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站在樓梯口，元父說完進廚房去了，陳惜墨順著樓梯往上走，黑色的實木老式樓梯，復古樣式的壁燈，牆面上兩年前就有的斑駁現在還在……
熟悉的情景，熟悉的感覺，好像什麼都沒變。
二樓一上去是個小花廳，花廳連著露台，從露台可以看到整個後院。
露台又連著一個小遊廊，從遊廊走過去，第一個房間是個書房，第二個房間，就是明左的房間。
陳惜墨在門外猶豫一瞬，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元伯伯說晚上他們兩個人吃飯，所以此時明左肯定不在。
屋裡沒開燈，只有走廊上的燈照進來，房間裡的一切都在浮影中漸漸變得清晰，和兩年前一模一樣。
連書架上書籍擺放的順序都沒變。
陳惜墨從書架前走過，光很微弱，可是那些獎盃、證書上的字她看的清清楚楚，不是看、是早已印在了腦子裡。
她曾經把他每一份榮譽都來回看了幾十遍。
最後她走到床前坐下，一個人靜靜的發呆。
隔壁鄔家人正在聽江城的本地小調，悠揚婉轉的古琴聲，配著抑揚頓挫的唱腔，在暮色中盤桓，再穿過窗，撥亂了暮色中的寧靜。
陳惜墨慢慢躺在床上，拽過枕頭抱在懷裡，安靜的聽著婉轉悠揚的女聲。
也許是明左不在，所以她很放鬆，甚至閉上眼睛，聞著空氣中熟悉的氣息，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那時候她和明左在熱戀，經常來元家，來的次數多了，便熟悉的像是回自己家一樣。
有一次她下午沒課，自己過來找明左，明左在後院幫元伯伯修木梯，她就躺在這裡睡著了。
陽光明媚的午後，聽著院子裡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心中一點閒事也無，她睡的那樣安穩踏實，直到明左進來，吻在她唇上……
時間一晃，陽光已變成了沉沉暮色，院子裡讓她安心的聲音也變成了縹緲的弦樂。
一滴淚從她眼尾滑過，緩緩滲入深色的床單，暈開了一個圈。
「吱呀」一聲，房內浴室的門被打開。
很輕微的聲響，甚至被窗外的唱曲聲遮蓋了下去，然而落在陳惜墨耳朵里，無疑一聲晴空炸雷。
她睜開眼，慢慢轉頭，和從浴室里出來的男人四目相對。
男人剛剛沐浴過，頭髮還在滴水，只下身穿著一條黑色的長褲，塊壘似的腹肌、寬闊的肩膀都暴露在對面女孩的視野中。
陳惜墨進門的時候明左剛洗完澡，一開始不知道是誰進了他房間，他便沒出聲，在浴室里將褲子穿上，因為家裡沒有女人，他進去的時候也沒帶上衣，就這樣走了出來。
沒想到看到陳惜墨躺在他床上。
而此刻女孩緋紅的眼尾，含水的眸子，在暮色幽暗的光線下，似幽似怨的看著他，讓他心口震動，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陳惜墨粉唇微張，驚訝之後便是尷尬，起身快步往外走。
「陳惜墨！」
明左長腿一邁，大步追上去。
陳惜墨已經跑到走廊，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隨即被緊緊抱進懷裡。
她猝不及防的撞在男人胸口，肌膚相親，熟悉的觸感讓她心跳如鼓，但是也讓她牴觸不已，她無聲掙扎，想擺脫男人的桎梏。
「墨墨！」明左微微俯身，雙臂用力環住她腰身，聲音沙啞，像剛下過雨的傍晚一樣潮濕，「墨墨！」
陳惜墨慌亂之下，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她發了瘋似的使力，很快便嘗到了血腥味，可是男人一動不動，甚至抱的更緊。
陳惜墨鬆了口，急促的喘 息，眼神有些呆滯，幾秒後，突然委屈開口，「元伯伯，你看他，又欺負我！」
明左蹙眉，起身往後看。
就在這一瞬，陳惜墨迅速脫離了他的懷抱，轉身跑了。
明左看著女孩一閃而逝的背影，緊緊蹙著眉心，垂眸看了眼自己肩膀上那兩排小牙印，抬步跟上去。
他下樓的時候，陳惜墨正和元父道別，「元伯伯，我奶奶給我打電話，讓我現在回去一趟，對不起，不能陪你吃飯了！」
元父剛要說話，扭頭看到從樓梯上下來的明左，驚訝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明左淡聲道，「下午，你在隔壁鄔叔叔家下棋。」
「我走了，下次再來看您！」陳惜墨一眼都沒看明左，說完轉身往外走。
元父送到門口，回頭瞪著明左，「怎麼一看到你，惜墨就要走？你對人家做什麼了？」
明左隨手拿了件外套穿在身上，「我能對她做什麼？」
元父卻已經看到他肩膀上的痕跡，瞪大眼斥道，「你還想強迫惜墨？」
「沒有，回頭跟你說！」明左穿好衣服，快步出了門。
陳惜墨已經開車走了，明左不放心，開了自己的車在後面跟上去。
她開車在前面，他不遠不近的跟著，熟悉的情景像是回到了三年前她剛剛知道自己要娶古麗的那一晚。
這一刻，他似再次體會到她的悲痛和絕望。
陳惜墨回了租住的小區，似乎知道明左在後面追她，所以下車後沒有立刻上樓，而是等著明左過來。
明左下車後向著女孩走去，目光如深夜般深邃，「墨墨！」
陳惜墨已經完全冷靜下來，「我不知道你在家裡。」
明左看著她，「為什麼哭？」
陳惜墨臉上滑過一抹傷感，輕聲道，「想到從前的自己，想到自己失去的、愛情，所以才會哭。」
她垂眸，「這不代表什麼，我們不會在一起了。我拒絕了薛浩然，並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發現自己並不想談戀愛，還有、我也沒有因為樂涵想和你做搭檔生氣，我只是感覺、有點好笑，我竟然不知道他們說的新同事、」
「不用解釋這麼多！」明左打斷她的話，幽邃的目光裡帶著一點心疼，走近幾步，抬手將她細碎的短髮撫上去，「我了解，我不逼你，今天是我不好，是我沒控制住自己！」
陳惜墨被他手指碰到臉，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低著頭道，「你回去陪元伯伯吧。」
「好！」明左放下手，後退保持距離，「你晚上還沒吃飯，別忘了吃飯。」
「知道了！」陳惜墨輕聲點頭。
明左沉默片刻，才啟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