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振東輕笑,「你低估了一個男人想得到一件東西的決心,他想擁有家庭,自然會想盡辦法得到。」
我的心微微失落,確實覺得可惜。
因為我不是霍聿珩想盡辦法想要得到的妻子,而他卻是我處心積慮,一步步向他靠近才換來的。
霍振東拿起氧氣面罩深深地吸了幾口,像是吸大煙似的眯起了眼睛,啞聲開口,「不過你別擔心,我會補償你,保證你下半輩子即便揮霍無度也衣食無憂,這樣也算對得起你去世的父母。」
家庭,愛情,責任,在他的口中好像只是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資本家大概總是覺得沒有人是不會被替代的,只要有錢,一切都運籌帷幄。
現在是一個命不久矣的父親,在他最後的時光里為他的兒子謀劃。
他站在一個道德的層面上,要求我去和霍聿珩離婚,使出渾身解數,哪怕讓他厭惡我。
如果我答應,我的婚姻,我和霍聿珩的未來就變成了人為的,惡意控制的結果。
如果我不答應,一個垂死的老人,就那麼面容枯槁地看著我,對我無聲譴責......
我像是走進了一間幾十年沒清掃過的房間,灰塵堵得我嗓子心口都喘不上氣來。
「你愛我兒子?」霍振東語氣不屑,「你要是愛他,你就更應該為他考慮!」
我頓了頓,低垂下眸子,「不愛了。」
好像說出那三個字的時候,我也跟著釋然。
這就是以前看過的影視劇里,惡婆婆給霸總女朋友幾個億讓離開她兒子的戲碼吧。
只不過對方是我的公公,語氣也並不咄咄逼人,這才是現實。
一般豪門家庭都是格外有涵養的,富了幾輩子的人,從來不會因為什麼事而變得急頭白臉,哪怕霍振東命不久矣,他依舊淡然。
拿錢走人又沒什麼不好,讓霍聿珩選擇自己爭取來的婚姻,也算是一種成全吧。
我空洞的目光緩緩在霍振東臉上聚焦,對他微微一笑,「你要給我多少?」
霍振東吸著氧氣,看向我的目光十分讚賞。
因為霍聿珩也對我說過,讓我想盡一切辦法和他離婚。
這段失敗的婚姻,沒期待了,沒救了。
霍振東放下面罩,「我會安排律師和你詳談,直到你滿意為止。」
我挑了挑眉。
其實霍聿珩的逆鱗在哪,我非常清楚。
無非就是曲雲煙。
「爸,你和我交個底兒,如果為了霍聿珩而捨棄曲雲煙,你捨得嗎?」
「煙煙?我挺喜歡的。」霍振東微微一笑,「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我直勾勾地盯著他,點頭。
也算是給他打個預防針,下次別再因為曲雲煙的事他再暈過去。
霍振東語調柔和可怕,「不過是一個不知道和誰生的野種罷了,哪能和我兒子相提並論。」
我起身,幫霍振東重新戴上氧氣面罩,轉身,離開。
曲風搖籌謀了半輩子,為霍家勞心勞力,沒想到她們母女倆在霍振東的心裡竟然是這種地位。
看來真心在這種家庭里果然顯得乏善可陳。
來時一身沉重,走的時候滿身輕鬆,想開了不內耗果然是解救自己的良藥。
只是沒想到剛打開病房的門,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斜著倚靠在牆邊。
黑色的西裝,黑色的西褲,黑色的皮鞋亮得反光......
我的五臟六腑像是在一瞬間被揉搓到了一起,是姨媽痛那種人死不了,卻又讓我死去活來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