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巢谷(加更)
巢谷是【涅面鬼】沈周的朋友,並非相州本地人,據說來自蜀中眉山。
這廝頗有些意思,他原本是個讀書人,自幼好學多聞,博文廣記,就是有一個缺點,文章寫得不太好。
巢谷在舉業(科舉)方面運氣比較好,擦著末尾過得鄉試,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大宋舉子。
只是待得他入得汴京準備考進士時,僅僅拜讀了一些歷代省試墊底的文章策論之後,便毅然放棄了考文舉的想法。
因為他知道就憑自己寫文章水平,除非考官瞎了眼,否則他絕不可能考過省試,說句不客氣的話,每三年入汴梁應考的幾萬名舉子當中,巢谷的寫文章水平基本上算是墊底的。
不過巢谷並沒有因此而氣餒,因為他發現了另一條舉業之路——武舉。
沒錯!就是去考武進士。
莫看巢谷的文章在文舉子當中屬於墊底的貨色,但是放到武舉子當中卻屬於優等一列。
巢谷對考武舉有信心的另一個重要因素卻是他身形高大,有一膀子不俗的氣力。
於是巢谷便棄了文事,購買弓箭練習射藝,並積蓄錢財租馬練習騎射(此乃武舉必考之項,且權重最高),待得巢谷覺得習練有成,便去考武舉,然後就被教做人了。
沒辦法,他一個半路出家的門外漢,還是個窮鬼,根本找不到真正的名師指導,練習不得其法,故而在所有的武舉舉子當中屬於武藝最差的那一個。
甚麼?你說他在武舉裡面文章寫得最好,那有個甚用,寫得再好,還能好過那些三甲文進士,老爺們(負責監考武進士的是文官)要的可是能夠衝鋒陷陣的猛士,而不是躲在後面掉書包的小趴菜。
經歷了第一次失敗之後,巢谷便開始找門路賺錢,準備延請名師繼續精進武藝,不知怎的卻跑來相州與【涅面鬼】沈周成了朋友和夥伴。
在沈周曾經的小團隊裡,如果說沈周是武力擔當的話,那巢谷就是小團隊的腦子,也正是有著巢谷的指點,在碰上二狗之前,沈周一夥兒幾乎從未吃過大虧。
此番巢谷選擇跟隨韓存保去河州,卻與那苟三不同,苟三是真的被韓存保許諾的軍職給迷了眼,巢谷卻不然,他胸有大志,欲借韓存保之力彰顯自己的才華。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我中不了進士並不代表我沒能力,而是這世道沒有給我施展才華的機會。
正是因為有著這種想法,巢谷並未被二狗那番言語所打動,雖然他確實覺得二狗說得很有道理。
但是吧,這本應是朝堂諸君應該考慮的事情,你一個連身牌文牒都沒有的鄉野小子瞎操個甚心,莫不是吃飽了閒的!
