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第317章 老蘇,我來送你一程

  第317章 老蘇,我來送你一程

  李清照很清楚,就算她理解了父親李格非的難處,卻也休想說服李格非放棄堅持。

  唯一能讓李格非解脫出來的辦法,確實如二狗所說的那般,就是大蘇相公的及時去世。

  但是就算蘇大腦袋如今體弱多病,誰又能確定他到底是明天死,還是明年死,亦或者再活十年呢!

  所以想要指望這個解決問題就有點很不靠譜了。

  李清照卻把自己的憂慮說與了二狗。

  二狗好整以暇的笑道:「此事很容易解決。既然問題的根由在大蘇相公身上,那我們就讓他及時的死一次好了。」

  李清照卻是聽得神色一滯,她有些難以置信的瞪著二狗,驚問道:「相公何出此言?那可是大蘇相公,怎的叫他死一次耶?你···你莫不是想···」

  二狗笑嘻嘻的說道:「大蘇相公年紀大了,隨便偶感個風寒啥的,就算今天晚上就去世那也是很正常的。」

  李清照怒視二狗喝道:「陳二狗!你休得信口浪言!大蘇相公乃我父恩師,更與伱賜了名,你何敢作得不義之事害他?!」

  二狗笑道:「你這婆娘想甚麼呢!我怎會真的去害大蘇相公,只是想讓他暫時假死一次,待得李老大人度過此劫難,再讓他活出來便是。」

  李清照卻搖頭道:「你這法子不妥當的很!須知但得大蘇相公過世,朝廷必然會派出御醫查驗大蘇相公的死因。假死之法,如何能瞞得過他等?!」

  二狗笑道:「且放心,有我出手,保證一切萬無一失。說不得大蘇相公還能因禍得福,得以返老還童再活一世呢!」

  李清照更有些不肯相信了,她沒好氣的說道:「你這狗東西越說越離譜了!自古以來生老病死乃是天地至理,便是強如秦皇漢武也不曾比別個多活幾年,何來返老還童再活一世之說!」

  確實,按照文人們對史冊的解讀,秦皇漢武晚年皆好求仙問道,集全天下之力求取長生延壽之法,結果卻都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由此便證明所謂的長生不老只是一種可笑的虛妄。

  當然,這個世界的真實歷史,相比於史書中的記載自然是不一樣的。

  比如始皇帝是真的完成了對長生不老的追求,只不過他用的方式是向邪神獻祭。

  兩千個擁有著高貴的上古血統的年輕男女被獻祭給了掌管生命和腐朽的邪神,然後始皇帝就變成了一個渾身充滿了惡臭和膿瘡的大不淨者。

  而剛剛獲得邪神獎勵的大不淨始皇帝尚未開始顯擺自己的成功,就被早已恭候多時的鎮魔人圍殺於沙丘之宮。

  說起沙丘之宮,可謂是王者的災殃之地,在始皇帝神隕的八十多年前,另一位無敵的王者也被困於此。

  好笑的是,那位偉大的王者是被自己的子孫逼著去墮落,結果他卻寧願活活的餓死自己,也沒有屈從於邪神。

  沒錯,說得就是趙武靈王,比始皇帝提前八十五年死沙丘之變。

  至於另一位漢武帝,倒是比始皇帝稍微走運一點。

  漢武帝同樣被一群方士給忽悠了。

  只不過就在他準備完成最後一步的墮落儀式時,他最心愛的女人,最忠誠的兒子,還有最信任的將軍義無反顧的犧牲自己,將漢武帝從墮落的邊緣重新拉回人間,以普通凡人的信念挫敗了清寶天尊的算計。

  以上這些都是二狗從鎮魔人的傳承密檔中看到的禁忌之秘。

  實際上這世上能為人類延壽的方法有很多種。

  其中最一勞永逸且可遇不可求的就是來自某種未知層面的人類變異者——永生者。

  其次是基因改造工程,不過這這種延壽之法需要極高水準的基因科技,就大宋這個世界的表面科技水準是很難實現的。

  上述這兩種方式,對凡人的壽命延續程度乃是超乎想像之外的,動輒千年萬年亦不在話下。

  還有些個延壽幅度較小的方式,如某些天材地寶、特殊的高科技藥劑、置換手術等等,可以延續凡人的壽命幾年、幾十年乃至幾百年不等。

  某些凡人所總結的獨特養生之法,也可以讓普通凡人儘可能的活到接近自己的理論壽命極限。

  至於最後一種,則就是最悲慘的墮落之路。

  投靠邪神,大部分時候也能讓某個不幸的凡人獲得另類的永生,只不過這種永生的結果往往會讓其追悔莫及。

  二狗所掌握的延壽之法,算是第二大類。

  他藉助某些獨特的天材地寶,製作得具有強大活力的生命藥劑,再配合二狗獨特的靈能修復手術,以及他從某文明遺蹟當中獲得的人體複製設備(複製人),幾乎可以讓一個近乎衰朽的凡人獲得第二次年輕的生命。

