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聿庭衝著她忽然的低吼,使得她怔怔的安靜了好久。
但也正好把她這些日子的謹小慎微、小心隱藏的疲憊給引了出來,脾氣也上來了,梗著倔強盯著他,「是又怎麼樣?早該這樣了,我後悔了沒有早一點安排!」
說完,她甚至諷刺的笑著,「我為的是誰?你有什麼資格生氣?這所有事最不受委屈的就是你!」
「傅知恩!」男人忽然重重的將她推到車身上,額頭突突跳著的青筋顯示著他此刻有多麼壓抑,多麼憤怒。
「你把我當什麼?」他連嗓音都沉得透著痛。
「就那麼想儘快生個孩子,好讓你完成使命,了無牽掛的離開是不是?」他幾乎咬牙切齒,氣息重重的噴薄在她臉上。
傅知恩倔強的盯著他,「是又怎麼樣?」
呵!南聿庭扯了薄唇,笑得毫無溫度。
「既然這麼著急,一個代孕怎麼夠,你這個掛著南太太名聲的女人更該使勁全身力氣提高整件事的效率!」
一手重重的拉開車門,另一手裹挾著憤怒的將她推進車裡,整個人便狠狠的欺了上去。
看著男人幾乎是染了暴戾的猩紅眸子,傅知恩終究是怕了,扳著他扣得死緊的手腕,「你要幹什麼?」
男人滿是冷酷,一點點起伏都沒有,「你說我還能幹什麼?」
聽到他說這樣的話,傅知恩胸口沉沉的疼著,看著他憤怒過頭後殘暴冷情的樣子,一點點的往後退,又退無可退。
「你放開我!」她想盡辦法的掙扎,可是根本逃不過他的禁錮範圍。
他今晚是不打算放過她了,可是依舊想逃。
見過無數次南聿庭發怒,可是像今晚讓她心慌,還是第一次,他不顧她的感受,抬手將車鎖住。
狠狠抵著她,「我什麼都滿足你,你也再懷一個,也許你還能盆滿缽滿的離開不是麼?所以今晚你哭死都沒有用,死也是一起死,不是車裡悶死那就做到死好了!」
南聿庭正滿眼陰冷的盯著她破了皮的手背,眸底幾乎是想把她撕了的躁怒。
傅知恩都不知道她從酒店房間下來之後,趴在方向盤上是怎麼哭的,也忘了為什麼要咬手背,都已經咬破了皮,她卻沒什麼感覺。
南聿庭終歸是移開了視線,那些複雜的憤怒、心疼交織全部都被他逼了回去。
他似乎是發泄夠了,車裡安靜下來。
傅知恩窩在一個角落,無力的埋著身子,並不知道南聿庭具體是什麼時候走的。等她抬頭,發現他已經不在這裡了。
想到他看不見,她才皺起了眉,拿了手機給陳北打過來,「南聿庭跟你在一起嗎?」
幸好陳北說「是的,太太。」
她鬆了一口氣,然後才道:「他今天……心情不好,你辛苦一點,一直陪著他吧,我怕他會出什麼事,但是別讓他喝太多酒。」
她斷斷續續的囑咐著,一手撐著額頭。
陳北在這頭也擰著眉,「太太,是發生什麼事了麼?」
因為陳北也有眼睛,他也能看出來南總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而且不僅僅是心情糟糕,要不是他攔著,陳北是真怕南總直接衝車輛穿行的馬路中間去了。
傅知恩抿了抿唇,沒有細說。
但是一想到他剛剛對她的憤怒,就知道他受了多大的刺激。
傅知恩對他有歉意,可是這件事已經做了。
過不一會兒,奚溪就給她打了電話過來,還是那樣小心翼翼的聲音,「南太太?」
傅知恩「嗯」了一聲,顯得特別累,還是累,「你下來吧,我在車庫,先把你送回小區。」
奚溪咬了咬唇,點頭,「好。」
奚溪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一瞬間,其實奚溪覺得感動,看得出來他很痴情。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痴情,她才覺得這個男人很迷人,豪門裡有幾個這樣的呢?
下到車庫,她低著頭走到車子邊,「太太!」
傅知恩已經整理好儀容,把車裡也收拾了一下,開著窗戶又開著空調,生怕裡頭的氣息太曖昧。
「上車吧。」她看了女孩一眼,眼底生生的痛了一下,沒有再看。
奚溪彎腰鑽進車裡,她抿著唇,關於事實,她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因為她需要錢。
所以,到了中途,奚溪才提:「南太太,我父親的手術應該就在這兩天……」
傅知恩回過神,點了點頭,「我知道,你今晚既然跟他……」
後門的話,她沒能說出來,只能道:「前期墊付的十萬我會打給你的,你先拿去交你爸的費用。如果懷了,五個月的時候再給一部分,生下來全部給。」
「其他生活開支你一概不用擔心。」
奚溪點著頭,轉頭看向窗外,也微微蹙眉。
五個月的,和生下來的全款……她應該是拿不到了吧?
