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劫後餘生

  旱魃就像一頭髮狂的野獸,不停的宣洩著自身的能量,引起了周遭的天地元氣動亂,無數的火系元氣就像一鍋煮沸的開水,不停的聚集,爆炸,而處於能量爆發的中心的旱魃卻是在不停的嚎叫,那恐怖的嚎叫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能量波,朝著四面八方激盪而去。

  天空充滿了火紅色的雲朵,如同一朵朵燃燒的火焰,而周遭能量流動颳起的火系能量已經形成了一道道旋風,獵獵作響。

  而此時南風四人已經全部都喪失了戰鬥力,南風的情緒已經有些絕望,旱魃終究是旱魃,這世界有數的邪物,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赤地千里,毀天滅地,果然名不虛傳,此時的旱魃已經非自己等人能力敵。

  余小二此時在大還丹的作用下肉身的傷勢已經在逐漸的恢復,但損失的元氣和那種來自肉體深處的疲憊感卻是絲毫沒有減弱,此時他內視之下,元脈內部的元氣已經全部枯竭,只有著絲絲的灰色元氣在遊蕩,而氣海中的液態元氣都已經消失不見,剛才的死戰已經將他的全部元力榨乾,他沒有絲毫保留,旱魃的護身邪火將他的五臟內府灼燒的十分痛苦,疼的他嘴角直直抽搐。

  就在眾人絕望的情緒逐漸滋生的時候,旱魃終於停下了瘋狂的爆發,它安靜的矗立在地,雙眼的猩紅退卻了一些,它有些迷茫的看著這裡,有些迷茫的看著自己,它抬起兩隻碩大的爪子,認真的審視,此時它碩大的爪子在幾人輪番的攻擊下,指甲已經充滿了傷痕和斷裂的缺口。

  忽然它雙手捂住腦袋,繼續望天哀嚎,如同惡魔之音,那龐大的能量和穿透力震得余小二耳朵吃痛,而南風也被這聲音影響的無法入定,無奈的睜開了眼睛,死死的盯著它,隨時準備搏命。

  只是旱魃除了哀嚎卻什麼都沒做,而他的哀嚎卻從一開始毫無規律的亂嚎逐漸有了規律,到最後卻是集中在了幾個音節上,旱魃反覆的發出這幾個音節,聲音逐漸充滿了痛苦的撕裂感。

  余小二定神聽著旱魃的哀嚎,忽然似乎明白了什麼,隨即他拄著龍槍,站了起來,他艱難的走向旱魃,向前走了大約十丈,隨後他鼓起全身的氣力朝著旱魃喊道。

  「你是東方擎天,人族的東方擎天,人族的東方擎天。」

  東方擎天四個字傳入了旱魃的耳中,隨即旱魃的怒號更加猛烈的了,突然旱魃直接揚起右手,插入自己的胸膛,一把將本源心火抓了出來,它看著自己手中燃燒跳動的本源心火,余小二又往前走了幾步,終於看清了,那是一塊直徑約麼三寸多火紅色晶瑩剔透的晶珠子,上面散發著龐大的火系能量。

  離火晶珠,宗門典籍有提過,這是南離域特產的離火元晶精華歷經無數年形成,通常一條離火元晶礦脈才會形成一顆離火晶珠,是打造極品利器甚至靈器的材料,異常珍貴,尤其是對火屬性修士來說,簡直就是神器。

  余小二能看出,這隻旱魃,也就是東方擎天的手中那顆離火晶珠已經是極品,但其中卻有著數道黑色的氣息在不斷的流動,那股氣息充滿了負面能量,讓他感受非常怪異。

  取出本源心火的同時,旱魃身上的氣勢瞬間便一瀉千里,同時身上的護身邪火也逐漸的熄滅,那雙猩紅的眼睛逐漸恢復清明,有了一絲絲智慧和理性的光芒,此時南風和余小二這兩個唯一能夠行動的人,已經來到了他前方十丈左右的距離。

  此時旱魃轉過身來看著南風,又轉頭審視余小二,忽然一道怪異的聲音從他的身上發了出來,這道聲音充滿了撕裂感和滄桑感。

  「是你,是你將吾喚醒,吾為何,為何會在此?」

  旱魃說話了,天下間有名的邪物旱魃居然說話了,余小二看著前方盯著自己的旱魃,居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強行鎮定了心神,斟酌了一息時間,對著東方擎天回道。

