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再遇言之

  下午,他們一行人就登上了去往金陵的列車,言然望著窗外,看著外面的景象快速地後退,陷入了沉思。

  這麼多年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堅持下來的,為了那麼一個幾乎不可能存在的可能?還是為了找什麼東西?說實話,顧言然自己也不知道。

  「在想什麼呢?」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總是看到你在發呆。」

  言然不說話,只是笑笑。

  「對了。」方諾湊過來,「那份報告劉導很滿意,都誇你了,反正他知道肯定不是我寫的,他說這樣精細的報告起碼從業二十年的學者才能達到這種水平。言然你偷偷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啊?」

  言然看著她一臉一本正經,也不好意思掃她的興,「多看看書,書中自有黃金屋。」

  方諾一臉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表情。

  言然無奈地笑了笑。

  「對了,」方諾從包里取出幾張紙,上面密密麻麻畫了些草圖,和一些標註,「這是墓地初步的構建圖,是個大墓,他們都不敢貿然下墓,只畫了外結構圖,內部情況也只能等專家來了再明確了。」

  「讓我先看看。」言然拿過方諾手中的圖細細研究起來,方諾不敢打擾她,便走開了。

  以占地面積來看,疑似是皇室宗族之墓,況且金陵為六朝古都,皇陵的機率會大一點,想到這些言然心中一滯,心中的激動難耐。

  站點到目的地還有些距離,劉導先安排一行人在附近的酒店住下,決定晚上再與專家組碰頭再展開研商。

  對於這個城市,言然已經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一直到十幾歲,她一直生活在這片帶著濃厚文化氣息的土地上,直到初中才離開這裡,可每次在這裡她總是會有著莫名的心痛。

  吃過晚飯,劉導帶著幾個助理和專家組的一道開會,言然有些心煩意亂,稱病推脫沒有去,躺在床上看電視。

  也不知多久,他們還是沒有回來,言然有些困意,便埋進被子中閉上眼睛,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又是一個夢,一個困擾了她多年的夢。

  「劉楚玉,你究竟想怎樣,我告訴你,你死了這條心。」一個瘦弱的女子跪在金殿前階上,目光灼灼地盯著站在她面前的人。

  「呵,劉楚佩,你是以什麼身份與我說話,你也知道我是你阿姐,我們出自同母,姐妹本該一條心,你卻幫襯著外人。」那說話的女子居高臨下地看著跪著的人,像是看階下囚一般。

  「他不是外人,言之是我夫君。」跪著的女子憤慨地站起身。

  「你夫君----呵呵,劉楚佩,你給我仔細記著。」她走上前,附在劉楚佩耳邊,「他也是我讓你的。」

  「劉楚玉,你胡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骯髒的心思——」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劉楚佩的憤怒。

  她側著臉,左手捂著左臉,「呵,你做出這些事還怕人不知曉。」她轉頭頭看向面前的人:「劉楚玉,報應終究會來的。」

  「呵,可真是伶牙俐齒啊,來人,」劉楚玉嘲諷地看了她一眼,「將她的舌頭給我——割了!」

  「不要,不要——」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叫,將言然從夢中喚醒。

  她驚魂未定地望著房間,一切都那麼真實,疼得她喘不過氣來,身上已經布滿濕汗,有些難受,她翻身起床去淋浴間又沖洗了一下。

  再回到床上時,已經十一點半了,可躺在床上的她毫無睡意,言然起身套上一件便衣,打開房門,這個點,外面空蕩蕩的什麼人也沒有。

  想去樓下吹吹冷風,便來到電梯口,電梯的門剛剛準備合上。

  裡面站著一身西服的男子,倚靠在電梯的一邊,左手半插口袋,另一隻手拿著手機說著什麼。

  待看到那張臉時,言然的心猛然一滯,臉又白了幾分,那眉宇軒昂帶著另一個人的影子,但又多了那個人沒有的凌厲,有些熟悉,卻又十分陌生。

  「言之——」在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前,嘴中已經喊出了那個心底最深處的名字,她向著電梯奔過去。

  電梯裡的人打著電話,在電梯門將關之際,看到一個女人向電梯奔來,他立馬按了按按鈕,門又一次打開。

  等到四目相對,言然不知怎麼的,無法再向前邁進,呆呆地站在與他一門之隔的地方看著他。

  那男人打完電話,發現剛剛的那女人一直站在門口不進來,他皺了皺眉,「進來嗎?」

  言然這才反應過來她在電梯口站了許久,愣愣地點了點頭,低著頭進了電梯,站在對角的角落裡,電梯門緩緩合上,開始運轉。

  一股尷尬是氣氛瀰漫開來,言然不敢正眼瞧他,只能偷偷抬頭向著電梯的另一側,那裡倒映著一個俊朗的身影,低頭沉思著。

  言然將臉上的疤痕用頭髮遮了遮。

  似乎一瞬間,電梯就到了一樓,那男子疾步走出去,只留下言然一個在電梯裡望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而目光漸漸失去焦距。

