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極其豐盛,看得出顧家的大廚們今天使出了渾身解數,都是拿手好菜。
我爸特意開了他的私家珍藏,眾人推杯換盞,席間倒也是談笑風生。
錢寶慧母女更是笑得花枝亂顫,顧淑怡時不時就會有意無意地靠在沈時倦的肩頭。
上一次她們這麼嘚瑟,還是錢寶慧任婦女會的副會長的時候。
酒過三巡,顧淑怡有點沉不住氣了,我看到她跟錢寶慧使了個眼色。
錢寶慧笑容可掬地舉起酒杯:「我來敬親家一杯,兩個孩子的婚期...」
「哦,」沈伯母說:「對,你看我都忘了,我們來之前問過時倦,他的意思是先訂婚,這段時間剛好就用來籌備婚禮。」
「可以,可以。」錢寶慧連連點頭:「那訂婚的日期...」
「我們之前找大師算了幾個日子都挺不錯的,給你們過目一下。」
沈伯母說著就拿出手機,這時錢寶慧已經伸出了手,就等著接沈伯母的手機了。
但是,沈伯母卻將手機轉而遞給了我媽。
「世晴,你看看這幾個日子,哪個更滿意?」
這一切,我並不意外。
我只懊惱此刻不能拿出手機拍照,白白錯過了錢寶慧母女此刻精彩紛呈的表情。
我媽也詫異不已:「沈夫人,不用問我的意見的...」
錢寶慧這才緩過神來,看向我媽,語氣也凌厲起來:「鄒世晴,手機...」
我媽急忙起身將手機遞過去,沈夫人卻拉住了她的胳膊,又將她拉坐了下來。
「晚凝,你跟你媽媽一起看看,喜歡哪個日子,我們就挑哪個日子。」
「怎麼也輪不著她們來挑日子吧!」顧淑怡到底是忍不住了,拔高了聲音。
沈伯母慢慢轉過頭,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納悶地問道:「四小姐這是什麼意思?輪不著她們挑,那輪得著誰挑?」
沈伯母疏離冷淡的稱呼讓顧淑怡的臉色都變了,她頓時收了跋扈的氣焰,訥訥地道:「伯母叫我四小姐做什麼?叫我淑怡好了。」
「還是叫四小姐吧,剛才我聽晚凝就這麼叫你。」沈伯母乾脆將手機遞給了我:「晚凝,你和時倦一起挑個日子吧,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就不摻和了。」
「是啊。」沈伯父笑著向我爸舉起了杯:「這些讓他們自己去搞,我們喝酒。」
顧淑怡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都在發抖:「為什麼讓顧晚凝和時倦挑日子,她憑什麼...」
「時倦和晚凝的訂婚宴,她不選日子,誰選日子?四小姐你嗎?」沈伯母詫異又不解的語氣。
「什麼?」顧淑怡的眼睛瞪得好大,我都怕美瞳從她的眼眶裡掉出來:「時倦和顧晚凝的訂婚宴,沒搞錯吧...」
「怎麼?」沈伯母比顧淑怡還要驚訝:「你以為是誰的呢?」
顧淑怡的樣子都要哭了,整張桌子上的人都看著她。
除了大房不在,顧家幾乎所有人都在。
還是錢寶慧冷靜一些,笑著打圓場:「親家肯定是搞錯了,這事鬧的,不過沒事,今天都是我們自己人在...」
「搞錯了,搞錯什麼了?」沈伯母打斷了錢寶慧的話。
「哪裡是晚凝和時倦的訂婚宴嘛,不是淑怡和時倦訂婚?」
「是嗎?」沈伯母困惑地看向了一直沒說話的沈時倦:「時倦,你是要跟四小姐訂婚,而不是晚凝?」
沈時倦放下酒杯,當他抬眸目光從顧淑怡和我的臉上滑過的時候,我能感覺到顧淑怡緊張得都不會呼吸了,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暈過去了。
