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堯答應了下來,就得想想怎麼辦。
黎俏的地址——「貼心」的老媽已經幫自己要到了,
接著給黎俏發個微信以示尊重,也甭管她回不回,但按照以前的調性和人正在生病的難受勁,多半是不會回的。
最後還得給公司請假,因為原本周末是要去城郊一個度假村團建的,馮堯之前就很期待,一是更快熟悉公司團隊、二是聚會、暢聊、喝酒、溫泉,是個放鬆的好去處。
但現在,只能作罷,馮堯去給領導請假的時候,表示了發自內心的惋惜,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真情實感。
這讓經常碰到以有事為藉口不願參與團建下屬的領導,驚訝而竊喜,感覺到原來自己安排的活動有這麼好的群眾基礎,從而更加為馮堯惋惜,並像哥們似的拍拍他肩膀,許諾下次還會安排更好的團建活動。
辦妥之後,馮堯離開了公司,想到返回的時候地鐵可能都停了,就折轉身先回家取車,然後朝黎俏租的地方開去。
馮堯生活在東區,黎俏在北區,此刻已過了晚高峰,20多分鐘的車程就到了。
黎俏租的房子就在她工作的醫院對面,步行5分鐘,很符合醫務工作者選擇租住地的要求——條件其次,能最快速度趕到醫院,招之即去是關鍵。
夜幕已至,醫院名稱的紅色燈牌醒目地亮起,東西兩大院區,看起來莊嚴氣派,完全符合該區第一三甲醫院,市委直管醫院的名號。
馮堯開著車繞黎俏租的樓一圈兒,終於在快繞完的時候找到了停車位,嫻熟地一個側方位,熄火下車。
馮堯特意又打開了微信,不出所料,黎俏沒回信息,他更覺得自己正在做一件腦子經歷過入水、被門夾、還沒有接受治療的人才會做的超級無敵、宇宙之大無語之出力不討好之事。
雖然腹誹,但馮堯的大長腿不停,到附近超市去買水果,接著就進了小區,朝黎俏的房間走去。
黎俏還在睡著,房間隨著夜幕由灰暗變成漆黑一片。她睡得不穩,眉頭一直皺著,沒有鬆開過,意識在混沌與清醒間游離,高燒真是磨人啊。
「叮叮叮」原本清脆的鈴聲現在顯得像老舊鬧鐘的刺耳無用報時般擾人休息,黎俏下意識地想隔壁人又一次玩的這麼晚回家。
「叮叮叮」,怎麼隔壁人忘帶鑰匙,家裡也沒人麼,門鈴聲響個不停。
黎俏有些惱,能不能注意些公德,她把被子往頭上一蒙,躲個清靜,現在她頭疼的要命。
但其實,平心而論,現在也不過晚上8點多,還涉及不到公德的問題,是我們的黎俏在高燒且未進水米的情況下,心情極度鬱悶所致。
同時也可憐了此刻正站在門外、希望能趕快象徵性地把人一看,東西一送,好回家休息,最好還能趕上明日團建的馮堯。
等了快5分鐘,馮堯覺得已經很「紳士」地投以耐心了,所以毫不猶豫地給黎俏打了語音通話。
「茲 茲 茲」手機持續震動產生的摩擦聲和光亮,迫使黎俏不得不睜開眼睛,渾身發冷難受的她頓時火又向上冒了好幾丈。
「喂,你好,哪位」,沒有耐心的黎俏沒看來人是誰,就直接接通了電話,但素質所致,還是有著最基本的禮貌,只是聲音的嘶啞,難聽的猶如雞叫。
此刻,一門之隔外的馮堯,內心無比迫切地希望速戰速決,但眼下似乎連進門都是困難,說實話,這讓他對這個未曾謀面的相親對象的初印象「很是一般」。
就在馮堯快要掛斷的時候,竟然聽到了人聲,只是嗓音的乾澀刺激得人神經一跳,無論多麼事不關己的人,恐怕都無法聞而不動。
馮堯心裡咯噔一下,看來確實是病的很嚴重。
「你好,我是馮堯,聽說你病了,來看看你。」馮堯的語氣平緩,帶著自己都察覺的耐心。
「不好意思,你說你是誰?」黎俏只覺得這是個耽誤自己睡覺的莫名其妙的惡作劇,內心更加厭惡,但同樣出於素質,沒有直接掛斷。
「額,」馮堯也不知道怎樣解釋可以儘量顯得不那麼尷尬,自覺還算機靈的腦子裡斟酌好幾秒,也沒想出個有水平的回答,秉承著誠實是金的美德,採取是什麼、有什麼就說什麼的策略。