  似乎變了很多,她也不敢確定他究竟是不是他,樣子,聲音,形態,舉手投足間都不大相同,這麼多年來,一個又一個相似的人從她身邊經過,可給她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到頭來,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盼些什麼,如果真的遇見他了,那又如何,終究是不一樣了。

  言然踏出電梯,走到大門口,冰冷的夜風刺入她的皮膚,再深入骨髓,將她心中的顧慮都驅散了。

  夜空那麼美,卻只是一個人。

  路上的行人早已看不見身影了,外面的風還是有些大,她有些受不住,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轉身向里走去。

  而此時,大門外的一輛黑色轎車的駕駛座上映著一個黑色的身影,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探出車窗,向後方看去,可並沒有什麼,只有一個瘦小的身影漸漸離開他的視線。

  他皺了皺眉,正坐好,踩上油門揚長而去。

  進了屋的顧言然立馬躺進被子裡,今夜註定好夢……

  言然是被突然出現的耀眼強光給折騰醒的,她眯了眯眼睛,睡意朦朧,什麼都看不真切,她翻了個身,繼續埋在被中。

  「好啦,都幾點了,還睡著,他們都在下面等著了,就剩你了,你還好意思睡著。」突然被一股大力扯起來,言然不得不睜開朦朧的眼。

  「只剩我了……」這才突然反應過來,匆忙去洗漱台,「怎麼不早點叫醒我。」

  「你睡得那麼死,叫了你多久也不知道,咦,眼睛怎麼那麼腫,昨晚沒有睡好嗎?」方諾走上前,仔細看了看她的眼睛。

  「有些認床吧。」她快速洗漱並換好衣服,整理好包,便同方諾一起下樓。

  大廳中隨行的幾個人都在等著了,見言然終於來了,幾個女生不由得抱怨,「什麼人嘛,真是的,讓人等那麼久。」

  「對不起。」言然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害那麼多了在這等她一個人。

  「好了,沒事,出發吧。」劉導站出來緩和了一下氣氛。

  言然默默走在後面,坐上去往目的地的大巴,那地方山路崎嶇,私家車不好走,坐大巴雖不舒服,但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路上沒有澆過水泥,大巴一直顛簸著,一個小時下來,感覺五臟六腑都不是自己的了。

  現場已經拉起來隔離線,可以看到有眾多當地村民集聚圍觀,四處張望著,互相議論。

  言然理了理頭髮,下了車向內側走去,她不想在此地因為她的臉,引起任何的波動了。

  在清理現場的幾個人見有人過來,趕忙起身過來打招呼,「老劉,你來啦。」

  「嗯,老李,好久沒見啊,怎麼?還沒進展?專家組的還沒有到?」

  「已經通過電話了,小溫路上有事耽擱了,現在應該快到了,我們不急,對了,帶你看看現場。」老李領著劉偉岸和同行的助理四處看了看。

  言然沒有跟上去,自己查看了周邊的土質結構,做著筆記。

  這時,傳來一輛汽車駛來的聲音。

  言然抬頭望去,見一輛黑色的越野車慢慢停靠在一邊,從車上下來兩個男人,從後備箱搬出三個鐵箱,搬到場地中,旁邊的人給他們讓出一條道來。

  劉導和老李見此,停下了那邊的談話,向著那兩個男人走去,「小溫呢?怎麼沒來?」

  「劉叔,你開什麼玩笑,他怎麼可能不來,」他偏頭示意了一下方向,「噥,老習慣。」從車後走來的一個男子放下箱子笑著對劉偉岸說。

  劉偉岸聽此,無奈笑了笑。

  這時,駕駛室的大門突然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穿著白襯衫,袖口卷到胳膊的男人,走進了,才發現是昨晚在電梯裡遇到的那人。

  或許是白天的緣故,暖陽灑下,掃去了他的凌厲,多了份溫文爾雅的淡然,不失芳華。

  旁邊的幾個女生早已開始竊竊私語,毫無顧忌地打量他。

  「小溫。」「小溫。」老李和劉導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劉叔,李叔。」他笑著一一回應。

  「還是那麼穩重啊。」老李笑呵呵地打趣他。

  「跟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溫言之,這次研究的專家組組長,昨天臨時有事,不然昨晚就見到面了啊。」劉導轉過頭向著自己的學生介紹他。

  溫言之只是淡淡一笑作為回應,並未說什麼。

  而在一旁的言然一言不發,側身對著大家,臉上早已煞白一片,腦中僅僅重複著那幾個字,溫言之……言之……手中的紙早已被揉作一團,手指僅僅攥著紙團,毫無血色。

  言之,他也叫言之……這會是一個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