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予在車上看著黎漾紅腫的臉頰,想讓司機改變路線,就算用不著去醫院,他手上也要有能為她消腫的工具。
需要找個地方先落腳,她這樣實在不能帶她去坐飛機繼續飛那麼久。
聽他讓司機找離機場偏近點的酒店,黎漾咬咬牙緩解疼痛,「你機票看了沒,我們直接去機場,說不定到那邊溫度過低,我臉上就能直接消腫了……連買冰袋的錢都省了。」
她說的無所謂。
咧嘴笑的時候一不小心扯動到臉上的紅腫,又倒吸一口涼氣。
裴知予平靜的臉上不止心疼,還覺得她太不把自己當回事。
「現在買票到那邊最起碼二十個小時,這期間你就一直忍著疼?」他話語間帶著幾分責備。
眼神里滿是疼惜,輕輕抬起手,指尖猶豫著是否該觸碰黎漾受傷的臉頰,又怕自己手上沒有輕重弄疼了她,最終化作了一聲無奈的嘆息,「不准再說自己可以硬撐,出去旅行的前提是要先照顧好自己。」
黎漾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望著他。
很快又聽他道:「早上他來找我,聊了不少有關於你的事情,本以為他一夜之間想通了給你時間好好考慮,沒想到……」
在陌生的環境他早上會醒來很早,看到秦慕白髮來的消息,他才出去,兩人在噴泉旁聊了很多,都是關於黎漾的。
原本黎漾對這些家人是否接受,都看她自己的決定,可昨天那種情況下無論是誰都不肯讓步。
他也想過讓他們給彼此時間。
畢竟這麼短的時間,又是如此重要的事,能做出決定很難。
秦慕白都答應他了,管家帶著他回臥室就沒看到黎漾的影子,自己的手機還被她拿走了。
心想著把行李收拾好等她回房間,沒想到下樓就看到了她被打了。
還是那麼重的力道,沒一直陪在她身邊內心懊悔死了。
「其實你們聊不聊也不會改變我的想法,」黎漾垂下眼皮,「以前我幻想過自己的家人還在,他們會找到我,然後一家人好好生活,但是後來我覺得他們還是不要出現,不要再來打擾我,我不需要家人了。」
「跟秦慕白回來還是有些私心的,想要看看父親的長相,至少在有生之年見過他,就算以後不會再見,那我也不會和沒有見過母親一面留有遺憾。」
「回來後看著有一個陌生女孩叫他哥哥,他們關係很好,我覺得他們肯定是有了新的家庭,不會有人歡迎我,就算聽他解釋了,我也沒有想過要和他成為一家人。」
「我問他選擇我還是那兩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家人,那時候我心裡就有答案的,不過是想找個更好的理由遠離他們。」
她深知自己不會在別人心中占有多重要的地位,所以也不想以後和這些人有感情了再被人不當回事。
到那個時候她才真的無地自容。
「你會覺得我說的做的這些很過分嗎?」黎漾抬頭,對上男人關切的目光。
她說話是有點難聽,在那種場合下還讓秦慕白做選擇,顯得她咄咄逼人。
因為她知道,要真的不想要這些家人,她就要做的決絕一點。
只是今天,她沒惹任何人。
平白無故挨了一巴掌,她雖然還回去了但仍不解氣,真想找個棒槌多敲幾下。
裴知予搖搖頭,「要是你什麼都不說不做我才覺得奇怪。」
習慣了黎漾喋喋不休的樣子,要是她逆來順受,才真的該讓人懷疑。
「那今天呢!你覺得是我沒事找事去罵芙琳嗎?」她又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搞死他』,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誰的名言,」裴知予看著她道。
聽了多少遍的名言,他怎麼可能記錯。
所以他不會覺得是黎漾故意去找麻煩。
她不喜歡的人和事都會拼命躲開,碰到一點都覺得自己被污染了,她怎麼可能會主動去罵人。
雖不知樓下發生過什麼事,以他對黎漾的了解,一下子就能猜到秦慕白是錯打了人。
即便是這樣,他也不能原諒。
黎漾嘿嘿一笑,扯動了臉上的傷,疼的她十指亂顫。
他爺爺個腿兒!