巢谷承認二狗的武藝確實很強,只是綠林中人操心綠林中事就好,若想為萬民做主,不如去考進士做得大宋宰執相公,再來處置這相州之事。
否則依照韓家在大宋朝的聲望,以及朝廷對韓家的優容,只二狗這等綠林人物如何干涉得了。
至於邪崇之說,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兒,如何能撼動一個如韓家這般的官宦世家。
巢谷看的很分明,他面帶笑意,對著二狗說道:「二···狗小兄弟,你之所言完全正確,韓家確實有些問題,只是這問題卻不是伱我或者兩位韓郎君能夠解決的,除非朝堂諸相公能夠下定決心收回韓忠獻公的祠祿之封,否則誰也辦不了。故而你便是責怪韓家幾個晚輩也是枉然。」
二狗搖頭道:「不!朝堂太遠,救不得相州斯民,唯韓家自身可解。」
巢谷有些好笑的說道:「如此巢某倒要聽聽小兄弟你的高見了。」
二狗皺著眉頭,舉起兩根手指,說道:「兩個辦法!一個是韓家自己減租減息,降低對相州百姓的壓榨力度,如此卻可緩解百姓之苦,韓家自己還能邀邁人心。另一個辦法我不說,但我會做。」
巢谷打了個寒顫,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小兄弟好重的殺心,你不覺得過於狠辣了些麼?!」
二狗冷笑道:「一家哭何如一州哭!你只是個平凡人,甚麼也不知道,就不要多操閒心了。存保兄,你去西北赴任也好,至少也算是脫出了韓家的漩渦,以後好自為之吧!」
如此幾個人算是不歡而散,倒是三個脫離了韓存保的好漢來與二狗辭行,其中為首的那個說道:「二狗哥哥,在下湯陰張平,這是我兩個同鄉,湯義成,王奎。我等本該侍奉哥哥左右,只我三人此番脫離韓郎君,卻是有些後患,須得歸家處置。
哥哥但請放心,您對相州百姓的大義之舉,我等兄弟必然於州中傳揚,使眾等皆知哥哥的義氣慈悲。」
二狗搖搖手道:「且去把!我這裡尚不需要人手,只你等回去後須得小心,那韓家在安陽城中有些麻煩,若得事有不協,可去尋我師兄陳廣,他武藝高絕,又能誅除不祥,當可護得你等周全。」
如此三位豪傑回返相州,而韓家與二狗的車隊也再次上路。
韓家本有四輛馬車,一輛馬車載人,剩下三輛馬車則拉著一應盤纏行李,端的展示了一個豪門子弟出行時的排場。
二狗那輛拉鹽的馬車則綴在車隊最後,由一匹健壯的騾子拉著,馬車後面三德驢、狗來福、嘶風獸,便是不用韁繩它們也十分乖巧的跟著。
幫助二狗趕馬車的是韓家的一個車夫,此前已經趕了一路。
如今雙方算是撕破了臉,二狗本以為這廝不會再來幫忙,沒想到這車夫依然如故。
當然這自不是車夫講義氣,講義氣的另有其人。
韓存保騎著一匹駿馬,衝著二狗微微一拱手,二狗笑了笑,也拱手回禮。
他騎上三德驢,驅趕幾步來到韓存保身前,道:「存保兄,我這般針對你韓家,不想你卻依然待我如故,卻讓我慚愧不已。」
韓存保苦笑道:「二狗兄弟你卻不知,我韓家在軍中的名聲是多麼的惡劣。我此番去河州赴任,乃是抱著必死決心去的。說不得哪一日就變成一抷黃土,便韓家遭受甚磨難,卻與我有何干係。
只你先前一番話,卻堅定了我的向死之心而已。」
二狗皺眉道:「何以至此!以你的武藝,只要不想死在戰場上,活著應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吧。而且我也很好奇,你韓家在軍中的名聲能有多麼惡劣。」
二狗心道,你韓家便在軍中名聲再壞,還能壞過未來姓秦的人家的惡名去。
韓家的名聲於軍中雖然不至於如那「油炸鬼」一般敗壞,卻也好不到哪裡去。
韓存保卻與二狗分享了他爺爺韓琦整治狄青的故事,尤其是那句「東華門外唱名者,方是好漢」的名句,更是重點提了提。
對此二狗只想說,韓大手子坑比啊!等未來有你韓家哭的時候。
自那場爭吵過後,韓治一家子與二狗的關係徹底冷淡了下來。
韓存保卻依然與二狗交往如故,並在過黎陽處永濟渠時,以自己的身牌文牒為二狗打通關節,調配船隻。二狗卻知道,韓存保做這一切不僅僅是他足夠講義氣,還有那位巢谷先生的勸諫功勞。
過得黎陽,接下來就是黃河北流河道。
順便說一句,這個時候黃河在鄭州的廣武山北邊河陰之地分了叉,形成了兩股入海支流。
二狗他們卻需要從白馬津渡過北部支流過河,如此便入得滑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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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