  二狗那【司命神君】的匪號,很多人包括大部分鎮魔人都認為那是對他能讓人斷肢再生的能力的褒獎。

  但是只有司命府中的最忠誠的衛士們才知道,司命神君更擁有能讓凡人活出第二世的仙神之能。

  此時二狗能對李清照說出些話,卻就代表著他對李清照的信任。

  可惜清照小娘子只把二狗的真誠當做了笑話來聽。

  兩人在河中泛舟的悠閒時光並沒有持續多久,這倒不是二狗不想多與清照小娘子耍耍,而是李清照著急回家與老父親好好的說一說,表達一下自己的理解和支持。

  故而在李清照的催促下,二狗卻只好將蚱蜢舟駛得距離李家最近的河邊,目送清照小娘子回返家中,便自悄悄離開了汴梁城。

  二狗出得汴梁後,當即展開身形,風馳電掣般的再次往江南而去。

  不過這次他的目的地不是別處,正是杭州,也是如今蘇軾的養老之地。

  在這個時間線上,由於李格非的異軍突起,蘇軾被貶海南島的命運稍稍發生了些偏折。

  當時六十二歲的他剛被一葉扁舟送到海南儋州,還沒來得及給自己整治出一根魚竿,又一紙詔書重新把他召回了舒州作團練副使。

  而隨著李格非升任尚書左僕射後,蘇軾的處境更是水長船高,直讓他感覺自己又回到了歐陽修還活著的那個時代。

  那個時候,由於有著歐陽永叔(歐陽修的字)的庇護,蘇東坡可是狂放的近乎肆無忌憚,就算說再多得罪人的妄言,歐陽老大人也能把事兒給他平了。

  而如今有了李格非這個學生撐腰,蘇軾又有了那種可以肆無忌憚的說話而不用擔心被治罪的感覺。

  不過在經歷了半生波折之後,大蘇好歹也算長進了些,至少不至於隨便看不慣點甚麼就張嘴開噴了,更有些辭官歸隱的念頭。

  三年前向太后為了拉攏李格非,破例恩賜蘇軾以通議大夫的身份於杭州隱退榮養,而他的最後一個權職則是杭州觀察使。

  杭州乃是蘇軾一生之中最為值得緬懷的任職之地。

  早先蘇軾曾經兩次在杭州任職,一次是他三十四歲時因上書評論王安石變法的弊端,被迫外任為杭州通判。第二次是元祐四年,五十二歲的蘇軾知杭州,也正是這一次任職杭州,卻把蘇軾的治國才能發揮的淋漓盡致。

