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恩猶豫了好一會兒,因為南聿庭不喜歡阿六,這兩天兩個人好容易緩和一些,她這麼貿然聯繫阿六,南聿庭會不會不高興?
但奶奶的事要緊,總不能一直讓她老人家裝病下去,這事越早查清了越好。
所以,她還是打了這個電話。
阿六接她的電話好像一直都這麼快,響不過兩三聲肯定會接通的。
聲音也一如既往的溫和好聽,「餵?終於想起來聯繫我了?」
傅知恩笑了笑,好像的確是有事才能想起來聯絡他,有些不好意思,於是訕訕的笑著道:「那我是不是應該先問好啊?」
阿六勾唇笑了,「說罷,什麼事?」
她抿了抿唇,也不拐彎了,只道:「我這邊有件事需要一段視頻,可是視頻太模糊,你有沒有認識的人會這方面技術,把視屏弄清晰一些?」
電話那頭的阿六微微蹙眉,「視頻?」
他認識那麼多人,解決這一點事自然不成問題的,只是吊一吊,讓她擔心一下而已,「這可不容易。」
傅知恩有些氣餒,「我也知道,我就不認識這一類的人,所以找你來了。」
「找我幫忙,打算怎麼答謝?」他笑著問。
傅知恩幾乎都不考慮,直接道:「只要你幫忙,你說了算!」
就因為老太太生病,她才慌不擇路的弄了代孕,現在後悔也沒用,要收拾一堆爛攤子,讓她知道換了老太太重要的罪魁禍首,她非要想方設法也折磨那人一番!
「真的?」阿六彎了彎嘴角,「你也不怕我提過分要求,比如以身相許?」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別開玩笑了,我知道你才沒那麼無聊!」
是麼?
阿六目光微微放得遠了,眼底有那麼些空洞,他沒那麼無聊麼?
如果這是無聊,他倒是想徹徹底底的無聊一次,從遇到她開始,那種感覺一直都沒辦法用具體的語言來描述。
他只知道,喜歡跟她待在一起的感覺,哪怕只是簡單的喝喝茶、說說話,他每天都想見一見她。
正因為這樣,每次回了矽谷,他都會覺得很煎熬。
但即便如此,他怕嚇到她,還是淡淡的笑著,「好,我幫你想辦法,找到人了告訴你?」
傅知恩沒想到他真答應了,「你真有認識的人?」
阿六點了點頭,「有,就不知道你的視頻難不難弄。到時候讓他看看。」
「不過。」他又道:「我找到人也是在矽谷,你若是方便,就把視頻傳給我,我到時候讓人給你弄,我也在矽谷?」
傅知恩抿了抿唇,有點顧慮,畢竟是比較重要的東西,萬一出點紕漏,唯一的希望就又沒了。
「你又回矽谷了?」她無意識的說著,片刻才道:「不能讓你朋友過來麼?就當是旅遊一趟,來來回回費用我全都負責,讓他在濱江也玩幾天?」
阿六笑了,「你不是缺錢麼?」
「缺錢也捨得往刀刃花!」不過她現在是真的缺錢。
也不知道這個月南聿庭給不給她發月薪。
「好。」阿六沒再多說,反正說了他替她給錢,也會被拒絕的。
掛了電話,傅知恩出了一趟門,專門去看了老太太,順便把視頻拿過來。
不知道南聿庭晚飯怎麼吃,她想著去毛姐那兒蹭一頓,正好去看奚溪一眼,雖然見了可能會鬧心,但長時間不過去,她也怕出紕漏。
奚溪看到她進門的時候應該是驚訝了,然後乖乖的低頭喊了一聲:「太太!」
傅知恩在外人面前的確有著南太太的氣質,也有著那樣的架子,尤其在奚溪面前。
她抬眸掃了一眼,是帶著那麼些威嚴和刁鑽的,只是「嗯」了一聲,往客廳走,「毛姐呢?」
「在做飯。」奚溪跟著進了客廳,看得出來,在她面前小心翼翼。
可是有什麼用,在她面前總這麼乖巧溫順,私底下照樣和南聿庭聯繫,明目張胆的愛慕他,現在裝這麼乖反而令人反感。
「太太來了?」毛姐從廚房出來。
她們先前住的陳北找的地方,今天一大早天都沒亮就回來,怕等天亮又被傅知遇跟蹤。
她抬頭,笑了笑,「傅知遇沒再找過來吧?」
毛姐搖頭,「沒,放心吧。」
「太太……」一旁的奚溪也開了口,猶猶豫豫的看著她。
她回過頭,也沒有給奚溪留面子,直接問:「你昨天找南聿庭做什麼?奚溪,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麼,但是如果想通過這次代孕一朝變鳳凰,你實在想多了。」
傅知恩略低眉,輕輕提著指甲尖兒,「你應該聽過我是怎麼成為南太太的,以我這樣的手段,想讓你徹底消失一點都不難,之所以不為難你,是看你家裡困難,不是因為你身邊又南聿庭罩著,我希望你能識趣一些。」
奚溪還是低著頭,指尖輕輕絞在一起。
她大概是真的嫉妒眼前這個小姑娘,每次看到她這麼青澀彆扭的樣子,一想到這種樣子男人最不能抵抗,心裡就會很煩!