  「天元歷十二萬八千六百年,魔族進犯西荒,你帶領人族修士和魔族進行了一場無比慘烈的大戰,最後隕落,將自己埋葬在此,現在是天元歷十二萬九千六百年。」

  「你是東方擎天,人族,東方擎天。」

  「天元歷十二萬八千六百年,西荒,魔族。」旱魃形態的東方擎天喃喃自語,他又看向自己旱魃形態的身軀,逐漸低頭陷入了沉思。

  約莫十多息後,東方擎天抬起頭看向余小二和南風,嘴裡緩慢的吐出了聲音,聲音不大,卻十分的清楚。

  「是了,是了,當年我受副宮主爭招,帶領修士來到西荒,對方是屍骨魔君,實力比副宮主還強,魔族早就有備而來,我們一時間處於下風,最終我們只能和魔族同歸於盡,最終我發動絕學和拼死一位骨魔一族的神玄,但也被他的骨矛穿透了心臟,毀滅了元脈。」

  「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去,於是我用盡全身最後的元氣,給自己挖了一座墳墓,我本身就是火土雙屬性元脈,這裡又是葬神沙漠,火屬性的土屬性元氣極為豐富,最終我把自身的所有的離火元晶布置成九玄離火陣,以離火晶珠為本源心火,同時布置九煞冥陰陣,將自己轉化為旱魃之體,千年之後將會再次甦醒。」

  「可是,可是,我低估了自己的傷勢,骨矛上附著的魔氣不斷侵蝕著我的肉身和元神,最終在和魔氣對抗中,我的意識逐漸沉睡了,本以為永遠都不會醒來,沒想再見已是如今的模樣。」

  「魔族,家族,家鄉。。。」

  東方擎天的嘴裡不斷地重複呢喃著幾個詞,他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而他的自言自語都被南風和余小二聽得一清二楚,南風和余小二相視一眼,隨即向前走了幾步,同時單膝跪地行了一禮。

  「人族後輩,拜見前輩。」

  這時東方擎天回過神來,他看了看南風和余小二,眼神中露出一絲欣慰,他的目光在余小二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即說了一句:「想不到千年之後還能見到人族後輩。」

  「如今神魔戰場是什麼情況?我人族可將魔族打退?」他轉頭看向南風,有些期待的詢問。

  「東方前輩,據晚輩了解,如今人族和魔族仍舊處於僵持中,兩族實力仍舊不相上下,千年以來,皆是如此。」南風和蒼松同輩,自然知道一些神魔戰場的訊息。

  「哎,人魔戰爭自上古便有之,我人族於星火中崛起,在這片天地和魔族抗爭,時至今日看來兩族還是達到一個平衡了。」

  「千年來兩族可發生過什麼大事?」

  「自上個千年,魔族對人族發起總攻後,千年以來未發生大事,兩族都在休養生息,五百年前我人族強者破天劍聖前輩出手和炎魔一組的族長交手,兩方大戰一天一夜,打的山河崩碎,日月無光,最終兩人未分勝負,便雙雙離去,直到現在兩族都處於對峙之中,未有大規模戰爭的跡象。」顯然南風對神魔戰場的情況還是了解一些的。

  「時光如白駒過隙,千年已降,世事變遷,我等卻如微塵一般被時光沖刷。」東方擎天卻是感慨了一句,隨即他望向余小二然後收回目光,再次說道:「我的記憶告訴我,之前我在墓中吞噬了一名修士,看樣子應該和你們是同門,想不到曾經和誓要滅殺魔族的我,卻屠戮了人族。」

  「那不是您的錯,前輩,不知前輩有何打算?」南風出聲問道。

  東方擎天沉思了片刻,他有些迷茫,自己如今非人非魔,曾經以自己是人族的一員而感到無比的驕傲,更為自己身為誅魔宮的一員,為人族而戰無比自豪,但是現在,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本應在千年前就應該和魔族同葬,這才是自己最好的宿命。