他故意頓了頓,讓整個氛圍更加緊張,我看到連爸爸都緊盯著沈時倦,估計此刻他也是懵的。
「我和淑怡...」他只說了四個字,又頓了頓,沈時倦一向很會拿捏人,將餐廳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包括傭人管家,個個都伸著腦袋往我們這裡看。
顧淑怡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表情略微緩和了一些。
沈時倦又繼續說:「只是聊得還算投機的朋友,訂婚當然是我和晚凝了,怎麼,我跟你們表達的不夠清楚嗎?」
沈伯母接過來說:「是啊,當然很清楚了,只是剛才二夫人這麼一說,倒把我給說懵了,我還以為我搞錯了呢!」
顧淑怡開口的時候已經帶著哭腔了:「什麼叫聊的還算投機的朋友,時倦,你在說什麼啊?今天不是來談我和你的訂婚宴的事情嗎?跟顧晚凝有什麼關係?」
「四姐。」沈時倦跟著我的稱呼道:「你是不是搞錯什麼了?我們的訂婚宴?為什麼?我們為什麼要訂婚?我們談戀愛了嗎?」
「怎麼沒有,我們經常見面,看電影,吃飯...」顧淑怡已經哭了,塗得略白的臉上頓時出現了兩道淚痕。
「因為你是晚凝的四姐,我不好拒絕的。」
「你搞錯了吧!一開始爸爸就介紹我給你...」
「不是晚凝嗎?」沈時倦的語氣更加驚訝,他看向我爸:「顧伯父,您說您的小女兒還待字閨中,希望我們發展一下,您的小女兒不是晚凝嗎?伯父,我沒有理解錯吧?」
我爸的面部表情極為複雜,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跟沈時倦說的,估計並沒有說出顧淑怡的名字,這就給沈時倦鑽了空子。
他停頓了幾秒鐘,在顧淑怡母女殷切的注視中乾咳了幾聲開口:「沒理解錯。」
「爸!」顧淑怡已經控制不住她的情緒了,從餐桌邊激動地起身:「是您說讓我去跟沈時倦約會的!怎麼會變成顧晚凝?」
「怪不得那天我和晚凝見面,那麼巧遇到了你,我還以為是個巧合。」
「可是,你明明只有一個人坐在那裡...」
「晚凝遇到一個朋友,和他聊了幾句。」沈時倦依然微笑著保持著風度:「我看在你是晚凝的姐姐的份上,跟你一直保持著友好的往來,沒想到你誤會了。」
沈伯母略帶埋怨地道:「那一定是你給四小姐產生了誤解了!」
「我覺得應該沒有啊,我和四姐出來見面,都是發乎情止乎禮,從不曾越界,連牽手都沒有的,怎麼會忽然發展到訂婚?」
「說的也是。」沈伯母也納悶:「看來還是四小姐誤會了,而且據我對時倦的了解,他應該不會喜歡四小姐這個類型的女孩子。」
他們母子倆一唱一和,我冷眼旁觀,我敢說這是我有生以來看過的最精彩的一齣戲。
每個人的表情都耐人尋味。
且不說顧淑怡母女快要瘋掉了,我瞥到了顧淑青的表情,她抿著唇低著頭,髮絲遮住了半張臉,但她偶爾抬手撩頭髮的時候,我能看到她的表情,多多少少帶著一點嘲諷和譏笑,還有種如釋重負的放鬆。
她們親姐妹的感情從來都不怎樣,雌競也不乏出現在她們倆姐妹之間,只要出現好的資源,男人,她們也會爭得頭破血流。
估計這次顧淑怡和沈時倦的事情,顧淑怡在自己親姐姐的面前沒少嘚瑟。
反正這張桌上的人,除了我爸,其他人都是在極力掩飾自己幸災樂禍的表情。
哦,還除了我媽。
她很沉默,但她應該已經看出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