「剛才我差點以為自己要耳鳴了,狗東西,要我認他當哥,頭割下來給他當球踢。」
嘴上罵罵咧咧,都把秦慕白老祖宗拉出來問候了一遍,「也不知道腫成什麼樣了。」
想摸又怕疼,摸出來手機打開相機前置看了一眼。
好腫!
怪不得那麼疼!
裴知予拿走她的手機,「別看了,一會看附近哪裡有藥店,我去買點消腫的藥,到酒店冰敷一下。」
今天肯定是不能直接出發的,等她臉上消腫再說。
看她時不時想要抬手摸,又提醒道:「別用手摸!」
抓著黎漾的手放在掌心,禁止她的手亂動。
終於到了酒店,裴知予讓她在休息休息,自己在床邊給她冰敷,等待期間又讓打電話讓人送了午飯上來。
黎漾這樣肯定不願意在外面別人看到,他也不想出去,只好在酒店待著。
—
兩天後等黎漾臉上徹底消腫,吵著裴知予趕緊訂票出發,這都已經耽誤了好幾天時間了,現在她一點事都沒有,不想繼續在這裡浪費時間。
「趕緊看看有沒有今天的航班,又看到有人在發相關視頻,我想趕緊去,不知道到那邊要等多久能看到極光……希望我運氣不要太差,千萬千萬不要讓我錯過。」
她帶著幾分期待,又不忘催促裴知予趕緊訂票出發。
裴知予被她那股子急迫勁兒逗笑,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頂,拿起手機認真查詢著航班信息。
「今天再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上午出發。」
他輕輕拍了拍黎漾手背,安慰道:「時間充足,我們一定可以看到的,聽說那邊天氣很冷,到了之後一定要聽話,不能違抗我的命令。」
黎漾向來要風度不要溫度,要真的一直是嚴寒的天氣,真怕她會不聽話。
凍出個好歹來他會後悔帶她去的。
「好好好,絕不違抗裴醫生的命令,」黎漾不情不願。
說的極其敷衍。
知道要出發時,黎漾整顆心激動的睡不著,第二天滿懷期待的和裴知予出發去機場,他們完全在飛機上補覺。
將近二十個小時的飛機,黎漾早早就睡不著了,看著窗外銀裝素裹的世界,打開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裴知予在睡覺,她就一直拍拍拍,欣賞著外面的風景。
終於抵達機場,跟著別人陸續走出機艙,一股凜冽而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
換個環境果然整顆心都被淨化了。
先找了酒店把行李放下,黎漾都顧不上休息,想馬上出去玩。
找出行李箱裡放置的攝像機,拉著裴知予就往外跑,看到什麼風景都想記錄。
陌生的城市他們也是寸步難行。
裴知予在當地租了司機和嚮導,他們對這邊了解,總比他們去往下一個地點都要看一次導航強。
這樣省去了不少麻煩。
他們能給出好的建議,比如出行時間和極光出現最多的時間。
黎漾一顆心都不在聽講解上,全程拿著相機拍,給裴知予拍出來不少殘影,簡直是在浪費膠片。
果然,她不是拍照這塊料。
這個季節的天氣對於黎漾而言還不算特別冷,只穿了一件薄款的羽絨,風很大,把她腦子吹的嗡嗡的。
「到底什麼時候能出現極光啊!好幾天了都沒有一點徵兆。」
黎漾抱怨道。
心想她不會這麼倒霉吧?大老遠來到冰島,卻見不到極光。
裴知予把帽子給她戴好,柔聲道:「極光是一種自然現象,看書上說當宇宙中的帶電粒子靜電位與地球的磁場相互作用時,就會形成這種美麗的景象。」
「我們時間還多著呢!肯定能遇到。」
他休息一個月,最起碼能在這浪費一半時間,所以根本不用擔心見不到。
