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吃的那頓飯,顧小卿後來回來後發現氣氛更是凝重,她胃口全無,吃完飯就匆匆和馬元彪道
別了,馬元彪也很是禮貌,客氣的和他們告別後回了酒店。
日子還是如常的過著,歐臨璽依然早出晚歸,顧小卿己經認命了。反正也就是多做一個人的飯,
歐臨璽偶爾還能幫她搞一下衛生,一切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
那以後的好幾天,顧小卿都沒有見到馬元彪,也沒接到過他的電話。說老實話顧小卿也不想給自
己惹麻煩所以也一直沒有聯繫他。
快到十月一了,工地上這兩天在趕工程進度。顧小卿最近幾天都很忙,這天,她迎著落日的餘暉
走出工地,在工地上忙了一天她又髒又累,走出工地大門她正在往下摘安全帽,一抬眼看見馬元彪正
在不遠處微笑著望著她。
顧小卿走過去,和他打招呼:「嗨,你來了。」顧小卿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兩天她都沒理過人
家,從待客之道上有些說不過去。
馬元彪淡淡的笑著:「下班了?」
「是啊。」顧小卿應道。
「給我個機會讓我請你吃頓飯吧。」馬元彪微笑著向他發出邀請。
顧小卿沒有拒絕,人家都堵上門來了,你再推辭就顯得有些矯情了。
兩人來到顧小卿的破桑塔納前,顧小卿先把車門打開散了一會熱,等裡面的熱空氣都散的差不多
了,兩人才坐了進去,饒是這樣悶了一天的車裡剛坐進去時,也被屁股底下的皮椅燙的難受。
顧小卿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馬元彪在旁邊倒是坐的安穩,動都不動,顧小卿轉頭問他:「我們
去哪?」
馬元彪把顧小卿帶到了一個很熱鬧的地方,這裡是一片大排檔的聚集點,可能每個城市都有這樣
一個地方,這樣的地方一般都位於這個城市的老城區,交通擁堵,檔次不高卻熱鬧自由,受很多平民
老百姓的鐘愛。
顧小卿隔著兩個街區就找了個停車位,把車子停好後和馬元彪步行著走了過去。
顧小卿看看自己這一身,不禁笑了,馬元彪這人還真照顧別人的自尊心她這一身打扮還就只適合
這種地方。
兩人找了個攤位坐下,馬元彪熟練的點了幾個菜。這種地方,衛生可能不太好,但一般菜的味道
都不錯。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這裡的生意開始火爆。他們周圍隨處可見光著膀子吆五喝六的男
人,一派喧譁熱鬧的景象。
顧小卿和馬元彪也一人點了一支啤酒慢慢的喝著,顧小卿話不多,馬元彪也是個溫柔和煦的人,
兩人話題不多,經常會冷場,但氣氛不見尷尬,倆人輕斟慢飲著,自有一種悠然自得的意思。不知不
覺時間就過去,9點鐘的時候,周圍依然是人聲鼎沸,他們結了帳,慢慢沿著來路往回著走去取車。
走出他們剛才吃飯的那條街,一拐上大馬路周圍就安靜了下來。馬路上車水馬龍,夜色中遠遠近
近的霓虹燈招牌閃耀著盈盈的光芒,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的老長。地上的影子互相交疊著,似乎糾纏
的很近,可實際上倆人隔著半米的距離,不遠不近的在緩步慢行。
偶爾傳來的一兩聲車鳴聲中,馬元彪忽然開口:「小卿。」
「嗯?」顧小卿轉頭看他。
馬元彪停下腳步,凝視著顧小卿,他緩緩開口語氣堅定:「小卿,做我女朋友吧。」
顧小卿也停下腳步,她與馬元彪對視著,良久也不知道怎樣開口。
馬元彪輕柔的聲音接著傳來:「我不敢說我有多好,但至少我會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是全心全意
的。我不知道你這些年是怎麼過的,但至少有一點我知道,你身邊的那個人並沒讓你覺得生活快
樂。」馬元彪的語氣輕緩沒有迫人之意。
他接著又輕輕的道:「小卿試著和我交往看看好嗎?也許換一種生活方式你會覺得快樂一些。」
顧小卿望著面前的馬元彪,心裡有一瞬間的動搖。是啊人總是要過日子的,眼前的馬元彪如果自
己不是曾經做過一個太過華麗的青春大夢,不可為不是個良人,她忽然想起曾經有個人也曾對她說
過:我們先試著交往一段時間好嗎?她心裡隱隱作痛,輕嘆出聲,轉身繼續往前走。
