了嗎？」
「都帶了，請了一下午假。」
許今秋試著抽回手，可這人握得緊緊的，只能紅著臉，任由他牽著，就是胡同里好多人，她可做不到臉不紅氣不喘的。
「那就成，先回家吃飯。」
陳凡牽著媳婦兒的手，才不會在乎別人怎麼看，又不犯法來著，別人再怎麼看，也只有干羨慕的份兒。
「對了，剛才跟馬大爺聊天，說是昨兒農機廠的人找來了，還問了你家的地址，具體怎麼回事？」
「過來道歉的，鄭亞元，還有那個趙主任都來了。」
說到這兒，許今秋忍不住莞爾：「是鄭亞元的那個副廠長父親帶著他們來的，還送了一紙箱東西，估計是真怕你了。」
「身上但凡有點職位的，一個個的都高傲得很，不讓他們怕了，他們是不會低頭的。你氣消了沒？要是沒消氣，我就接著寫社評。」
「這事兒就過了吧，都當面道歉了，東西也收了，總不能讓他們跪下來道歉吧？再寫社評罵他們，小心狗急了跳牆。」
「行，聽你的。」
說話之間，倆人已經到家了。
許今秋這算是第二次來了，已經不像昨天那般拘謹，進了屋子就把囡囡抱了起來，小奶糰子好玩得緊。
「舅媽，親親！」
許今秋瞪了陳凡一眼，這人一天天的，都琢磨啥呢，自己都還沒嫁進來呢，他就恨不得全家都改口了。
不過這小奶糰子，奶聲奶氣的，是真招人稀罕，許今秋抱著親了一口，就逗著她玩，連吃飯時，都是她幫著餵的。
這活兒對她來說不難，家裡四個侄子侄女呢，最大的才四歲，最小的還在襁褓里，她周末回家可沒少幫著帶娃。
飯後歇息了一會兒，倆人卡著上班時間跑了趟招生辦，辦好許今秋高考明報的事兒，就直接回後院了。
許今秋把書拿出來，正式進入複習狀態。
陳凡就坐她邊上，拿著三角尺寫寫畫畫，許今秋好奇地瞥了一眼，見紙上畫了不少正方形、三角形之類的：「你在做幾何題？」
「不是，畫圖紙呢。」
陳凡拿出圓規，頂在圓心位置上，小心地畫上一個小圓圈：「咱爸不是喜歡釣魚嗎？我琢磨著給他弄一套釣具。」
「釣魚不就拿根魚竿，再拎個水桶，還要那什麼？」許今秋有些好奇，自家老頭兒每次都是這樣出門的。
「咱爸釣魚這麼簡陋的嗎？」
「要不然呢？」
「那我就放心了，老丈人這關妥了。」陳凡放心了，沒有一個釣魚佬能無視全套釣魚裝備的。
尤其是這年頭，釣魚工具還很粗糙，就像許今秋說的一樣，很多人拿著魚竿，拎著桶就出門了。
這簡直是原始人。
陳凡要做的東西，放到現在就是跨時代的玩意兒，拿著往河邊一坐，就算是空軍，那也是全場最靚的仔。
到時候把釣台、釣箱、魚竿……一整套完整的釣具往老丈人面前一放，絕對可以搭著老丈人的肩膀稱兄道弟。
只要搞定了老丈人，丈母娘那關就容易了。
老話咋說來著，丈母娘看女婿，越看歡喜，那是真能把女婿當兒子的，老丈人就不一樣了，對他來說，女婿就是來搶小棉襖的。
「又撒癔症呢，我爸有那麼好收買的嗎？」
許今秋呵呵，白了這人一眼，冷笑道：「我爸可是找了大姐跟園園，把你打聽了一遍，對你的意見大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