  「是啊,我本就不應該奢望再活一次,和魔族同歸於盡便是我好的宿命,葬神沙漠,葬神沙漠。。」

  東方擎天有些低落的喃喃自語,他看著自己這副身軀,眼中說不出的怪異,隨即他看向遠方,看向葬神沙漠的深處,一瞬間仿佛做了什麼決定,眼神中逐漸露出了堅定的神色。

  此時陸離已經扶著葉玄歌來到了南風身邊,而早先躲在一邊的蕭程也跟了過來,他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他可不是余小二,他可沒那麼逆天,蓄氣境界的他別說去和旱魃戰鬥,哪怕只是靠近就會被直接秒殺,但是他也算盡心盡力,看到這邊戰鬥停下之後,也是迅速的救助了陸離和葉玄歌,在他的幫助下,兩人也恢復了行動能力,一起來到了南風和余小二這邊。

  「我將深入葬神沙漠,徹底被這片天地埋葬。」

  東方擎天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壯和落寞。

  「前輩」

  「前輩」

  「你們不必再勸,我們就不屬於這個世界,千年前我就應該死去,既然我註定在這裡隕落,那我就註定將在這裡被埋葬。」

  他訴說著自己在這個世界最後的遺言和眷戀,他再次回過頭看了南風五人一眼,低聲說道:「後輩們,我們的時代終究已經過去了,人族的薪火終究還是要靠你們傳承。」

  他將目光停在南風和余小二的身上,那原本屬於旱魃的猙獰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柔和的表情,說不出的詭異,余小二盯著他:「這位前輩生前想必也是風度翩翩的高人。」他心中不禁想到。

  「感謝你們喚醒我生前的記憶,還給你們帶來了如此大的麻煩,我生前的靈器已經在大戰中損壞,那顆離火晶珠已經被魔氣侵蝕,你們拿去也無用,我所修絕學乃家族傳承,也無法外傳,身上的空間戒指也毀了,墳墓中還有一些離火元晶,那也算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你們回頭自行取了便是。」

  他似乎有些慚愧,給南風幾人帶來了巨大的麻煩,好在最後總算是醒了過來,最後他將目光再次定格在余小二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讓余小二感覺有些不自在。

  他緩緩說道:「你,上前來。」

  余小二緩慢走到了東方擎天跟前,此時東方擎天盤坐在地上,余小二也跪坐在地,低聲問了一句:「前輩?」

  東方擎天沒有說話,他緩緩的抬起碩大的右手,將手掌抬起,露出掌心,眼神示意余小二,余小二立即心領神會,也將右手抬起放在東方擎天的手掌之中,雙方接觸之時,余小二感覺好似有一道電流瞬間通過手掌划過了自己的全身,他全身瞬間顫抖了一下,等恢復過來時,東方擎天已經收回了手掌,放於雙膝之上。

  余小二盯著自己的手掌有些不可思議,隨即又看向東方擎天,他從東方擎天臉上讀出了一種欣喜和欣慰,他不明白為什麼東方擎天會有這樣的表情。

  東方擎天緩緩的說道:「你的元脈很特殊,乃是我平生所見,你的天賦很是逆天,也是我平生所見。」

  「他們說我是巨力脈,不屬於任何一個元素屬性。」余小二解釋了一句。

  「哦?巨力脈?原來如此。」東方擎天有些疑問,隨即再次說道:「這種元脈我也沒見過,應當是一些稀有的元脈或者變異的元脈。」

  「前輩有何教我?」余小二趕忙趁機提出自己的問題。

  東方擎天看了看余小二,他鄭重的沉聲說道:「修行,是很私人的事情,每個人走的路都不一樣,我無法教你,修行一途,前人的經驗就是最大的枷鎖,你只需要遵循本心即可,學我者生,像我者死。」

  「學我者生,像我者死。」余小二細細的咀嚼品位這這句話。

  東方擎天再看了看余小二,隨即看向了天邊,嘴裡緩緩說道:「吾生於東玄,天生上等火土雙系元脈,得家族悉心培養,不到六十便已煉神,隨後進入神魔戰場為人族而戰,後戰功無數,加入誅魔宮,千年已過,滄海桑田,不知這世間如何。」

  「只恨此身未能歸於故土,如今這副模樣,有何面目再去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東方擎天似乎有些多愁善感了,余小二見他仍在唏噓,卻是不忍心再打擾他,於是專心打坐吸收元氣,慢慢的回覆體力。

  只是這時葬神沙漠中原本輕微的風,卻是變得越來越強了,而天空一團團黑黑雲在不停的匯聚,而且十分的迅速,但眾人卻因專心恢復而未察覺。