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殺殺殺(三)
慧柔和尚死了。
憤怒,憋屈,恐懼,驚惶,絕望!
任誰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流血待死,他的心理就不會很平靜。當然或許某些意志堅如磐石的志士能無懼生死,但這裡面卻對不包括慧柔這等五毒俱全的惡和尚。
事實上二狗只與慧柔和尚對峙了三分鐘,他便知道這個兇殘的和尚死定了,哪怕他就此離開,幾乎將身上的血液流光了的慧柔和尚也自救不回來了。
不過二狗並沒有不負責任的離去,而是一直小心的等待著慧柔和尚的死亡。
對此慧柔和尚雖然多有憤恨和惱怒,亦曾試圖暴起追殺二狗,可惜卻始終拿速度驚人的二狗毫無辦法,更讓自己的死亡時間提前了些許。
當然慧柔也不是沒有故意示弱,裝成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試圖誘殺二狗,可惜二狗的靈能觸覺讓他可以清晰的掌握住慧柔的真正身體狀況。
偏偏慧柔的失血速度始終不曾得到真正有效的控制,以至於他的故意示弱行為在經過了近一刻鐘的延遲後,卻就變成了真正的衰弱。
頭腦發昏,眼皮越來越沉重慧柔最終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二狗「獰笑」著上前來補刀,並以鎮魔人的手法將他處置的明明白白。
順便說一句,鎮魔人處置敵方屍體的手法,卻是一種自兩漢時期才開始在世間比較廣泛流傳的鎮屍之法,很多有傳承的人或者組織,都比較時興這類處置枉死之人屍體的套路。
處置過慧柔的屍體之後,二狗便騎著繳獲的烏騅馬亦返回得眾人之中。
被焦動擒獲的和尚法號智成,一開始這廝面對焦動等人的審問還比較硬氣,只待得二狗騎著慧柔的烏騅馬回來,智成見得那黑馬卻當即就崩潰了。
無他,只因那慧柔卻是一眾武僧心目中的真正支柱,智成一開始硬氣,就是認為號稱無敵的慧柔師伯一定能帶著師長們救出自己或者為自己復仇。
但是烏騅馬的出現卻代表著慧柔的失敗甚至死亡,直接打滅了智成的心氣兒。
故而當諸人再次審問這廝時,智成卻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那婆台寺的底細給泄露的乾乾淨淨,點滴不剩的那一種。
由此二狗等人也就知曉了前來追擊的敵人的詳細情報,這讓他們可以比較從容的制定對付和尚們的戰術計劃。
慧空和慧柔死後,從婆台寺出來的大武僧卻只剩下慧淨和慧濟,這兩個大和尚的實力差不多與慧空相當,一個使得降魔杵,一個善用水磨鋼鞭,都是那種力大兇橫之輩。
當然這般有了跟腳的敵人並不難對付,莫說他等都分散了開來,便是湊在一起,二狗等五個人也不懼他。
慧淨是第三個被打死的大和尚,這廝的降魔杵使得很是精細,奈何撞上了李助的快劍,只幾個回合下來便自手忙腳亂起來,結果連中數劍,被李助最終削掉了首級。
最後一個大和尚慧濟卻是在二狗等人找上他之前便發現了慧柔的屍體,為慧柔的死亡所嚇住的慧濟當即撥馬便逃。奈何二狗的腳程比他騎的馬快出許多,縱然這廝提前跑路,二狗卻依然追上了他,以快槍之術生生將其刺殺於黃河北岸。
大和尚們全部被殺後,剩下的婆台寺銅人弟子的下場自也不必多說,縱然他們有心反抗,可惜實力不濟終究無力回天,除了幾個見機的快或者說運氣好提前逃過的一劫,剩下的武僧甚至還有十來個香積廚僧人,全部被李守真等幾個打殺在了黃河北岸。
本來二狗是不想作得這般絕情的,但是在經過對俘虜們的審訊之後,他卻才知曉這些和尚們真的死有餘辜。
都說佛門修行講究根除三不善根,是為貪、嗔、痴三毒。
但實際上幾乎大多數和尚俱都沉浸於三毒而不可自拔,這些個來自婆台寺的僧人追索二狗一行,既貪於二狗等人身上實不曾有的金銀財貨,更垂涎於劍姬們的美色。
而後一個原因卻是那些香積廚的僧人們,非要與武僧們同行的因由,正所謂色——欲薰心是也。
故而二狗認為殺光這些惡僧,對大宋的善良百姓來說無疑是一種福報。
剿滅婆台寺惡僧的另一個好處,卻是二狗一行十二人差不多每人都入手了一匹膘肥體壯的駿馬良駒作為代步。