她滿懷期待想要見到的景象,每天都要問一遍。
跟在嚮導身後慢悠悠走著,裴知予讓她打起精神,多給她拍幾張照片留念,又讓嚮導幫忙拍了不少他們的合照。
黎漾趁著間隙抬頭望向天際,只見一抹淡綠色的光帶悄然升起,漸漸瀰漫開來。
她驚訝的睜大眼睛問:「那是不是?」
聽到嚮導回答是,她才把注意力放在天際,緊緊抓著裴知予的胳膊,生怕錯過一點。
天際泛起漣漪,空中閃爍著絢麗多彩的光芒,如同夢幻般的畫卷展現在眼前,不一會綠色、紫色、粉色黃色的光帶交織在一起,不斷地變幻著形狀和顏色。
仿佛是大自然最得意的調色盤傾瀉而出,他們在空中時而聚攏成溫柔的漩渦,時而散開成璀璨的星河,每一秒都在變化。
令人難忘的如此美景,怪不得能夠吸引那麼多人。
黎漾沉浸在眼前變化多端的景象中,根本來不及捕捉,等她想起記錄這美麗的瞬間,還沒有打開相機,眼前景象又突然恢復如常。
「啊~這麼快就沒了,還沒有拍照呢!」
好可惜,沒有記錄下這麼美的一幕。
轉瞬即逝的,她還沒有看夠。
「放心吧黎小姐,還會有的,極光出現時長有所不同,幾秒鐘或者長達數十個小時,剛才出現一次,之後還會再出現的,」嚮導耐心的解釋。
極光有時如同曇花一現,但出現的次數也不少。
時間太短的話,想起來拍照肯定會來不及。
黎漾喪氣著臉,「好吧!我第一次知道時間還有差別。」
她還以為出現就會持續好久呢!
裴知予嘴角揚起,拿走她手裡的相機,重新把手套給她戴好,雖不算太冷,但也怕她會凍到手。
那雙纖細的手是來拉大提琴的,不能被凍著。
出聲安慰:「等下次極光出現,你好好欣賞風景就行,我來負責拍照,絕對會有讓你滿意的。」
黎漾捂捂鼻子,「我當然相信你的技術,只是第一次見到還沒有看過癮。」
心心念念的極光,轉瞬即逝。
裴知予笑笑,「嚮導說之後還會有的,我們慢慢耐心等著就好,要是在回家之前還看不過癮,等明年或是什麼時候再來一趟。」
只要他有時間,就能陪她到任何地方。
黎漾這才點點頭。
今天極光只出現兩次,時間太晚裴知予就讓早些回去,天色太暗不安全。
最後找到司機把他們送回酒店,黎漾翻看著照片,「接下來幾天我一定要多看,不能白來一趟。」
當然是有極光出現的前提下。
裴知予給她倒杯熱水暖暖,「好,現在時間充足,每天去看都可以。」
坐在她旁邊仔細觀察著她的臉,指印已經完全消失了,鼻尖凍得通紅,可愛極了。
她只要有事做,好像就能忘掉那些煩惱,既然她不提,他也不會主動提起讓她不高興。
……
兩人在這裡待了半個月,幾乎每天都要去,終於聽到黎漾說看夠了極光,想要回家,裴知予才不帶她出門。
他的休假還有好幾天,總不能白白浪費,兩人又飛去挪威玩了幾天。
同樣一個陌生的城市,他只問了民宿老闆周邊遊玩的地方,租了輛代步車沿著景點欣賞了風景。
來這裡沒有做什麼攻略,也不熟悉,所以沒找到特別好玩的地方,待了幾天就準備回家了。
提前兩天回家,裴知予要上班,還能好好休息倒一下時差,這樣就不會玩後直接上班不適應。
出去玩了將近一個月,黎漾精神煥發,整個人都比之前好了很多。
和裴知予在家膩歪了幾天,等他去上班黎漾才想起來回來時還買了特產,準備給唐蕊送去一些。
這些小玩意有的還上不得台面,她就沒有送去裴家,以免被嫌棄。
休息沒幾天,突然接到陳姐打來的電話,問她度蜜月回來了沒有。
黎漾有些疑惑,竟然知道她去度蜜月?
不過也沒有多想,如實回答了她。
兩人寒暄了幾句,陳姐才進入正題,說池硯最近有演出要帶上她一起。
是個人演出,不包含他的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