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如鉤,漆黑的夜空中點綴著幾縷輕霧,搖曳的落梔花散發著淒冷的清香。三皇子坐在床榻之上,靜靜地看著在沉醉在睡夢中恬靜的臉龐。 「三皇子,咱倆關係這麼好,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三皇子了……」 一句在情急之時隨口說出的話此刻縈繞在三皇子的心口,像是外面夜花的清香,久久揮之不去。 真的可以失去記憶麼?忘卻曾經自己給過他的那些羞辱,折磨;僅僅記得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假如這樣,幕雪逝方才說出的那一番話,和不久前帶著真摯的眼神遞給自己的那個皂瑩角,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我該受寵若驚麼?該僥倖麼?因為他曾經連一句話都不願饋贈於我。 三皇子冷笑兩聲,顯然不可能,他不是那種輕易被感化的人。十五歲那年三皇子領兵抵禦麓北來襲,身遭不測之時,是蘇入翰犧牲了半條命背著他殺出重圍,在荒山野嶺自割雙臂為三皇子解渴。當時三皇子也不過是淡然一笑就再無其他。 抬在空中的手募地收回,三皇子厭惡自己的一絲沉迷。幕雪逝身上流著罪惡的血,想要輕易被饒恕,只有將身體裡面的血液全部抽乾。 有些事情,該是解決的時候了。 三皇子臨行前換上一襲白衣,在月光下顯得清冷俊逸。他又將自己親手最好的銀絲膜帶在了幕雪逝的臉上,類似於一個面具。不過就是能和臉部完全契合相連,看不出一絲異樣。而且銀絲膜想要被摘下,只有用凌子湖中的聖水兌上三皇子院中的柔芷花的花粉才可奏效。 倘若幕雪逝斗膽逃出了院子,入了外人的眼,也沒人能認出他來。因為他又換了一張面孔,這張面孔,是三皇子專門賜予他在僅是在這個月享用的。 自從前幾日三皇子來此拜見之後,穆妃病情就一天一天加重。三皇子特地派人給穆妃捎來的治癒風寒的良藥穆妃也每日按時熬製,乖乖引用。因為她無時不刻不感覺到暗處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就算是劇毒,她也能強迫自己飲下。 穆妃屋中的油燈被吹滅,屋子內一團漆黑,穆妃的眼睛掃視著屋中的一景一物,那些形狀不一的黑影子在穆妃的眼中儼然成了猙獰的怪物,無時不刻不在盯著自己。 枕下的靈符還在,可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惜日自己毒害的那張面孔數十年如一日地出現在自己的夢中。穆妃猛地一激靈,似乎眼前一恍惚,看到了一個身影。 又出現幻覺了麼?穆妃喃喃自語著,忽然,穆妃感覺自己的眼前出現一張面孔,慘白無比,上面兩個凸出的眼球正好對著穆妃的眼睛,散發出空洞的目光。穆妃募地長大嘴巴,還沒發出聲音就吐出一口鮮血,昏了過去。 三皇子將手中那個被自己一掌斷了性命的丫鬟扔到一邊,接著朝穆妃的肩膀點了兩下,強迫她清醒過來。 穆妃在無比恐懼的心情下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剛才那個死人的臉已經不見了,卻換了一張別的面孔。這個人的面孔雖然再熟悉不過,卻比方才那個死去的丫鬟可怕得多。 穆妃從床上跌下,撲到三皇子的腳下啞著嗓子大聲哭泣道:「看在我叫了你這麼多年皇兒的面子上,請賜我一死!真的……這麼多年……我受夠了!」 「夠不夠,不是母妃說了算的。」 三皇子的眸子在漆黑的夜色下深邃無比,穆妃看不清他的表情,卻可以感覺到自己從頭到腳的寒意。 「不過,我倒真是沒想要你活到明天早上。」 穆妃聽到這句話,憔悴不堪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神色,從沒認為自己會有一天這麼渴求過死亡。曾經自己心高氣傲,性子倔強,別說跪地求死,就是讓她說句軟話,她都會直接甩袖走人。如今活在別人的嘲諷和掌控之中,還不如求得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