當然還有來自婆台寺香積廚的上好馬車,出於需求,二狗只留下了兩輛馬車,剩下的都被他遺棄在了官道旁,相信接下來會有好些個過路的百姓能因此而賺個意外之財。
因為城郊的京觀事件,汴梁城的城防和宵禁在近幾日得到了空前的加強,以至於婆台寺僧人的慘敗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傳入汴梁城中。
那些僥倖逃得性命的武僧雖得在半夜時就趕回了汴梁城外,卻不得不等到第二天陳橋門開啟,才得以入得城中報信。
四位大武僧的身亡讓京城的佛門大佬們大為光火,故而在婆台寺的僧人們的哭訴和慫恿下,號稱大宋第一寺的大相國寺卻是派出了兩位阿羅漢,其他一些個佛門寺廟各自湊出了六位大武僧,共計八名高手出馬,誓要誅殺那些對佛祖不敬的輕慢之徒。
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一次不僅僅佛門出動了高手,大宋密探組織皇城司也派出了得力的人手,準備跟在和尚們的身後撿點漏啥的。
而在皇城司高手密探們的身後,大宋將門第一高手高公紀亦整裝出馬。
而這個時候,已經在封丘縣城裡正經歇息了一夜的二狗一行人,卻正駕車乘馬大搖大擺的離開封丘。
昨夜時分,二狗卻自去封丘城外見過了師兄陳廣。
相比於上次別時,陳廣的身材稍顯清瘦了些,氣質更是與當初見面時大相迥異,變得有些平淡,感覺就跟一般的普羅大眾沒甚分別。
若不是二狗早知道陳廣的底細,只憑肉眼看的話,他絕不會相信眼前之人竟是天底下最強的那一小撥人之一。
當然就算陳廣的氣質再怎麼變化,二狗也絕不會相信他就此沉寂了。
或許韞匵藏珠,返璞歸真才是對陳廣當前狀態最好的註解。
二狗見得陳廣的第一句話卻是:「師兄救命!」
陳廣卻笑道:「師弟何出此言?你在汴梁城裡作得好大事,便是俺這鄉下之人都聽得你的名頭!俺卻不信這世上能有誰可以威脅你的性命!」
二狗卻叫苦道:「實在是冤枉啊!師弟我自入得汴梁城,卻秉持著與人為善的態度,行事作人十分的謹小慎微,哪來的甚名頭可言!師兄卻是說笑了不是!」
陳廣苦笑道:「伱這廝說話不盡不實!若非有阿娘的書信,更有劉堡兄弟親言作證,我還真信了你的詭言妄語矣!說吧,你到底惹上了哪個,竟還找我求救?!」
二狗被拆穿的謊言,卻也無有絲毫尷尬之色,只笑嘻嘻的說道:「師兄果然明見萬里!我在京城卻見識得好些對手,別個倒還罷了,唯有那將門高家有個喚作高公紀的,十分難纏。其人在京城當中有將門第一高手之稱,師弟我遍觀所遇之人,怕是只有師兄勘與他相匹敵也!」
陳廣能在青年時便將武藝練到絕巔,自然也是個心有猛虎之的好鬥之人,只不過以前他大都在迷霧空間與邪祟異魔之流廝殺,於現實世界卻少與高手爭鬥。
近些時日因著曾經的念祗被二狗無意中破壞,卻是再不能前往迷霧空間搦戰異形,現實中又一時半會兒找不得好對手,心中的戰意早已憋屈的發燙。
他聽得高公紀之名,不但不以為懼,反而有種躍躍欲試般的喜意。
只陳廣面上卻故作遲疑的說道:「這···人家乃是大宋將門第一人,如俺這般粗陋武藝,只怕抵不得他也,這人為何對你緊追不放?」
二狗卻把自己與高公紀結怨的始末說得一遍,才笑道:「那廝因著早先輔佐高太后垂簾聽政而惡了當今官家,他自想立些功績以贏取哲宗皇帝的恩賞,顯然我就是那個他用來換取富貴的靶子!」
不想陳廣卻搖頭道:「不對!以師弟你對高公紀的描述,這人定不是一個利慾薰心之輩,單憑一個皇帝的喜惡,並不能讓他成為你的心腹之患,應該還有別的原因使得那廝視你若刀俎。罷了,到時候遇上那廝一問便知!」
二狗卻又與陳廣說的些自家的謀算,稍後兩人便自作別。
天亮以後,二狗一行人卻來到當初與邪魔妖道廝鬥過的那座小山口處,此處也是二狗初識宗澤的地方。
說起來因為二狗的亂入,宗澤的命運亦發生了不小的變化,他的拜師禮終究未能如期完成,反而被朝廷一紙任命文書發往了雲貴之地的純州任通判兼代理知州。
那純州毗鄰瀘州和滋州,乃是一等一的窮惡之地,當地多山多壑,內里多桀驁窮苦的山民,經常有暴亂者跳出來造反殺官,如宗澤的前任知州兼通判就是被暴亂的山民殺死的。
