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有曌
鳳凰于飛,和鳴鏘鏘,有媯之後,將育於姜。——《史記·田敬仲完世家》司馬遷。
鳳凰是所有的念祗當中最稀有且神異的一種,在鎮魔人的秘典記錄當中,以鳳凰為念祗的記載只有一例,那就是始創【周易】,演六十四卦,開華夏文明的文化之源的一代聖賢文王姬昌。
當年凡人的大軍能在牧野之地擊敗邪魔大軍,救贖人類,文王姬昌的念祗鳳凰絕對是功不可沒。
念祗鳳凰擁有一種與帝姬的威能頗有些異曲同工之效超凡能力,在祂的威能領域範圍內,一切污穢都會被淨化,墮落扭曲的靈魂會被救贖,重新復返人類的靈魂模樣。
當然這個救贖也是有些限制的,比如那些已經徹底蛻變成邪魔的靈魂就只會感到無比的痛苦和虛弱。
雖然這個能力對邪魔的直接殺傷力並不如帝姬的威能,但就戰略價值而言甚至比帝姬更重要無數倍。
只可惜有記錄的念祗鳳凰幾千年來也只有一個,而帝姬自女魃之後幾乎每隔幾十年便會出現幾個,雙方的數量比簡直是天差地別。
所以帝姬可以成為鎮魔人對抗邪魔的戰略大殺器,而念祗鳳凰卻只能算是存在於傳說中的祥瑞。
但是今天,第二尊念祗鳳凰再次出現在了,祂帶著希望和溫暖,翱翔於偉岸天際,無盡虛空中的無數未知存在的視線俱都投射到這裡,有的欣喜莫名,有的嫉恨非常,有的貪念如熾,有的厭棄若淵。
但對於此時身處迷霧區域的所有正在走向墮落的人類和已經墮落扭曲的靈魂來說,這是一場無以倫比的天降賜福饋贈。
無數扭曲的異變體在鳳凰的光輝籠罩下逐漸褪去污穢,復返純淨的人類靈魂形態,他們基本上都是被千百年來被邪魔擄掠收割去的人類靈魂的殘渣,或者說人類靈魂當中無法被邪魔消化的一部分,然後再念祗鳳凰的神威照耀下恢復了本相。
這些重新找回自我的靈魂淚流滿面的對著鳳凰跪拜再三,然後化作霧絲消散,更確切的說成為了迷霧空間的一部分。
呼延平和高公紀同樣都恢復了本性,實際上呼延平要比高公紀幸運的多,雖然他遭受了諸多的折磨,四肢殘缺,甚至還導致了理智崩潰,但他至少沒有被邪魔侵染,所以在念祗鳳凰的賜福之下,他卻是得到了諸多好處,如耳清目明,百疾皆去,壽數富全等等。
而高公紀則有些不太好說是喜是悲了。
高公紀算是實現了曾經夢寐以求的超凡突破,他的體魄藉助邪魔的靈能異變打破了凡人極限,又經念祗鳳凰的威能消去的負面變異,但是其靈魂早已消耗了許多本源——精——氣,這也就意味著高公紀的靈魂已經無法長久的適應曾經的軀體,只怕過不了多久就得暴斃身亡。
說白了,高公紀本人的軀體——硬體得到了大大加強,可是負責維持生命運轉的軟體靈魂卻出現了大問題,如此內外失衡之下,自是命不久矣。
當然這個問題高公紀自己自然是不知道的。
最後一個受到特殊影響較為深重的自然就是「王摩」了。
此時它已然顯露出了自己的真正模樣,一個頭生古怪犄角和羽毛的半牛頭人模樣的怪物。
這個已經近乎邪魔化的怪物渾身燃燒著金色的火焰,它痛苦的哀嚎著,咆哮著,謾罵著,詛咒著,其非人的本質在火焰的燃燒下化作裊裊青煙,只留下痛苦的人類本質殘渣。
這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它代表著王摩或者說王旁被邪魔腐化的程度之高,已經達到了正常手段幾乎很難對其進行救贖的程度。
好在念祗鳳凰本就是不屬於正常手段,隨著美麗而又高貴的神聖之鸞不停的散發光輝,最終那怪物還是徹底的褪去了腐化的部分,只剩下無法被邪魔腐化的靈魂殘渣,在鳳凰之焰的燒灼下逐漸恢復了曾經的本相。
那是一個風度翩翩的青年美男子,滿面的書卷氣息,只是此刻他卻是淚流滿面的望著那翩翩起舞的念祗鳳凰,口中低聲嘟囔著「我的兒!我的兒!我可憐的廣兒!阿父有何顏面見你啊?!」
