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元子在龍江府待了三天時間,雀安府的消息陸陸續續傳來,寒月真人更是親自寫信,告知了純元子,純音身上發生的一切。
作為純字輩的大師兄,純元子在寒月或者寒霜等長老眼中,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而是可以一起商討事情的後輩。
而早在兩年之前,純元子就已經參與宗門事物,他往往能給出不凡的建議,尤其是在外海事物上,從來都是一針見血。
但這一次,純元子卻讓寒月失望了。
他靜悄悄的離開了龍江府,沒有回雀安府,甚至沒和純靜打招呼,就如同來時一樣,牽著白馬離去。
「他就沒說什麼?」
純靜得到消息的時候,氣急敗壞的對梁守義問道。
「沒有,」梁守義苦笑道,「他說,來中原的目的,是為了辦一件私事,私事了結之後,便會回來,完成宗門給予的任務。」
「這傢伙!」
純靜惱火的直跺腳,「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他不讓我們說,而且您也實在不必在追了,」梁守義搖頭,無奈道,「他從來都不會老老實實的趕路,方向也是不定的。」
純元子又不是第一次上岸,可以前每次都不見蹤影,行蹤飄忽不定,就算是無量宗的情報網,也無法得知他的蹤跡。
一方面是純元子的實力很強,一方面是他很了解無量宗的情報網和人員的分配,故意躲避之下,即便是他們也很難找到人。
純靜看著梁守義沒說話,梁守義苦笑著告訴她方向。
隨後,純靜就騎馬追了出去。
但到了晚上她就一臉木然的騎馬返回,一整天的尋找,她都沒有發現純元子的任何蹤跡,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這讓她心中難受,回來之後,一言不發,晚飯都沒吃。
……
……
馬蹄聲踢踏踢踏的在官道上響起。
道路的彎口,迎面走來一匹白馬。
白馬體型健碩,鬃毛修長,非常神俊。
馬背上的純元子手持翎音,箱籠就掛在馬屯附近。
天色已經黑了,但他並沒有揚起馬鞭。
實際上,除了和純靜一起趕路的時候,他揮舞過馬鞭之外,其餘時間裡,他總是用手撫摸白馬的鬃毛。
如今,他連馬鞭都扔掉了。
任由白馬不緊不慢的在官道上走動。
目的地很明確,就是一路向北。
他不奢望自己能遇到寒霜師叔和純音兩人,但方向是一致的。
寒霜師叔帶著純音要去關外,而純元子要去的也是關外。
方向一致,只是地方不同罷了。
不催動白馬的原因,或許也是想等待老天的安排,讓他遇到寒霜師叔兩人,可惜一直到夜晚降臨,他也沒有看到任何人。
也是正常,畢竟他比寒霜師叔和純音晚了三天時間。
官道很空寂,慢吞吞的趕路下,純元子並沒有走出煙州之地。
他也沒有下馬休息,就這樣盤腿坐著馬背上。
任由白馬馱著他前往遠方。
一整晚就這樣過去了。
白馬翻山越嶺,帶著純元子進入了一座小鎮。
小鎮名紅花。
以遍布山坡的山花而聞名。
這裡還有果酒,有驢肉,更有一些特色物品。
純元子帶著風霜而來,在路邊的小攤上吃了一頓早餐。
他本想繼續趕路,但太陽出來之後,驅散了瀰漫小鎮上空的霧氣,讓原本死寂的小鎮,一下活了過來。
街頭的行人變多,叫賣聲絡繹不絕。
一路行來,官道上沒有遇到任何路人,但在這裡可以看到有多家商隊的馬車牛車,正在準備集結上路。
純元子牽著白馬,想要跟在商隊後面湊個熱鬧。
「小道長想去關東?」
商隊的管事,站在牛車旁搖頭道,「勸你還是打消念頭。」
「為何?」
純元子好奇的問道。
「小道長還不知道嗎?」
「蘇秀玉反了!」
「消息早就哄傳天下!」
商隊管事搖頭嘆息道。
這十年,是天下最為動盪的十年。
尤其是草原人南下,對整個天下都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
若非蘇秀玉帶領北嶽軍出擊,恐怕國門早就被草原人踏破,而後長驅直入,進入中原腹地,大肆殺伐了。
正是因為北嶽軍的存在,才讓當今維持穩定局面。
但是現在,準確的說是四天前,
蘇秀玉反了!
在此之前,朝廷接連下了五道聖旨,要蘇秀玉班師回朝。
明面上,是下令嘉獎,實際上是剝奪軍權。
在聖旨下達之前,頂替蘇秀玉的人已經被推了出來。
此舉激怒了北嶽軍,蘇秀玉直接率軍占領整個關東。
並第一位真正的打出了反旗。
說完這些之後,商隊管事就跟著貨車離開。
而純元子則愣在當場。
他知曉中原不會安穩太久,絕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起了戰火。
蘇秀玉掛了反旗之後,朝廷第一時間集結了十五萬軍隊。
目前已經抵達關內地區,並且把守了重要路口。
整個北方地區,已經可以玉簡戰火和刀光了。398小說 .