「我是馮堯,我們加過微信,也可以稱為,嗯,相親對象,哈哈」為強硬緩和氣氛而加上的不自然笑聲,讓這誠實的回答顯得更不正常。
不知是有生以來從沒聽過這麼傻缺的自我介紹,還是高燒削減了智商,或者兩者都有吧,黎俏感覺腦袋宕機了,不,是停機了,CPU都燒壞了。
「那個,你可能還沒想起來,不要緊」,馮堯趁著空檔趕快給自己找辦法,「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外,給你帶了點水果,我可以不進去,你就開開門,我把東西遞給你。」
黎俏「……」
「不開門也行,」馮堯再次自覺地給自己找了台階,「我就給你把東西掛在門把手上,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不用客氣,打電話就行。」
馮堯這下更自覺自己的機靈了,眼看任務即將圓滿完成,明日團建自己還是可以去好好玩的。
就在馮堯剛要把袋子掛到門上時,眼前的門卻毫無徵兆地開了,出現一個穿著白色棉拖、鵝黃色睡衣、揉著眼睛、打量著來人的黎俏。
馮堯看到黎俏的臉燒的紅彤彤的,本身膚色很白,恰當詮釋「白裡透紅」,只不過是生病了。
上一秒還著急打道回府的馮堯,現在卻認為自己還是有點照顧這個生病女孩的責任的,就算不是相親對象,出於紳士,也不能留她一個人這樣高燒不管。
黎俏看著門口這個高大、又長得一表人才的「相親對象」,內心很是懵逼,她是聽到對方說就在自家門口時,才決定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的。
至於馮堯為什麼來,他剛才提到的什麼相親對象等等,黎俏現在的腦容量不支持她思考這些。
黎俏禮貌微笑卻冷淡皺眉的表情,明顯在示意馮堯說話。
馮堯看著黎俏,迅速把手機揣進風衣口袋裡,為配合她的身高,微微俯身,特意雙手提著東西,再一次自我介紹。
「哦,謝謝,謝謝」黎俏聽後道謝,但心裡還是覺得這人是不是腦子瓦特了?第一次就站在了女生家門口,還是在沒打招呼的情況下。
雖然心裡不解,但還是禮貌道謝,「真是太麻煩你了,真不用,我就是有點著涼,很快就好了,還讓你專門跑一趟。」
「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給我發微信就行,我們有微信的。」馮堯也很客氣,同時心裡預判到黎俏應該不會讓自己進屋,還是儘快結束的好。
「勞您費心了」黎俏一到耐心快用完的時候,就容易飈出北京話,她現在只想趕快關門睡覺,自然更不會主動提出讓他進來坐會兒,獨身女性的自我防護意識是必備素質。
「可以吃點水果,補充點維C,應該會好的更快。」這可是馮堯自我經驗的總結,屢試不爽,所以他用心挑了些奇異果、橙子、檸檬之類的維C之王,還買了泡騰片。
「好的,謝謝」黎俏「溫柔」地道謝,適度伸出手接住了東西,她感覺客氣的程度已經夠了,該接住東西結束對話了,就是隨後要思考一下如何還這份人情了。
黎俏不由得吐槽老媽,這太心急了,兩人的關係根本都沒到讓人家專程跑一趟的程度,還買了東西,很可能會起反效果,好心辦壞事了。
「好的,那你多休息,有事電話!」馮堯在耳邊比了個電話的手勢,說出了結束語。
「謝謝,費心了,這麼晚了,路上小心」黎俏點點頭,助力對話結束。
馮堯紳士地擺手再見,轉身朝電梯走去。
黎俏目送馮堯進了電梯後,關上門,轉手隨意把東西望地板上一放,在黑暗的屋子裡摸索著朝床走去,倒頭繼續睡覺,以此抵抗這惱人的頭疼和不適。
「真實聽媽媽話的乖孩子」暈暈乎乎的黎俏對馮堯產生了略帶諷刺性的第一印象。
「真是腦子進水了」離開黎俏家的馮堯,對自己如此智障的行為心生不滿,即使對自己都狠狠吐槽。
「老媽,順利完成任務,您老人家就別念叨我了」回去的路上,「孝順」的馮堯給雷敏回了電話,同時腦海里早已飄到明天的團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