當然宗澤的發展那只是後話,二狗等人抵達這小山口處,與早已等在這裡的劉堡和劉唐兄弟之後之後,卻就分作了兩撥。
二狗與李守真、薛道元、李助、焦動、劉堡等人卻留在了此處,準備迎擊有可能追來的敵人。
而小詩並六位劍姬乘坐著車馬在劉唐引領下直往長恆縣城,去與陳廣家的韓娘子匯合,當她們匯合時,卻也是陳廣前來支援二狗的時候。
實際上陳廣的對手從來不只是高公紀一人,還有一個更隱晦的敵人一直在暗中窺視著他。
陳廣不知道那敵人是誰,但他卻能感覺到某些令人心悸的惡意。
可惜沉寂的念祗讓他對那惡意只能被動守御,而暫時無有反擊的能力。這也是陳廣只憑一封信就帶著懷孕的妻子前往汴梁城的原因。
在相州他找不到能夠真正對付那惡意的幫手,或許韓家的某位老不死的有可能幫得上忙,但陳廣可不想欠對方人情。
第一波趕到封丘縣城的仍然是佛門的高手,帶隊的兩個阿羅漢都是出身大相國寺,一個叫了緣,號佛引,一個叫了真,號佛見。
大相國寺的阿羅漢不排輩分,命名方式卻以一位寺內名僧的名號為樣板。
那位僧人就是蘇東坡的好友佛印和尚。
佛印俗家姓林,自幼便有神童之名,十來歲便出家為沙彌,法號了元,後其與蘇東坡交好,曾以詩詞驚艷宋神宗,被賜號「佛印」。
佛印是大相國寺的招牌人物,亦是一位真正的阿羅漢,不折不扣的花和尚,酒色財氣樣樣都粘,可算是活出了和尚界真·標杆。
大相國寺的阿羅漢們但凡果位有所成,基本上都會拋棄本來的法號,而是選擇與佛印同款。
比如慧柔和尚若得活著成功進果位阿羅漢,那麼他必然會拋棄原本的名號,轉而以「了」字開頭作名,如了柔啥的,然後再由先行者與他取一個「佛」字開頭的號。
除了兩位阿羅漢,佛門另外選派的高手,則是由京師中的六座僅次於大相國寺的寺廟一起湊出來的大武僧,他們分別是開福寺的毗陵禪師,開寶寺的慧我和尚,景德寺的六如禪師,報恩寺的慧性和尚,顯寧寺的慧風和尚,地涌佛寺的地問禪師。
這六位僧人的實力有高有低,如慧我、慧性、慧風和尚都是大相國寺的關係戶,武力在大武僧當中只能算是勉強合格,真正厲害的是毗陵、地問兩位禪師,他們兩人皆有不弱於已然死去的慧柔的武力。
當然最弱的卻是那位六如禪師,這廝所出身的景德寺對過,便是那妓館遍布的桃花洞。
這幾位佛門高手在抵達封丘縣城之後,很快就打聽到了二狗一行人的去向。
為了能夠儘快追捕得對手,兩個阿羅漢卻吩咐六如禪師與慧我和尚留在縣城裡,查訪些二狗等人的「罪狀」。
而他等卻與毗陵、地問等高手快馬輕騎其追趕目標。
打頭趕到小山口的卻是了緣和尚與毗陵禪師,而迎擊他們的卻是二狗和薛道原。
毗陵禪師使用的武器是一對鴛鴦鉞,他的對手卻是使雙劍的薛道原。
薛道原見得這禪師,竟得眼圈一陣發紅,舞動雙劍便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劈砍。
毗陵禪師貌似支撐不住,卻只好不停的往後退避,只沒幾步便退到了了緣和尚的身側。
這了緣和尚用的武器卻是一桿紫銅降魔杵,鵝蛋粗的降魔杵杆沉重無比,了緣和尚舞動起來卻如燈草一般輕鬆。
二狗不敢吃他的對打,只拿瀝泉槍瘋狂的快攻,卻不曾對了緣造成些許困擾。
這了緣一邊抵擋二狗的攻勢,一邊卻注意到了毗陵禪師的頹敗之勢,心中頓時有些輕蔑於他的名不符實。在了緣看來薛道原的武藝也就那麼回事兒,在大武僧當中亦算不得頂尖,卻能逼的毗陵禪師不停的敗退,顯然這禪師的大武僧之名水分頗大。
了緣雖得心中瞧不上毗陵禪師,卻也不願見他這般潰敗,故而只把降魔杵一引,卻好磕開薛道原追斬的一劍,更將那劍磕飛了去。然後了緣又一轉降魔杵,將將格開二狗的攢刺,緊接著一杵照著薛道原的腦門蓋去。
這時了緣只聽得身後一聲暴喝:「小心!」然後可憐的大和尚只覺得背後一涼,緊接著是一陣狂風驟雨般的撕扯將他的後背抓得稀爛,甚至了緣的脊柱骨都被扯裂了。
了緣只來得及回手一杵,卻被一對血淋淋的鴛鴦鉞給硬生生的抵擋了下來。
了緣終究還是無力的坐倒在地上,神色悽苦的問道:「毗陵師弟,為甚麼?」
毗陵禪師提著鴛鴦鉞苦笑道:「師兄,我也是沒有辦法,你準備打死的小崽子是我親兒子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