傅知恩開車的時候努力的集中精神,等吧奚溪送回去,她就一個人在小區樓底下的車裡發呆。
自己都不知道最後是怎麼回到家裡的了。
可是很意外,南聿庭居然回家了。只是對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她看著男人洗完澡準備躺下,可是因為她進了臥室,他居然拿了枕頭就去了沙發上。
這樣的反應像一根針忽然狠狠刺進她胸口,痛得好幾秒都沒能喘過氣來。
以往,都是他巴著求著想跟她睡同一個臥室、同一張床……現在,怎麼看也像是有了新人嫌舊人呢!
她自嘲的笑了笑,也轉身回了隔壁屬於她自己的臥室。
那兩天,家裡像一個冰窟,或者地獄更為確切。
只要南聿庭在,傅知恩一度不知道該做什麼,該說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站。
她想,這段感情,大概是真的完了。
可是那天,她在客廳,男人忽然走進來,毫無表情,冷冰冰的嗓音問:「那個女孩在哪?」
傅知恩愣了一下。
私心裡,她是不想讓南聿庭問起奚溪的,奚溪單純青澀,她嫉妒。
所以她一會兒沒說話。
他「看」想她,滿眼的冷酷,「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我應該跟那個女孩多交流感情,甚至一起做胎教,孩子生下來才好吧?」
傅知恩放在身側的手心握得死緊。
指甲扎進肉里,疼得麻木。
她知道他在氣她,可這一定也是男人的心聲。
也是啊,年輕、稚嫩,誰不喜歡那種感覺給人的享受?
好一會兒,傅知恩才找回聲音:「你這個意思?」
如果是這樣,她真的沒有理由阻止他們見面。
南聿庭沒有回答,冷著臉出了客廳。
一直到晚上,她把地址,和奚溪的名字、聯繫方式都仔仔細細的寫好了,在南聿庭回來的時候,遞給了陳北,「他要的。」
陳北低頭看了一眼。沒怎麼明白。
是一旁的男人冷著聲,「念!」
她已經轉身上樓了,背景顯得很疲憊,很淒涼,或者說透著滿滿的悲哀。
陳北念完那些東西,看了南總,「總覺得……太太這兩天瘦了很多。」
南聿庭一言不發,狠狠奪過紙條撕的稀碎後扔得滿地都是,衝著陳北發脾氣,「滾!」
陳北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轉身之際,又想起了什麼,剛想說呢,門板被男人重重的一聲拍下關上了。
陳北碰了一鼻子灰,正好搖搖頭先走為敬。
樓上,傅知恩聽著他上樓,進了他自己的臥室,她才關上門退回去。
很累。
累得她這兩天根本什麼都不想做,不想吃飯,不想說話,不想跟人打交道。
公司她一直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上班,倒是今晚,范語清竟然破天荒的要她回去上班了。
說:「位子空出來好幾個,南總也不知道是因為心情不佳,一直不讓招新人進來,沒辦法,只能把你請回來了!我知道老太太病著,沒關係,你一天來幾個小時都行!」
傅知恩無力的躺在床上,「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她連衣服都沒有換就那麼躺著睡著了。
不出意外,她一整晚沒蓋被子,雖然穿著衣服,但是受寒了,早上起來頭重腳輕的難受。
可是沒人管她,她自己也懶得管,早飯都沒吃,餓著肚子出門去公司。
到了公司的時候胃裡空得想吐。
范語清見她臉色蒼白,有些擔心,「你沒事吧?第一天來上班,可別讓南總覺得是被我虐的。」
她笑了笑,「沒吃早飯而已。」
一聽這話,范語清二話不說,轉頭就把自己的早飯分成兩份,「正好,我也沒吃呢!」
傅知恩實在是餓,也沒客氣,就著吃了兩口,然後就該開會了。
會議室很大,人也很多,但是傅知恩眼裡只有首座的那個男人。
當然了,他不可能往她這兒多一分的注意力,只是中途問了一句:「行政部的人都沒來?」
范語清趕緊回話:「有的南總,傅助理在!」
她甚至能感覺南聿庭臉色無情的冷下去,不再問話。
會議快結束的時候,南聿庭給秘書部下了任務,但也加了一句:「傅助理在行,那就都給她做,只有一周時間。」
連范語清都皺了眉,這明顯不屬於傅助理的做事範疇,而且任務量太大了……
可范語清剛想說話,男人一句「散會」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傅知恩笑了笑,「沒事。」
她回到辦公區,看著堆積如山的文件,確實頭疼,但沒有辦法,只能做。
中途偶爾休息的時候會想,這樣的日子是不是等奚溪生完孩子就好了?
說起來,這麼些天的冷戰,他竟然也沒有提過任何分開的話。
一整天,傅知恩腦子裡被工作塞滿,到了晚上七點,她才回過神看了黑乎乎的天,終於覺得該下班回去了。
走出公司的時候,手臂打字太久,胳膊都是僵硬,毛姐的電話打過來,她差點沒拿穩把手機摔了。
「怎麼毛姐?」她低頭慢慢走下台階。
只聽毛姐略擔心的道:「奚溪今天出去了,我想著帶她去醫院檢查看懷沒懷上的,她好像不太願意?」
傅知恩沒怎麼留心,「可能是她也比較緊張吧,沒事,一個月左右在做檢查吧,那時候檢測也明顯,不容易出錯。」
毛姐也只得點頭。
掛了電話,傅知恩在馬路邊站了一會兒,不知怎麼的,不想回維也納莊園,回去也是冷冰冰的。
她轉腳開車去了會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