那念祗鳳凰好似聽到了青年男子的嘟囔,卻自高吟鳳唳,清音響徹環宇,爾後翻身翔落地面,化作了陳廣的本來面目。
陳廣來到青年面前,翻身跪地拜道:「阿父在上,請恕孩兒不孝,不能侍奉與您雙膝之下!」然後叩首再三。
那青年王旁卻雙手遮面,痛哭道:「我的兒!我的兒!是我肆行無狀,行事不端,不配作得人夫、人父!更連累汝祖父傷心痛絕,畢生事業斷繼失統!王旁為人子不孝,為人父不義,為人父不慈,有何面目立身與天地之間!」
只王旁這般痛哭著,渾身卻又有些個即將腐化的跡象,而周邊的霧氣也從四面八方滾滾而來。
王旁遮著雙眼,卻收了哭泣之聲,說道:「我的兒,我已然難以久存,唯有兩件事心中牽掛,終生愧疚。我此生最對不住的便是你阿母,此生負她良多,只可惜我終究無法償還她的情義,只盼你能守護好她,莫要被歹人害了。」
王旁這話卻不是無的放矢,女性靈能者的人生一大劫難便是繁衍後代,生育兒女。當她們生產胎兒之時,自身對靈能的掌控便會陷入低谷,極易被邪魔所侵襲。
而更大的危險在於,靈能者所生的胎兒有很大的機率先天便是靈能者,這些懵懂的小東西無知無狀,本質猶如一張白紙,乃是邪魔邪徒們最喜歡綁架搶掠的目標。
但得龐師娘生產之時,必然會少不了邪魔邪徒們打主意。
這也是陳老漢在得知龐師娘懷孕之後,卻不得不放棄老家的值守,雙雙入得汴梁城養胎的原因之所在。
陳老漢雖然勇武非常,不懼域外邪魔,可畢竟已然年老體衰,當不得真正的邪徒高手,若得有陳廣這個新生代的絕頂高手加入守護,那就萬無一失了。
王旁卻又道:「我此生第二憾,便是有愧於如祖父,他老人家一生壯志,臨了卻失之於家事,以至於孤苦終老,斷繼絕嗣。為父厚顏,不敢貪求汝返祖歸宗,只求伱能為王家留一系血脈,不至於臨川王荊公一脈無有香火相繼也!」
陳廣垂淚道:「阿父之言,孩兒謹記在心。卻幸孩兒渾家亦將生育,此番若得長子,孩兒必讓其認祖歸宗,繼王家香火苗裔,以全阿父心愿。」
王旁聽得,卻是大喜垂淚道:「我的兒!我的兒!汝這般知心,直教阿父羞愧難當也!罷了!罷了!事已至此,吾又有何可留戀於世,唯願汝安康一世,終無憂矣!」
王旁說得這話,卻裊裊間化作一絲霧氣,與洶湧而來的迷霧融為一體,遮蓋了整個空間。
二狗等人卻正要上前與陳廣招呼,忽的自虛空中裂出一架黃金戰車,戰車乃是古代兵車之形,一轅雙駕,上有傘狀遮蓋,拉車的亦不是一般的駿馬,而是身披金色麟甲的金色龍馬,長頸有翼,旁有垂毛。
車架上則站著兩個金甲武士,一個持韁駕車,一個垂手扶轅欄。
那車架近得迷霧之前,卻徘徊不進,只垂手扶欄之武士高聲叫喝,聲若雷霆,卻道:「鳳凰何在!鳳凰何在!大天尊有詔,詔鳳凰降世,普天之吉,當入天庭奉差,佑護寰宇。鳳凰何在!鳳凰何在!快快出來見駕,接詔入職,得享神位!」
金甲武士呼喝再三,聲威上震九霄,下達九幽,唯其車架前迷霧滾滾,翻騰不休。
二狗等人聞聽那聲音,卻是有些面面相覷,往常都道天庭不過是虛無傳說,做不得真,誰想念祗鳳凰一出,還真有神將降詔,宣召凡人登天,還真是天下奇聞。
二狗近得陳廣身前,有些躊躇的低聲道:「師兄?」
陳廣卻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垂目笑道:「休得多言,我剛剛應下阿父,為王家傳繼,守御阿母,如何能離開凡世,區區天宮不去也罷!走吧!我們回家!」
說罷,陳廣也不管眾人,於迷霧中顧自撕開一道前往現實的口子,揉身跳入其中。
二狗與眾人相視片刻,卻無不露出些複雜的神色,又對那陳廣多有佩服。
說實話,若換得他等於陳廣的位置,只怕卻都要奉那金甲武士之詔,去天庭作得個長生神仙了。
陳廣如此作為,直讓他們深覺惋惜。
那金甲武士幾番呼喝,均不見有人應詔,卻是大怒,直喝道:「此界凡人,當真不知好歹!且將鳳凰快快交出,如若不然,大天尊必然降下災禍,懲戒爾等欺逆天心之舉!」