或許,戰鬥已經打響!
純元子搖搖頭,買了幾個燒餅,放在箱籠里。
而後,他牽著白馬,跟在商隊後面慢慢離開小鎮。
戰爭與他,無甚干係。
他此行要往飛雲堡,而飛雲堡並不在戰區之內。
他有些驚訝蘇秀玉的果決,卻也佩服他做出的決定。
不同於小乞丐時期,此時的純元子早就滿腹經絡,對天下大事更是瞭若指掌,也更加明白蘇秀玉此舉,有著如何深遠的影響。
毫不客氣的說,稱之為石破天驚都不為過。
畢竟,西南王有反意,人盡皆知,卻還自欺欺人。
畏畏縮縮的過去十年還沒敢掛上反旗。
蘇秀玉不過區區女子,這份果決,要勝西南王許多。
然而,純元子對蘇秀玉並不看好。
不僅是他,天下各方勢力,都對蘇秀玉不看好。
儘管她是名將後裔,儘管她擊退了草原人。
儘管她以女子之身,創建了飛鳳營,雌威赫赫。
也依舊不被看好。
原因非常簡單,她是女子之身,註定會被看不起,也註定會失敗。
沒有任何一家勢力,會投靠或者支持她。
這就是現實。
但,
純元子跟在商隊趕路的時候卻發現,蘇秀玉在民間的聲望非常好,至少商隊裡絕大多數的人,都支持蘇秀玉。
他們總說,女人當家,總比兒皇帝要好!
顯然,本朝已經失去了民心。
本朝子民們,也渴望一場天地大變革。
純元子默默的想著,坐在白馬上,任由它馱著前行。
……
……
雀安府,寒月堂。
六位師兄弟們,傷勢好轉,此時全都圍坐院中品茶。
「蘇秀玉反了啊!」
純宵感慨道。
寒月真人剛才來過,為他們帶來了這個消息。
除此之外,還有純元子離去,朱彰執事回返,錦月樓道歉等事情。
「要我,我也反!」
純烈面色平淡的說道。
他頸部的疤痕還在,雖然有些刺目,但他並不在意。
「官逼民反,不得不反!」
純忠沉聲道,「本朝已經腐爛到了根子裡,朝廷被權臣奸臣把控,社稷神器被玷污,國不將國,豈能不反?」
「可蘇秀玉雖是名將,也的確功勳卓著,卻只是一女子!」
純剛開口道。
「女子又如何?」
純明說道,「她比許多男兒都要強,若能真的洗革天下,做古今以來第一位女帝,我純明是贊同和佩服的。」
「女帝啊!」
純洛輕聲一嘆,「諸位師兄,可曾聽長老們說起過鳳凰命格?」
「當然聽說過!」
純忠露出笑容,「據說純元師兄就是真鳳命格。」
「也就是說,」
純烈說道,「真有帝王降臨,也該是純元師兄,絕非是蘇秀玉,除非她是玉凰命格,要不然終究會失敗!」
「命格之說,太過縹緲!」
純剛搖頭道,「成事在人謀事也在人!」
「不錯!」
純宵點頭,「何況,純元師兄也絕對不會當勞什子皇帝。」
「若師兄改變主意了呢?」純忠笑道,「真要有那一日,我願還俗,跟著師兄一起上戰場,好好廝殺一番。」
「想都別想,」純明失笑,「純元師兄已經入道,紅塵俗世對他而言,不過是煙雲,而且就算有這麼一天,鐵守叔會讓你離開嗎?」
純忠頓時無語,「我就是這麼一說。」
純明撇撇嘴,「我也是這麼一說。」
眾師兄弟哈哈大笑,連日來的頹廢和苦悶,在這一刻盡消。
出宗門以來,第一次經歷如此重大失敗。
六人要是能輕易接受才怪。
好在他們有一位純元子師兄,也有一位純音師妹。
兩人就是他們的人生坐標。
任何人只要頹廢了,自身對比這兩人,就會立馬打起精神。
純元子是無法超越的目標,而純音則是他們最好的鞭策。
笑聲之後,六人又說起了血陽魔宗。
「純靜師姐傳來消息,」純烈抿嘴道,「按照純元師兄的推測,血陽魔宗還有餘孽,真正的傳承人就在煙州。」
「絕對不能放過他!」純忠握拳道。
「不錯,」純明目光凝重,「我們師兄弟吃了這麽大的虧,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必須把他找出來。」
「可是怎麼找?」純宵問出了關鍵問題。
「我聽說,給我們放血的那老傢伙還沒死?」純洛眯著眼睛道。
「先把傷養好!」
純剛沉聲道,「我們會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