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太響了
燕時予抬眸看她。
棠許舉起自己的兩隻手。
右手手腕擰傷,左手擦傷,兩隻手臂都不能沾水。
燕時予靜靜與她對視片刻,隨後伸出手來,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
衛生間水霧逐漸蒸騰瀰漫。
燕時予伸出手來,一點點解開棠許身上的病號服。
從頭到尾,他都是從容不迫的。
仿佛在他面前的只是個尋常物體,而他只是遵循原則,一點點認真細緻地將她清洗乾淨。
他的手指划過她身體的每一處,冷靜得不帶一絲慾念。
老僧入定一般,氣定神閒,鎮定自若。
直到關水的那一刻,棠許不顧自己渾身濕漉,投進他懷中。
才發現,男人身體的溫度,遠不似他指間那般冷靜克制。
比她燙多了!
棠許一時沒有再動。
而燕時予靜了片刻之後,恍惚間,似乎嘆息了一聲。
棠許微微轉頭,卻正對上他沉沉的眼眉。
視線甫一相接,燕時予一手扶住她的後腦,低頭就吻了下來。
棠許立刻抬首相就。
她深知這裡是醫院,是病房,她也並不是真的想在這樣的地方撩撥他。
可是從她跟他提出分手以來,他們之間的氛圍實在是太奇怪了。
即便明面上好像已經恢復了正常,可事實上,他迴避了跟她的每一次親密。
他們之間的確是有什麼東西不對勁,而且不該是這種不對勁。
棠許急於將這一切拉回正軌。
所以,她顧不得這許多了。
然而,回到病房的時候,棠許還是有些後悔了。
太響了。
醫院的床,太響了。
偏偏還不止是床。
金屬搖曳,肌膚相撞,還有她的聲音……
棠許從未覺得情事羞恥,可是聽到那些聲音交織的時刻,卻還是不受控制地一口咬上了他的肩頭,試圖止住哪怕是其中一道聲音。
偏偏久未嘗到甜頭的男人卻在她努力止住自己的聲音之後發了狠。
仿佛少了她的聲音,就少了很多。
而他最終如願以償,再度聽到了她的聲音。
忘情的、恣意的、全情投入的……
她的聲音。
……
許久之後,房間裡的燈又一次亮了起來。
棠許窩在病床上,而燕時予正將房間裡的沙發床打開,將一套被單鋪上去。
棠許安靜地看了半天他的動作,忽然問了一句:「你剛才怎麼不鋪好沙發床?」
想著剛才病床又硬又響,棠許語氣之中不免帶了絲怨懟。
燕時予第一時間就明白了她問這話的用意。
他低頭將被單塞進角落固定好,隨後才緩緩道:「這沙發床太軟,質量也一般,未必承受得住。」
棠許驟然失語,隨後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準備入睡。
燕時予很快關了燈,躺到了那張沙發床上。
然而沒過多久,黑暗中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再然後,燕時予懷中就多了一個人。
「非得試試嗎?」燕時予問。
棠許其實是嫌病床硬才溜到這邊來的,可是聽到燕時予這句話,黑暗中,她輕輕抬首,衝著他的耳朵吹了口氣。
「試試就試試。」
她說。
事實證明,沙發床……也挺響的。
還晃得厲害。
棠許全程想著燕時予說的話。
萬一這床質量真的不行,讓他們給弄塌了,那明天豈不是還得給醫院的工作人員交待?
她越是緊張擔憂,床晃得越厲害。
棠許忍不住伸出左手來,艱難攀住他,小聲地祈求:「你輕一點嘛……」
「是誰說的……『試試就試試』?」燕時予低聲問。
棠許忍不住咬了咬唇,說:「也不是非要試出個結果……」
「可是我挺想看結果的。」
燕時予只回答了這一句。
而後,棠許便再沒有得到發聲的機會。
……
萬幸,最終沙發床沒有折損在他們手裡。
棠許疲憊到極致,窩在他懷中,偏偏睡不著。
燕時予同樣沒有睡著,從呼吸就可以判斷。
棠許知道他心裡藏著很多事,那些心底的秘密,和他的眼眸一樣深不可測。
可是他從來沒有傷害過她。
甚至在她遭遇麻煩和危險的時候,永遠是他,一次次出現,幫她,就她。
哪怕這其中有不少她的算計,可對他而言,那並不是必然選項。
無辜的人,不該被傷害。
至少她下不去那個手。
哪怕她對他只是一時之需,哪怕將來會面對什麼誰都說不清。
至少在他需要的時候,她會毫不猶豫地奉獻自己。
以此還債。
她這一生已經千瘡百孔了,所以怎樣都無所謂。
被罵、被攻擊、被詛咒她都無所謂。
只要他要。
只要她能給。
……
天剛亮,燕時予就坐起身來。
棠許一感知到他的動作,就睜開了眼睛。
「你要走了?」
「嗯。」燕時予低頭看她,「還不睡嗎?」
他竟然知道她一直沒睡著。
「我有的是時間睡。」棠許說,「哪像你,飛回去還要忙著上班……」
「如果今天檢查沒問題,就可以出院?」
「嗯。」
「那什麼時候回去?」
棠許作為此次事件中唯一受傷的人,本來想以倒霉蛋的身份藉機去大公司多取點經,但聽見燕時予這麼問,便道:「能出院,那當然是今天回去了。」
燕時予這才沒有再問什麼,起身走進了衛生間。
棠許也隨之坐起身,準備回到病床上的時候,忽然聽見門口響起了一聲輕叩。
時間還早,她只以為是高岩來給燕時予送東西,便起身走到病房門口,剛將房門打開一條縫,卻整個人都僵了僵。
「爸……爸爸?」她一時間連說話都有些磕巴,「您怎麼會來?」
江北恆站在門口,有些無奈又尷尬地看著她,「我沒想這麼早打擾你的,剛剛躲避護士推車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房門,吵到你了?你是不是還沒睡醒?」
棠許倒不是沒睡醒,相反,這一刻,她什麼瞌睡都跑光了。
「您怎麼這麼早就會來醫院?」
江北恆說:「我昨天看見新聞就飛過來了,可是飛機晚點,過來已經很晚了,就沒有來看你。一早我也睡不著,就去最出名的酒樓買了點早餐,想著帶過來給你。你一個人在這邊,醫院的東西又不好吃……手怎麼樣?傷得嚴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