那晚後來馬元彪又對她說;「小卿,我不會給你壓力,你想好了給我打個電話就行。」顧小卿什
麼也沒有答應他,沉默著把他進回賓館,笫二天馬元彪就飛回了c城。
歐臨璽在顧小卿這裡又賴了一個多月,也終於被一個越洋電話叫走了。接電話的時候,顧小卿看
見歐臨璽又叫又跳,情緒很激動聲音很大,不過她聽見電話里女人的聲音比歐臨璽還大,歐臨璽說的
是英語,顧小卿聽不太懂,也不太在意窩在一邊看電視。
歐臨璽掛了電話,哭喪著臉對顧小卿說:「顧小卿,我要走了。」
「哦,什麼時候走?」顧小卿看都沒看他,盯著電視隨口問了一聲。
歐臨璽在顧小卿身邊坐下,他發著呆不知在想什麼,過了一會他轉頭一臉正經的對顧小卿說:
「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顧小卿英名其妙的看向他。歐臨璽接著道:「我媽非讓我回去陪她參加巴黎的時裝周,你跟我去
玩,還可以讓我媽見見你。」
顧小卿更是英名其妙,都懶得理他回頭看著電視隨口說:「說什麼吶你,趕緊回去吧你,省的在
這煩我。」
歐臨璽知道他也就是說說,顧小卿要是真跟他回去,那他才會覺得不正常。當晚他就定了機票,
自己收拾好了行李。第二天臨走時他非賴著顧小卿要她送他去機場。顧小卿沒辦法請了幾個小時的
假,開著她那輛沒有空調的車送歐臨璽去了機場。
臨進關檢的時候,歐臨璽難得正經嚴肅的對顧小卿說:「小卿,好好照顧自己。」
顧小卿心裡有幾分感動,默默的點點頭。
歐臨璽最後再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沒有再回頭。
熱鬧的候機大廳,廣播裡不時傳來各種語種的登機提醒,周圍的人群熙熙攘攘,顧小卿環顧四
周,頓覺幾分寂寞的味道。顧小卿知道歐臨璽是真的來陪她的,對與他的這份感情她知道自己是永遠
也無法回應的。她挺了挺胸膛轉身走出機場。
顧小卿在海南待了將近三個月的時間,十一月中旬的時候,她陪著李喆見證了兩個新生命的誕
生。那天正是個天高氣爽的天氣,傍晚的時候顧小卿還和他們兩口子在外面一起吃了晚飯。當日寸李喆
還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星期。她肚子雖然大的有些嚇人,可行動還算靈活,吃完飯顧小卿、卿還陪著他們散
了一會步,他們分手的時候李喆還是一切正常。。
當晚顧小卿被瘋叫的電話吵醒.當時是凌晨三點鐘,她拿起電話看是李喆,當時她就心有所感,
接通電話,果然李喆在電話里說:「小卿,你快來接來;我要生了,被堵在家門口出不去了。」
顧小卿一個激靈醒過來,跳下床一邊飛快的往身上套衣服,一邊對著電話說:「你等著啊,我就
來。」說完就掛了電話,什麼也來不急拿,抄起車鑰匙就往外跑。
顧小卿趕到李喆家小區門口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原來他們小區門口正在鋪煤氣管道,為了怕影響
小區居民的正常出入所以晚上施工,誰知正好被李喆他們趕上了,小區門口被挖了一個兩米多深的大
溝,裡面的車子出不來,外面的車子也進不去。
顧小卿剛開到地方,就看見李喆挺大肚子站在馬路邊,周毅在後面小心翼翼的扶著她,顧小
卿把車停穩急匆匆的下車問李轍:「你還好吧?」
李喆挺鎮靜,她扶著肚子過來說:「還行剛開始疼。」顧小卿把後車門打開讓他們上車,李喆
看著車子后座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皮椅,鄙視的看了顧小卿一眼:「我說,小卿你這車可夠髒
的。」
顧小卿知道孕婦脾氣不好,這幾個月周毅也沒少被她折騰,她趕緊陪著笑說:「是,是,是這不
情況緊急嗎?你先將就著行嗎?」周毅朝顧小卿抱歉的笑笑,小心翼翼的扶著老婆上了車。
顧小卿一路把他們送到婦幼保健院,到了那裡醫生一檢查就告訴他們:「羊水破了,今天肯定要
生了,讓他們趕緊帶著孕婦去做檢查。」
周毅弄了個輪椅來讓李喆坐上去,顧小卿一路陪著他們照B超,做心電圖,驗血。等做完這些天
已經亮了。李喆因為才剛剛開始陣痛,每次間隔的時間比較長,疼的也不是很厲害,她還能心情不錯
的和他們開兩旬玩笑。
早上8點多的時候,李喆被護士帶走做術前消毒,顧小卿趁這個功夫給單位打電話請了假,周毅
出去給李喆買早餐讓她一會吃點,好有力氣生孩子。