  而第三次返回杭州的蘇軾,卻只有些個悵寥和懷戀。

  二狗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卻就從東京汴梁趕到了杭州。

  入得杭州城後,他先是大吃了一頓,又找了個住處酣睡了一天,卻才趁著夜色尋到蘇軾的隱居之所在。

  蘇軾並非一人居住,他的季子(第三子)蘇過及兒媳范氏一直隨侍身邊,奉養蘇軾。如此一家子老老小小的(蘇過有七個孩子),再加上家丁僕役之類,足有二十多人之多。

  而他們所住的地方乃是一處臨水的大宅院,喚作翠寒堂。

  那水則喚作小西湖。

  未來南宋定都杭州,翠寒堂和小西湖亦是趙氏皇城的核心地段。

  二狗趁著夜色潛入翠寒堂,卻不曾找得蘇軾的身影,甚至連蘇過也不曾見得,只有蘇過之妻范氏並幾個孩子在家。

  二狗心中略有些疑惑,卻尋了機會,與無人之處出於范氏相見。

  時范氏見得一陌生男子驟然出現在家中,自是心中大驚。

  二狗當即便自表露身份,卻道:「嬸娘休慌,在下相州陳珅,乃當朝李相公之女婿,卻來此秘見蘇爺公也。」

  范氏倒也知道二狗的名號,畢竟這「陳珅」之名還是蘇軾給起的,更知曉李格非在自家公公的學生當中的分量。

  故而她雖然有些半信半疑,卻也不再慌忙喊人,只小心的問道:「卻不知小官人深夜冒入我蘇府,所為何事也?」

  二狗拱手道:「小子有十分緊要之事,欲尋蘇爺公商議,只入的宅中尋不得他老人家的身影,卻只好現身相問嬸娘。」

  范氏聽得皺眉,這李家的女婿行事怎得這般孟浪,深夜亂闖府宅,毫無些個禮數。故而她沒好氣的問道:「卻不知是何等大事,竟勞小官人這般行事?!」

  二狗沉聲道:「事關整個蘇氏一門,以及蘇門所有門人弟子之生死前途的大事!」

  由於蘇軾半生起落頻頻,卻讓蘇氏一家的危機感甚重,二狗只一句話,就讓范氏一陣心驚肉跳,面色大變。

  她幾乎站立不穩的驚聲問道:「可是京中的李相公出了甚事?」

  二狗嘆道:「事關重大,請恕小子不便與嬸娘多言。還望嬸娘告知我蘇爺公的下落。」

  范氏有些顫抖的說道:「是我多嘴了!小官人勿怪。至於公爹,卻在我家官人的陪同下往睦州會友去了,不數日便能回返,小官人可在府上等待一二。」

  去睦州會友?二狗卻自立刻想到了一個與蘇軾亦友亦敵的大人物。

  二狗卻搖頭道:「不必了,我這就去睦州尋蘇爺公。嬸娘切記,我走之後,除叔黨阿叔一人,我之行蹤萬不可泄露與他人所知。」

  范氏心神不定的應道:「我記著了,小官人且放心便是。」

  只二狗見她心中難安,卻笑著安慰道:「嬸娘且寬心,此種大事雖然緊急,與蘇氏一門而言,卻也並非全都是壞事。」

  聽得此言,范氏雖不曾徹底安心,卻也稍稍鬆了一口氣。

  隨後二狗卻自往那外間的屋舍房頂上一躍,便自騰身挪移而去。

  范氏見得,卻吃驚道:「不想李相公的女婿竟是前唐聶隱娘一般的人物!世上竟真有這般飛檐走壁的奇人耶?!」

  范氏亦是出身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廣讀詩書典籍,並些個逸文散記。

  卻說二狗離開蘇府之後,便自一路沿著富春江岸逆流而上,一路直往睦州而去。

  要說在睦州哪個與蘇軾亦友亦敵?

  卻正是曾經獨裁大宋朝政七八年之久的權相章惇。

  自宋微宗趙佶繼位以後,章惇的處境就開始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早先向太后活著的時候,章惇還能有些體面。

  不過便他想急流勇退,數十次請求免去政事,求取外任,聖詔皆不允。

  但是當章惇被朝臣們圍攻的時候,趙佶卻總是拉偏架看笑話,一點點的看著章惇被往日的政敵甚至手下彈劾羞辱。

  而趙某人還恬不知恥的與眾人言道:「吾厚待章惇,面面俱到矣,禮尊甚重以極耶?」

  眾臣則附和道:「官家恩禮太過矣!」

  趙某人聽得大為高興,然後趁著向太后病重之際,將章惇貶往越州。

  如此趙某人還不罷休,繼續暗示台諫官對章惇窮追猛打,一點點的剝奪他的名聲和地位。

  章惇之子章援氣不過,上書言其父與趙宋之功。

  趙某人不好否認章惇的功績,卻只好稱章援仁孝過人。

  後曾布與趙某人出了個主意,然後又一個令人發笑的詔書就出現了。

  徽宗下詔:章惇親子孫,允許在外指定差遣,不得總是到京師及上章疏。

  如今章惇剛剛任職舒州團練副使,卻在睦州貶居。

  而睦州則與杭州毗鄰。

  確實,除了章惇,二狗實在想不出,這睦州還有何人值得蘇軾不顧年邁,跨州郡相會。

  數百里之地,二狗只一夜便行過了去。

  只日上三竿之時,他卻來得睦州府城,去神泉監尋貶居安置於此的章惇。

  章惇自然是不在的,因為他確實與蘇軾這個老冤家一起去蘭溪(後世稱蘭江)泛舟去了。

  蘭溪是富春江的支流之一,其兩岸多崖,叢生蘭茞,香氣怡人,故稱蘭溪。

  蘭溪泛舟乃是睦州的一大雅事。

  二狗租尋了一艘小船,他多給船主銀錢,約定船隻不定何時歸還。

  那船主見二狗給銀都足以買下兩艘船,卻也不曾有些異議。

  隨後二狗持竹篙駕著小船,沿溪尋找蘇軾和章惇的蹤影。

  順便說一句,二狗明面上以竹篙撐船,實際上卻是用靈能御舟,船行飛快。

  只不多時他便在一處少有人跡的地方,找到了蘇軾與章惇的座駕船隻。

  是時兩個老人正相互爭論些朝政,而蘇過、章援各自隨侍在側,只二人面色有些憂慮,卻不曾多說些甚,只相顧苦笑一二。

  二狗駕船近得章蘇二人的行船,章惇、蘇軾見有外人靠近,卻也停止了爭論,只有些不耐的看了一眼陌生的來者。

  而蘇過和章援卻有些憂慮的看著故意近前的二狗,蘇過大聲道:「尊下何人耶?卻來近我等行船,且小心些,莫要撞了!」

  二狗卻哈哈一笑,道:「山野之人,卻來相送大蘇相公一程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