只這個時候,二狗等人卻也已然悄悄打開通道,回返現實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無數邪魔如潮湧一般席捲而來,兩個金甲武士見得,卻慌忙催開龍馬,斜斜破開邪魔的浪潮,直往遠方投去。
那金甲武士臨去前,卻忿然叫罵道:「直娘賊!現在的後輩都這般精明了麼!老子多番費得口舌,他等竟不接話一句!當真是可惱至極!」
那駕車的武士卻笑道:「那怪得了誰!你這廝只空口白牙的漫說,那新生的鳳凰兒又不傻,豈會受你誘詐!要俺說,還得帝君親自來一趟,卻才好召這般人才入帳!咱們也能多一個強手補援!」
金甲武士惱怒道:「此番小事,何須勞駕帝君!若非有那先祖魂霧阻隔,俺非得下去打那廝鳥一頓,只要打服了,就不信他不跟咱們回去!」
兩個武士分說著,卻自隨著那黃金戰車破開虛空,消失於漫漫魔潮之中。
二狗等人包括呼延平和高公紀俱都回返現實世界,高公紀卻對二狗抱拳道:「陳家哥兒,請恕高某無知,吃受邪魔誘騙,險些壞了諸位的大事!洒家此番歸去,當閉門靜思己過,修養心性。惜哉,高某習武一生,卻不得人間真意,以至蹉跎一生。
羞矣!愧矣!」。
言罷,高公紀卻把自己貼身的烏油馬槊拋給二狗,道:「此槊隨我良久,雖不曾有甚值得一提的戰績,卻也是一難得之利器。洒家即將了卻殘生,只恐其就此蒙塵,願將此槊託付小哥兒,惟願她能護佑人間,以補吾之遺憾也!」
二狗接馬槊,拱手道:「高公且放心,小子必不負此槊威名!」
高公紀卻哈哈大笑兩聲,卻自大步颯沓而去。
二狗等人目送高公紀離去後,卻又與四肢殘缺的呼延平道:「呼延統領卻有何打算?」
那呼延平一身的污濁,卻苦笑道:「某家此番雖得見識了世間真相,卻也落得這般悽慘模樣,區區一介殘廢,何談的甚打算耶?!」
二狗卻笑道:「呼延統領,我若助你修復殘缺,你說你該如何報答我?」
呼延平本有些不甚在意,只看得二狗笑意,卻道:「前番京師有傳言,有人身具生死人,肉白骨之能,難道那傳言竟是真的?」
這時旁邊的焦動忽道:「呼延長順,傳言自不可信。我家主公只問你,若得你雙手雙腳復全,你要如何報答?!」
呼延平聞言,卻是神色大震,他瞪著焦動,喝道:「你···你是疾風槍焦···焦···」
焦動笑道:「在下焦動,疾風槍的諢號早名不符實,如今只有苦道人爾。」
呼延平震驚莫名的叫道:「對對對!你是甘州名將焦贊之孫,當年槍法堪稱一絕,只被一夥毛賊伏擊,竟得失卻雙掌,從此隱跡道觀!你···你的雙手竟然恢復了?!」
焦動作色道:「某家事無須呼延統領多言,只剛才主公問你話,你可有何作答?」
呼延平卻是連連垂首道:「若得能復俺手腳俱全,呼延平願為恩公赴湯蹈火,誓死以報大恩大德!」
二狗笑笑,也不應話,只讓諸位將呼延平渾身上下的污濁在靈河中清洗了,卻才帶他去的一偏僻處,先為他修復的一雙腿腳,爾後過得一日,又為其修復的雙手。
最後二狗才與驚喜且忐忑的呼延平道:「呼延統領,我也無須你多少報答。只我師父師娘,並未婚妻皆在京中,你身為皇城司統領,且助我看顧他等一二,不要為些個宵小打攪欺辱。此般事呼延統領可能作得?!」
呼延平用柔嫩的手臂輕輕拍打著胸膛,卻高聲道:「恩公且放心,但有呼延平在一日,便護得恩公親輩周全,但得他等損傷一根毫毛,便是俺護眼屏的罪過!」
二狗大笑道:「好!如此我便放心將此事託付與呼延統領了!」
當下幾人便自作別了去。
只幾日後,汴梁城的龐家宅院中,卻多了一個攜帶家眷入職的陳姓護院,一個名叫胡鈺的門房小廝,直讓作為老門房兼馬夫的陳老漢高興的直咧嘴。
第一卷結束接下來的第二卷更精彩,諸位敬請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