李喆從捎毒室里出來後,陣痛開始頻繁,她也沒剛才那麼輕鬆了,躺在病床上不吭聲,周毅買來
的早餐任怎麼勸也一口不吃,顧小卿看著她眉頭越皺越緊,額頭開始往冒冷汗。
李喆在床上疼了兩個多小時,醫生來檢查說她宮口才開了5指,讓她下地走走,這樣宮口開的快
一些,她也好少受一些罪。
李喆咬著牙,讓周毅扶著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來回溜達,這時周毅的父母都已經趕了過來。顧小
卿是第一次見周毅的父母,看的出是一對生活安逸的中年夫妻。他們來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干坐在走
廊上看那對遛來遛去的小夫妻。
可能是越到後來李喆越是疼的受不了,開始的時候每疼一次她就抓著周毅的手咬一通,到後來疼
的情緒失控,就開始抓著周毅大罵。
李喆身材瘦小,嗓門卻挺大。她照著周毅的腳踝骨踹了一腳,周毅疼的跳腳也不敢吭聲,李喆指
著他大罵:「周毅你個王八蛋,當年那樣對我,老娘還要給你生孩子。我多虧啊,你讓找等你,我就
傻呼呼的等了你5年,你吶?你倒好,最後給我帶了個小三回來。你個畜生,畜生。」最後說到傷心
處,李喆的眼淚嘩嘩的往下掉。每說一句畜生就抽周毅的腦袋一下,周毅比她高多了,也不敢吭聲低
著腦袋讓她抽。
顧小卿轉頭去看周毅的父母,老兩口神色淡定,把頭扭到一邊裝沒看見。顧小卿心下佩服,也把
頭扭到一邊,這種事最好別插手,也插不了手。
李喆懷的是雙胞胎,要是前幾年,一般就送手術室直接剖腹產了。現在新的醫療制度不提倡手術
生產,如果不是孕婦或者胎兒出現危急情況是不會給你進行剖腹產手術的。李喆又受了一個多小時的
罪終於被推進了產房。現在的醫院也比較人性化了,允許家屬進產房陪產。
進產房前,李喆又開始折騰死活不讓周毅陪她進去,最後顧小卿接過任務陪她進了產房。
產房裡,李喆被抬到了生產台上,她上身穿了一件肥大的病號服,下身什麼也沒穿,兩條腿被大
大的分開架在生產床。身體最隱私的地方被暴露在眾人面前。李喆兩手抓著兩邊的扶手忍痛問站在身
邊的顧小卿:「小卿,我這樣子是不是很醜?」
顧小卿轉頭看向她的臉,李喆臉上布滿汗水,幾縷頭髮貼在她的臉頰邊,她疼的臉色蒼白,說一
句話都要搗兩口氣。
顧小卿伸手撥開她臉上的頭髮,溫柔的說:「你不醜,現在的你最好看。」
李喆咧嘴說:「你就騙我吧,我就是不想讓他看見我現在的樣子,雖然以前他很混蛋,可我愛
他。」說完她無力的靠回去,大口的喘氣。
顧小卿不知道李喆的感情糾葛,也從來沒有聽她說過。從今天聽她的幾句片言隻語,也大概知道
她的愛情之路,一路走來也是布滿荊棘。望著在產床上掙扎的李喆顧小卿心裡充滿感慨,可能每個女
人的一生都會有一個男人是她的劫數,撐過去了,相守著過平凡的日子就是最大的幸福。撐不過去,
那個男人就成了你心裡的一道鴻溝,千難萬險你也終究邁不過去。
女人生產是最沒有尊嚴的時候,身體被完全打開,沒有任何隱私可言。李喆被極限的疼痛折磨的
痛不欲生,陣痛的時間間隔的越來越短,她不再開口說話,醫生告訴她讓她留點力氣一會孩子出來的
時候再用。
顧小卿握著李拮的一隻手,她那隻手很快就被李喆的指甲摳出一個個血印。
李喆汗出如漿,衣服都貼在了她的皮膚上,其實顧小卿剛才真的沒騙她,李喆現在著樣子雖然狼
狽,可卻有一種殘酷的美麗,人在劇烈疼痛的時候會流露出最真實的面目,那不是一種留於表面的美
麗,是一種震撼人心的慘烈之美。
李喆在產房裡經歷了兩個多小時的磨難終於在下午的時候,生下一對龍鳳胎。顧小卿是除了醫生
外第一個抱起孩子的人,兩個孩子一個5斤4兩,一個4斤6兩。加起來正好10斤。
顧小卿把孩子抱出去給等在外面的家屬看。周毅抱著孩子激動萬分,顧小卿看見他的眼角似乎隱
隱有淚要涌落下來,心下不禁有幾分安慰。
李喆出了產房沒來得及多看兩眼孩子,就沉沉睡去了。孩子出生沒多久李喆在三亞的父母也趕了
過來,兩家人圍著照顧產婦和孩子,顧小卿看沒自己什麼事,就向他們告辭出了醫院。
走出醫院外面已經是傍晚時分,落日的餘暉中她回身望著身後的住院大樓,臉上露出了一個微
笑。她知道李喆今後的日子最起碼應該是順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