「以後別再找他了,能做到嗎?」她臉色冷了冷。
奚溪咬著嘴唇,沒說話。
傅知恩眉頭微微收緊,「你不要忘了,我查過你的所有情況,知道你家裡人需要錢救命,就不怕我索性要了你媽媽的命?」
奚溪終於立刻抬頭驚恐的看著她,猛烈的搖頭,「不可以!太太,您千萬不要傷害我家裡人……」
看得出來,他們家人的感情很好,這讓傅知恩羨慕。
「所以要你安分一些。」
奚溪眼圈紅了紅,終於對著她道,「太太……我家裡還需要錢,可是……我知道沒懷上,也沒生下來,您這邊不會再給了……」
「所以你找南聿庭?」傅知恩一下就聽明白了,臉色更不好看。
奚溪眼淚掉了下來,看起來,是家裡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傅知恩並沒有立刻答應她。
走的時候,單獨囑咐了毛姐,「別讓她亂跑,我會查查到底什麼情況,到時候再找你。」
奚溪的家裡人住院情況,她是知道的,主治醫師的電話她也有。
所以出了醫院就直接打了電話詢問情況。
「病情惡化?」她還真不知道,奚溪也沒跟她說過。
醫生是不可能說謊的,病例上也不敢亂寫,這要負法律責任,所以她沒什麼可懷疑的。
提前給奚溪再兌現一部分資金也沒什麼,她那時候沒多想。
按理說,她完全可以索性取消這個交易,也不要什麼代孕了,可她只想著幫奚溪一把。
但是手裡沒錢也是事實。
其實也不是沒錢,南聿庭給她的那張卡,她從來從來都沒有動過。
還想的是給自己攢點唯一的骨氣,等還清了欠他的債,他眼睛一復明就挺直腰杆離開,把卡給他甩回去的。
看來非得動用一次?然後再填補回去?
這麼想著,她回到家裡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銀行卡找出來,因為從來沒用過,她幾乎是連密碼都要忘了,試了兩三次才登路上客戶端。
看到那一串密密麻麻的數字時,傅知恩有些驚愕。
「個、十、百、千……四百多萬?!」
她盯著手機屏幕數了半天,確實沒錯!
南聿庭每個月給她往裡打多少才能兩年攢這麼多?他自己的卡里都沒這麼多錢吧?
原本她想著查查每月給多少,然後把利息扣出來,結果發現南聿庭每個月往裡打的都不一樣,以至於她也不知道利息是多少。
但給奚溪一筆確實很輕鬆,不輕鬆的是她後期怎麼往回補。
可總比讓她去糾纏南聿庭的好?
怎麼也是從自己身上割一塊肉,做了決定,她還是肉疼,所以下樓的時候略有些心不在焉,沒聽到南聿庭已經回來了。
倒是後者正坐在客廳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等她見了沙發上的男人,皺了皺眉,「你回來了?」
南聿庭微微挑眉,「今天出門了?」
她點頭,但是不提奚溪的事,只道:「去看奶奶了。」
然後抬眼猶豫的看了他,想著要不要視頻的事告訴他。
倒是他先睨著她,「有事就說,等我自己發現就是不一樣的性質了!」
最好是別跟其他男人有關!
傅知恩瞥了他一眼,用得著這麼嚇唬人麼?
她坐了過去,還算柔和的道:「我最近……不是想學外語麼?所以想去報幾個課程,挺貴的。」
「沒錢?」南聿庭不疑有他的看了她。
她笑了笑,「不是沒錢,是沒時間,你最近又不讓我出門。」
「線上不能學?」果然,他還真是不樂意她出門。
傅知恩皺了皺眉,看了他,「怎麼忽然不讓我出門了?是公司出什麼事了麼?」
這回南聿庭神色淡然,「南起雲不在,公司能出什麼事?但是布桐的案子已經在進行了,你不做做準備?」
哦,他不提,她差點就忘了這事。
「雖然你問心無愧,但法庭上要講證據,必須能自圓其說,有理有據的擺出來,不是你一句』我不是兇手』就有人信的。」他認認真真的道。
這是事實,她懂。
可是……「要什麼證據?我當時就是恰巧去逛那個商場的,遇到布桐也是恰巧,誰知道她也在那兒?至於她把人推進火力燒死,那就更不關我的事了,我總不能控制她推人吧?」
這麼長時間了,一審就是認定她過失殺人,關進去一年多竟然出來還要起訴她?
南聿庭聽完了,微微挑眉,「都是巧合,怎麼信?」
「你不信我?」她皺起眉,一臉不高興。
南聿庭握了握她的手,「我信沒有用,得讓別人信。」
「人證、物證?」傅知恩眉頭更緊,「當初布桐判刑,還不足以說明我證據充足?」
「你覺得她二次上訴,會沒有新的證據?」
她想了想,好像挺有道理的。
話說回來,傅知恩看了他,「反正你也就是不想讓我出門?我去準備證據,也要出門的吧?」
可南聿庭淡淡的一句:「陳北會幫你都準備好。」
「……」那還說這麼多?
末了,南聿庭朝著她的方向定定的待著,「看」得她莫名其妙,「怎麼了?」
他這才貌似委屈的開口:「不問問我吃過飯沒有?」
額……
那是她以前的狀態,他回來親自去門口接,然後回來伺候著他換鞋、換衣服,每天也都會問他吃過飯沒有?
哪怕再晚,明知道他肯定跟別人吃過了她也問。
這會兒卻抿了抿唇,「這麼晚,早吃過了吧?」
南聿庭微微挑眉,反問了一句:「跟誰吃去?」
傅知恩這才皺起眉,「真沒吃?……你也沒說晚上回不回來吃飯,我已經吃過了……給你叫外賣?」
吃過了?
南聿庭總算是提到正事了,「一個人出去吃飯?」
傅知恩瞧著他的神色,好半天,忽然一笑,又往沙發里挪了挪。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布桐那個案子馬上過申訴期,他最近是不是確實變了不少?整天提心弔膽,就怕她出去鬼混麼?
然而,她就是不說,從沙發起身,「那我去給你做個面吧!」
男人在她不搭話,反而起身要避開的時候就忽然伸了手,把她拉了回來,「老實交代!」
傅知恩微微揚起下巴,「可以拿一個問題交換麼?」
「我一早說過不准你跟別人有染,還想和我要交換條件?」他不知道是真生氣假生氣,濃眉微蹙。
她只好道:「你跟奚溪聯繫一下,問問不就知道了?」
也不計較她對奚溪的稱呼,南聿庭面露狐疑,「你去找她做什麼?」
看著他這表情,傅知恩不免扯了扯柔唇,「一聽我去找她,緊張了?」
說罷,她終於得以起身,「那你還真緊張對了,我就是找奚溪示威去了,總歸我做女人已經很失敗了,管不了你,我只能為難她了!你要是心疼她呢,就收斂起來,生個孩子不需要真感情,況且奶奶還在……」
「上樓。」男人忽然啟唇打斷了她。
「什麼?」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南聿庭也從沙發起身,貼近她幾分,沉沉的聲音裡帶著幾分邪惡,「上樓,去臥室,你就知道我心疼的到底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